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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回 情定今生
两人相拥良久才分开,韦皋轻轻将箫儿眼角的泪水拭去,喜悦的眼神中透着沉沉的目光。
“箫儿,即便你喝下了孟婆汤,我也会一直等你的!”
箫儿看着韦皋,眼中尽是柔情蜜意,有些害羞的点了点头,又赶紧跑了出去,元宝看了,一边追一边瞎喊:“箫儿姑娘,别乱跑啊,你等等我啊!我还等你做我们家少奶奶呢!”
堂外不少兄弟都笑了,这时有几个妇人早在堂外守候,待箫儿停了,便引了他与元宝去休息去了,箫儿离去之时,还回首顾盼连连,韦皋只得远远的报以微笑,直到她背影消失不见,才回过头来,继续向东叔问道:“东叔,方才所说的情形,咱们这些年里还是有不少族人战死的。是吗?”
东叔眉头紧皱,想了半响后才答道:“少主,死伤一些怕什么,要紧的是复国!十年前青海王驾崩之后,宣明太子也被祸害致死,如今只剩下我们这些遗老遗少,正是前事不忘,后事之师!”
韦皋默然无语。
东叔心里有些焦急,低吼了一句:“少主,领我们复国吧!我们推举你做新的青海王!”
韦皋听了,在铁血堂中踱了许久,才回了一句:“二青何在?”
东青胡紧忙从堂外进来,抱了一拳答道:“少主,属下在!”
韦皋看着他问道:“二青,当年的圣旨,还在吗?”
东青胡有些激动,大声应了一句:“在!”
“快取圣旨来!”韦皋吩咐道。
东青胡急忙转身出去了,不一会儿,他就兴高采烈的回来了,双手捧了竹筒,跪着奉给韦皋。
这竹筒是当年阿奴传给二青的,如今又接了回来,只见上面不少刀痕、箭痕,显然随着二青经历了不少危险和战乱!韦皋双手捧着,只觉得万分沉重,这竹筒贵比千金啊!内中有当年青海王的密旨不说,慕容乾坤兄弟二人以死捍卫过,前一世的他也曾经为这道密旨抛头颅洒热血,险些死在鹤鸣山崖,更是有无数的吐谷浑汉子为之惨死在战乱之中!
韦皋回头看了看台上的数千灵位,深深的叹了口气,他随手一扔,正好将这内含圣旨的竹筒扔在灵堂前的大香炉里,里面炉火正旺,一下便将这整个竹筒烧了起来。东青胡直接就吓傻了,东叔一看,又气又急,一口气没接上来,结果又昏倒在地,众人七手八脚的把东叔又给抬回厢房去了。
厢房之中,韦皋坐在东叔身边,静静的守候着东叔,看东叔气息略显舒缓,便转头轻声问道:“如何?”
一个郎中打扮的吐谷浑汉子应道:“原先东伯就已年迈,近几日又受了风寒,方才应是回光返照,估莫......”这汉子热泪盈眶,难以言语下去了。
韦皋深深的叹了口气。厢房门开了,阿拾齐进来低声说道:“少主,你快来看看吧!”
韦皋便随他出去,刚出厢房的大门,只见整个院子都跪满了同族的兄弟姐妹,领头的正是东青胡、阿拾措等人,他们一见少主出来,齐声哭道:“少主,领咱们复国吧!”
韦皋抬头看了看天上,此时正值冬夜,龙湫沟的山崖之上黑影重重,前方看不到一丝月光,更无半点星光,只有无尽黑暗。他看了许久,才缓缓说道:“众位父老兄弟!快快请起!”
众人犹自不肯起来。
韦皋又叹了口气,才说道:“这些年来,辛苦众位父老兄弟来回奔波,舍身忘死,才找着了这处安乐之地!”
众人倒地叩拜道:“少主——”
“青海王与宣明太子已逝,如今......”韦皋停了半刻,才继续说道:“如今复国已是无望,年年战乱不休,民不聊生!我不欲再兴刀兵,只想要大家过过安生日子,我再不愿咱们任何一人为这虚无缥缈的复国愿望,去付出性命来!”
“不值得......”韦皋低头喃喃道:“不值得......”
