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不定根的花淡雅芳香
一年又一年，到了2020年9月28日，我看着我办公室里养的两盘花：一是一盆吊兰，一是插在瓶子中的一束玫瑰花。我感喟我的人生滋味：我的生活就如不定根。
那吊兰养在水里，纤细的葡伏茎，柔嫩细长，托着一些鲜嫩的心形小叶片，毛绒绒的很显得青翠，那根是随着茎蔓延，在水里旁逸斜出，细细地长长地，是洁白的须根，默默地吸取着水中的养分，滋养着这吊兰挂满绿色，在美丽着我们的眼睛，放出淡淡的清香。
这时穿着时尚裙子有三十多岁的女同事甜脆地说：“这是植物的不定根，随着环境变化而延展，适时适地生存，扎根于土或水。正是由于这根能随物赋形，到什么山唱什么歌，不抱怨它的所处的环境，而是极力的适应，达观处事，处变不惊。所以这其貌不扬，却气质满满的，能滋养着这美丽的吊兰极易生存。生命力极顽强。”
同事姗姗说：“你讲这话的气质也满满地，厉害了，我们的婧。”说完，哈哈地笑得弯下了腰。同事老张缓声说：“你女儿送你的玫瑰与康乃馨花是无根之花，美丽好看却干透成了标本，那泡着的水却变味。”
这看着女儿前两天在我节日时送我的鲜花，干枯定型，确实养起来省事。正如同事萌萌快语如珠地说：“哎，我喜欢花，可养什么花也养不活。要不是涝死，要不是旱死。有天我看到花里生了虫子，吓死我了。所以干脆不养活花，专门弄了一大束干玫瑰花养着，不错的。好养好看，遗憾的是不鲜嫩没有清香。”
我默然，这干花固然定格成美丽的永恒，可是活体的标本，生活不需要这没有活力的干花标本。我拿起干花，闻着插花的瓶子一闻，那对花没有丝毫作用的死水已经味道难闻，干花的叶子枯萎，花嫣了。
我拿起花与插花的瓶子，把花丢在垃圾堆里，用瓶子灌满清水，重新插了几枝带着不定根的吊兰的茎。同事看着，都笑着说：“这花挺好的。”
二 到小妹家吃喜面
正在谈论，妻发来短信：“小姑子的儿媳生的女儿定在明天吃喜面，你与家里商量一下如何去。”
我急忙打电话给弟弟，弟弟忙在德州，抽不开身。他笑着回电话说：“我在忙着干活，一天赚一千多元，工期紧，实在抽不开身。你去吧。至于随礼多少，你来定。”
我又给母亲打电话，母亲可能下地干活去了，无人接听。
于是向妻汇报。妻说：“小妹去年娶的儿媳，财礼钱是二十万，又交了一套房子的首付，再加上八万元的车，已经是拉下了满天的帐。这外甥媳妇生孩子子也不顺当。生下来医生说有点缺氧，就在重症监护室里呆了十天还不让出院，外甥急了眼说要转院，医生才实话实说，其实也没什么大碍，现在就可以出院了，孩子健康了。可也花了接近两万元。”
我想到小妹的愁苦得不行，前些天在这样艰难的处境中，还是那么孝顺识大体，为父亲看病她拿出了一万元，在一月前办理父亲的丧事时她又拿出五千元，又从家里拿来五百元的白孝布。到丧事结束时，退给她钱她死活不接。好一个坚韧的好小妹。
我问妻：“那拿多少合适呢？”妻说：“我们给她拿两千元吧。你给小弟商量一下吧。”
小弟爽快地答应了，可弟媳有些担忧说：“拿这些钱都给了外甥媳妇，小妹包管生孩子钱与包酒席钱，可礼金都进入了外甥媳妇手里，还是不解决问题呀。外甥是两个人，兄弟们都想从小妹身上多捞点钱哩。”
我知道小外甥正在上大学，看哥哥结婚花光了家里的积蓄，于是伙同他的女朋友给小妹说：“女方要订婚哩。”小妹夫说：“多少钱呢？”小外甥说：“得二十万。”妹夫说：“刚上大一订什么婚。大一第二学期你刚要走了六千元的学费，哪里还有钱。要不，订婚也可以，十万元，什么也不管了，可以吗？”小外甥思考良久喃喃地说：“还是算了吧。”
我给妻说：“弟媳说得对，咱们到了后，看外甥的姑拿多少，随同一起给外甥媳妇。其余的交给小妹就是了。”
第二天我们到单位交待完单位的事后请假，在九点时驱车用时三个小时回家。到小妹妹家时，看到母亲白发苍苍地站在廊下看我们笑，我与妻忙走过去拉着母亲寒暄。
母亲从父亲去世后一直坚守在家，并不愿意跟着我们一起生活，她说：“我能活动时，谁也不麻烦你们，我养了一群羊，一来是个伴，不孤单，二来到春节时养得好好的，处理掉，能卖一万多元钱哩。只许我手里有花不着给你们，不能手里没有钱呢。”
我曾在料理完父亲的丧事后给了母亲七千元钱，母亲说：“我寻思给你小妹多少呢？你弟弟说给她一千元。我认为多呢。你弟弟说，你给女儿多少都不多，她孝顺着你呢。我就带了一千元给她。”正说着，小妹已迎上来，笑着给妻说：“孩子的姑姑给的是六百。”
