要说现在世界影坛配得上疯子导演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金基德,一个是拉斯·冯·提尔。
同为疯子,他俩的疯却不太一样。
拉斯·冯·提尔的疯,是为了艺术而疯,带着精神分析式的视角观察着世界。
金基德的疯,是搀着变态的疯,把人性中那些丑恶剖开给你看。
他俩去年都拿出了自己的作品,一个去了柏林,一个去了戛纳。
这两部都称得上是他俩最争议的作品。
不但争议性一样,他俩这几年的人生路径都很相似。
去年席卷整个电影圈的Metoo行动,也挂到了这两位导演的身上。
比约克指控拉斯·冯·提尔在拍摄《黑暗中的舞者》的时候,对她进行了性骚扰。
拉斯·冯·提尔自己公司的创始人被员工指控利用职权性侵女员工。
金基德也没好哪里去,去年韩MBC电视台的一档节目《PD手册》中,揭露了金基德和他御用演员曹在显的性丑闻。
节目采访了三位受害者,其中一位受害者称在拍摄《莫乌比斯》期间,金基德曾要求她陪睡。
这个消息曝出来的时候,正好是他的新片在柏林电影节参展,他也在柏林电影节召开了记者会,但没有认错。
而在今年6月份,事件又出现了反转,金基德把指控其性暴行的女演员告上了法庭,并否认了性暴行的指控。
一直就在韩国不受待见的金基德,这次可能真要在韩国凉凉了。
今天要说的电影,就是金基德的新片——
人间,空间,时间和人
인간, 공간, 시간 그리고 인간
听说本片在柏林电影节首映之后,就引起了巨大争议,甚至在Q&A环节,有观众直接跟金基德说电影令人失望。
争议这个词一直都跟着金基德,从他的处女作《鳄鱼藏尸日记》就已经开始了。
要论变态程度金基德的这部电影跟拉斯·冯·提尔的《此房是我造》比,可以说不相上下,说不定还略胜一筹。
《人间,空间,时间和人》从演员阵容上就看出了金基德这回的野心。
首度合作的“国民影帝”安圣基、已经去服兵役的发福欧巴张根硕、有着太平洋宽肩的翘屁熟男小田切让、两度合作的性格演员柳昇范,实力派欧巴李成宰。
这个卡司别说是艺术片,那算是拍一部大制作的商业片也够用了。
如果拿一部同类型的电影相比,就是一部黑暗变态版的《一出好戏》。
《一出好戏》跟这里相比,就是桃花源一般的存在,怎么说还有一个岛可以住。
前者一个人都没死,后者基本上都死绝了。
《人间,空间,时间和人》的故事局限在一艘船上,里面的人物很多,有参议员(李成宰 饰)和他的儿子亚当(张根硕 饰)、黑社会的老大(柳昇范 饰)和他手下的混混们、日本夫妇(小田切让和藤井美菜 饰)、无名老头(安圣基 饰)以及几个妓女和众人。
随着意外的发生,这艘船变成了一个密闭的空间,这群人为了活着展开了厮杀。随着故事的展开,人性的阴暗之面也被暴露了出来,片中大多数的人物都在这场生存大乱斗里领了盒饭。
正如片名《人间,空间,时间和人》一样,电影一共分了四个章节,人间、空间、时间和人。这四个章节分别对应了这群人的四种生存状态与命运走向。
其实这个故事跟《春夏秋冬又一春》有点像,都有些“人世轮回”的味道。
我们先“人间”章节说起,看看这个人间地狱是如何炼成的。
没有任何背景介绍,导演就把这么一帮人聚在了一艘被改为邮轮的废旧军舰上。
为什么上船,这艘船要去哪里,导演一概没有介绍。
介绍一下登场的主要人物。
这两位是参议员和他的儿子亚当。
难道不应该是坐着自己的游艇出海的么,也不说带几个保镖。
这两位是来度蜜月的日本夫妇夏娃和她的丈夫,丈夫很快就要去领盒饭了。
这个日本女人将是这场生存淘汰赛的最终赢家,相对来说。
这位是黑社会的老大。
至于为什么乘船,可能是带着自己的手下去团建吧。
这位是一句台词都没有的无名老头。
剩下的出场人物就不上图了,反正都要去领盒饭,就记着他们一个都没活成就行。
这里就有一个问题,导演的本意是想拍寓言,但对于人物的塑造却没有铺垫,有脸谱化之嫌。
他将这群人从现实中抽离出来,把这群人放在了一个人性真空里,展现人性中的恶。
我们继续往下看。
在影片开始的一场饭桌戏里,我们可以看到身份的不同,待遇也不同。
除了参议员和他的儿子与船长吃着西餐,而其他的人只能坐在地上捧着餐盘用餐。
导演在这里就定下了“对立”的基调。
这时,黑社会头目过来巴结参议员,典型的韩国电影中经常出现的政客与黑社会相勾结的桥段。
他们之间的勾结表示他们处在这场生存战里的上位圈,有地位,也有拳头。
这时,夏娃的丈夫上前质疑了待遇的不公平,他是这里面唯一代表正义的角色。