我们相跟着来到了耳房，看房内并没有人，妻子拿出了两份六百元，剩下的钱凑成三千交给小妹，小妹忙不迭地推辞说：“父亲的事你们花了那么多，也困难，我不要。”妻笑着说：“傻了不是，我费了好大的劲儿游说弟媳拿出两千元，你不要也不能再还回去呀。丧事那里你花了接近六千元，我反复叮咛母亲把丧事礼金退给你，母亲退给你时你又不要。接着。拿个包收起来放好。”小妹这才难为情地接过放到一个盛放糖果的包里说：“我没有拿包，亲家母在眼前晃，我拿着个包她不怀疑我也收礼金嘛？你看，你女儿也给打来五百元。”
小妹很感动，说得是我那在应急局里上班的女儿，在接到我的电话后很热情地给我小妹转来五百元礼金。好懂事的女儿。
三 庆生喜宴
我刚出耳房，外甥忙跑过来向我敬烟。他笑眯眯地与我寒暄。
看着他叼着烟，矮壮的身材在晃着，露出了胸前的青龙纹身，脸上的横肉挤成一团，我便不悦。对他说：“头胎生个千金，可喜可贺。成了家了，生了女儿了。就要好好干。不能如过去一样，早早地初中没毕业就在社会上晃荡，也不学了技术。不吃苦光想享受。以后可要好好干，成家后是立业。”这家伙忙不迭地点头连称是。我也就懒得理他。
很快我们开车就到了乡村酒家。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我才端详这酒席：酒是六十多元一瓶，烟是二十元的玉溪烟。菜更是丰盛得近乎奢侈：霸王别姬汤、双鸡双鱼一肘子，再有炖羊排、琉璃丸子拔丝地瓜，其余还有六凉拼。酒友说：“这菜是五百元的标准，加上烟酒糖茶，不下于七百元。邻桌的结婚喜宴才三百元的标准。这档次不低。”
在酒席接近尾声时母亲来找我，我告辞出来，妻已在车旁等待好久了。
我们谈论着酒席，妻就吐嘈说：“在酒席上什么都没吃上，饭都没吃饱，热水都喝不上。乡民的素质没变，再有钱生活过得再好也脱不了粗俗无礼的根。同村的家庭妇女提着几斤鸡蛋去祝贺，就拉着几个孩子来赶赴酒宴。酒宴安排客人与同村的村妇在一块，一开酒席孩子与村妇就开抢。孩子抱着饮料瓶不放手，谁抢到是谁的，然后争吃打闹，村妇就往自己的盘子里死活地拨，孩子就占着好菜拉到自己面前。还有的在大家没吃到时，就偷偷地往方便袋里装。六七个同村的妇女拿着几斤鸡蛋带着几个孩子来赶赴这六七百元一桌的酒席，简直暴殄天物。”
我只好温言抚慰：“村风陋习积习难改。不生气。”
可心里很不是滋味。结婚生子欠下满天的帐，摆什么阔这么摆酒席，这不是太铺张浪费了吗？这些人从口中省下钱来，接济小妹能在清酒席帐时不艰难。可外甥夫妻就感觉家长清帐不用自己从礼金里出，就这样铺排？这是会过日子？懂事理？
我对妻说：“俗话说，救急不救穷。外甥的事以后少管。也管不起来。”
正驱车走着，看到外甥光着膀子与一人晃悠着走来，那刺青更是扎眼。外甥看到我们的车，忙跑过来问安。我们不愿意理他。就招呼一下驱车离开了。
四 归途
母亲的三轮车在来小妹家时抛锚了。
母亲原先刚见我时，就给我说：“你们走时，我给你们带了些我种的菜，没打农药，你们带着。”
我也终究不放心我的母亲，听母亲说她的三轮车有时乱档，有时往前走有时往后倒。于是我们载着母亲到了她的三轮车前，我验看，车子没大问题，可能线路有点相连。
母亲忙不迭地从三轮车车厢里拿给我们她种的菜。有圆如铁桶粗的大冬瓜，还有几个六七斤重的金色大南瓜。葱是在母亲集市上摆布地摊时，邻摊的卖葱秧苗的把剩下的两大捆如白送一样卖给了母亲。
母亲说：“我种这些菜是抽空种下的，是咱们地旁的荒地里，我抽空种下后，你父亲为这跟我吵了几次，不愿意让我种。后来伺候你父亲，就没再管理，好在风调雨顺，没有旱死，却长得葱这么粗，半腰高。我想葱这么贵，你们拿着这十几斤葱，够你们吃些时候了。”
我看着这些瓜菜长得确实喜人。忙夸母亲种得好，母亲脸上笑得开心。
我把档位按死在前进档上，车子在公路上跑得很顺利。一路载着母亲，妻在后边开着车跟着，到了修车点，跟修车师傅交待清楚，然后把十斤鸡蛋放在母亲的三轮车上。
母亲就催促我们回去：“你们快回去吧，还有二百里路呢，开车路上慢点。我没事了。”我们就离开了，从后视镜里看，母亲佝偻着身子，满头白发，扶着道路上的一棵老树看着我们，车子在驱驰，母亲瘦弱的身影越来越小，我的脸上的泪滴越来越多。
父亲亡故，年老的母亲独守空家，孤独苍老了，我的年老的母亲。好在快中秋了，我要回家，我要再回家，在中秋假日时，再来看我的老母亲。
我妻与我决定，春节时处理完我的母亲喂养的羊，把母亲接到我们身边，陪伴着年老的母亲，是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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