参议员用他的外交辞令平息了影片的第一场冲突,他表示今后不论是食物还是住宿与大家一样。
在人间的章节里,阶级是那群只能蹲在地上吃盒饭的人所忌惮的。
船上的男人都在垂涎着夏娃的美色,就在当天夜里,一伙小流氓轮奸了夏娃,而参议员也看上了夏娃,他让黑社会老大去把夏娃带过来
而参议员的儿子亚当也借机会侵犯了夏娃。
对,这个亚当和夏娃,就是你们想的那个亚当和夏娃,他俩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仿佛在夜晚,正义已经没有它的一席之地。
夏娃的丈夫被黑社会老大杀害,老千在设赌局骗人,妓女为了钱大打出手。
每个人都拿下了假面具,都露出了经过伪装的獠牙。
在这一章节里,人间到处都是阶级对立、暴力、丑恶,通过这样的情节设置,我们可以到处金基德本人对于这个世界的态度。
突然之间,船升空了,我们也进入了下一章节“空间”。
参议员与黑社会老大立刻接管了食物,船上的食物只够吃一周,于是他们只给乘客少量食物,将资源集中在自己这边。
为什么能这样,因为他们有枪,在这个时刻枪就代表着最高权威,无人可以反抗。
黑社会老大将枪交给了参议员,意味着一次权力交接,参议员最终站在了顶端,试图裁决常人的生死。
可以预见的是接下来船只的分崩离析与无法避免的残酷暴力。
参议员是最冷酷的存在,他深知适者生存,他不断减粮诱发其他乘客叛乱,准备借此铲除这些争夺粮食之人。
说真的,这几乎是一个无解的命题,船上资源有限,就算发展为吃人社会最终活下来的那个也有食物枯竭的一天,死亡不可避免。
不像《一出好戏》在身处极端环境下注重挖掘各种变化,《人间》直接的展现粗粝的自私与暴力。在暴力来临前,混混们偷偷让妓女们藏起来,只为了屠杀过后还能够满足性欲。
这好比某种丛林法则,强权者占领物资得以生存,女性中只有能够给强权者提供快感的人才有生存价值。
最终的颠覆与湮灭几乎是板上钉钉的。
金基德狠就狠在他不提供任何善意,相依为命的情侣在最后为了一点食物大打出手,让船上最后一丝情谊也瓦解殆尽。
唯有夏娃活了下来,在首夜的被玷污之后,她怀上了孩子,这个孩子代表着未来,哪怕过去的世界如何轰然倒塌,未来又将会有全新的开始。
片中还有一个重要角色——无名老头。
老头从头到位都是整个事件的旁观者,据导演所说他代表了自然,侧面来说整部电影也展现了人与自然的关系。
老头从头到位都对一切不闻不问,开头他目睹了船上的强奸事件,也不过默默的暗中观察。
从头到尾他都一言不发,在船只漂浮之后,他开始种植,制造自然。
他唯一一次干涉,就是夏娃发现怀孕之后气急败坏想要打掉孩子,他阻止了她,也阻止了新生命逝去。
他和船上争执的其他人互不干涉,有人死亡时他就将尸体变为种植植被的肥料。
植被不可能一天长大,而他正是在为未来做准备。
而人类被残杀,鸡却活了下来,这也是因为鸡可以孕育后代。
最后尘埃落定,亚当陪夏娃走过了一段路,最终还是只剩下夏娃和孩子,此时的夏娃已经看过太多生死,吃过无数人肉,讽刺的是对于她来说当时被轮奸的经历已经不算什么了。
转眼17年后,船上已经植被茂盛,母子二人不再需要为食物发愁,然而金基德从来不会手下留情给观众一个圆满结局。
儿子的兽性觉醒,他将魔爪伸向母亲,电影结束在即将开始的乱伦之处。
这个船是新生命的诞生之地,它的一切组建在罪恶之上,又会因为罪恶而延续。
金基德创造了一个悲观的闭环,恶在屠杀中消亡,又伴随新生命诞生,这代表着一种原罪,也意味着导演本身的悲观主义,他将这个世界撕裂,然后赤裸裸的展现罪恶,甚至创造一个新的世界。
这个角度来看,金基德本人也显得有些病态。
这部电影的问题就出在太过直白,直白的用镜头展示性与暴力,直白的表达政治,他的直白也让观众多少感到不适,甚至有人觉得全程观影就是在受刑。
这同样是金基德的厉害之处,他敢于描绘混乱也不屑使用隐喻,他把所有角色都汇成一个平面,他们更像个符号而不是立体的人,或许这就是这部电影故意为之的特别之处。
只是《人间》实在太粗砺,镜头也缺乏艺术性,比起他之前的电影也明显缺乏创意。
不过看完这部电影不可能不让你产生波动,或深切厌恶或印象深刻又或喜出望外,金基德的一贯魅力就是给观众带来冲击。
面对非议,金基德说:我想这就是我的局限性。
他总是那个没办法让所有人满意的导演,但是他却有办法让人疯狂骂街,这绝对也是一种不多见的力量。
当然,本片大叔不推荐观看,就怕你成为疯狂骂街的那个。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