“少主——”院中众人大声哭喊。
“不要再说了!”韦皋大喝道:“我心意已决,如今只要我一日是你们少主,便要你们平平安安的,再不去想那些杀戮之事了!”说罢,他正待拂袖离去,厢房里那郎中却跑了出来,大声喊道:“少主,快来!东伯快要不行了......”
韦皋急忙进了厢房,这时东叔已经醒来,正在咳嗽不止,却要强自起来,韦皋紧忙将他扶起,只听到东叔喃喃道:“我知......你心善,这乱世之中,心善却是......万万要不得的,你万万不可......”说罢,东叔咳得更为剧烈了,一下便咳出一大滩的血来,直把那被褥都给咳的血迹斑斑,韦皋搂着东叔,急忙找东西擦拭,好不容易找到条湿布,待他回过头来,东叔早已气绝,再也没有半分言语了,韦皋紧紧搂着这为全族呕心沥血直至生命最后一刻的勇士,心中痛苦万分,许久才嚎了出来,而东叔却再也听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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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清晨,吐谷浑全族为东叔举行了火葬,看着那灰烬之上的点点烟火,韦皋与箫儿跪地许久,两人是哭了再哭,直到雪花将那灰烬化成冰冷黑色的水滴,两人方才跪拜叩首,为东叔送了最后一程。
午饭之时,众人都无法下咽,只是悲痛。待元宝收拾了细软,韦皋才与吐谷浑族人告别,他一边走,一边谆谆嘱咐了东青胡必要以全族平安为重。东青胡与阿拾措一直送他们到了沟口,众人才伤心离别。
韦皋回首看了看龙湫沟里的铁匠堡,心中满是不舍,这时箫儿却上前轻轻安慰道:“公子,来日方长,如果你想念族人,还可以再回来看看的。”
韦皋听了心上人的柔声安慰,心中方感释然,喃喃道:“华州与之相隔百余里,或许吧......”
待他与箫儿元宝出了沟口,却见到一个十余人的马队正等在那里,领头的一个见到他,欣喜万分的喊道:“少主!我要与你一同去!”
韦皋抬头一看,苦笑道:“阿拾齐!你不听号令,要我把你打回去吗?”
原来领头的汉子正是阿拾齐,只听这汉子大声笑道:“少主,我正是得了青胡哥和我老爹的军令,从今以后,追随少主左右!你就是赶也赶不走我的,除非你要我违背军令!”
韦皋不答话,却只是摇头。
阿拾齐急了,大喊道:“你不带我去,我就到处去喊,少主你是两世的怪物,连地府里都不收的大怪物!”
听了这话,韦皋大笑道:“那你不怕跟了我这个大怪物,连投胎的投不成吗?”
“要是我有箫儿姑娘这样美丽的人儿!”阿拾齐琢磨了一会儿,才大声喊道:“我死也不投胎啊!就跟少主你混了!”
这话让箫儿听了,真是又羞又恼,却不知该如何反驳他,只是气的直跺脚。
韦皋听了这话,又苦笑道:“你打柴的本事,我要来干什么?”
阿拾齐大笑道:“少主,休要小瞧了咱们这十一人,有青胡大哥的调教,咱们‘百尺夺魂箭’练得都是这族里数一数二的好手,正要为你护卫一二,再不让那些贼子来伤你!”说罢,这汉子还拍了拍马鞍上的弓箭,一幅志得意满的样子。
见推脱不掉,韦皋这才点了点头,吩咐了一句:“既然跟了我,便要听我号令!”
一听自家少主答应了,阿拾齐这十一人均是大呼小叫了起来,高兴的好似捡了狗头金一般,纷纷赶了马匹过来与韦皋会合,韦皋安排了两人在前面探路,其余众人便跟随在侧翼护卫,一大帮子人往北面潼关去了。
到了潼关,韦皋心中怕骆使君与姜荆宝担心,便引了众人急忙去拜见,刚进骆使君府邸,就传来一声:“箫疯子,你疯到哪里去了?你是不是要做逃奴啊?”
说话的还能有谁,正是那姜家公子姜荆宝是也,这时这姜荆宝一幅怒气冲冲的样子,冲着韩玉箫指指点点。韦皋将他一把拦下,笑着问道:“荆宝兄,何事慌张啊?”
姜荆宝一见是韦皋,更来气了,张口骂道:“韦皋,你私通我家奴,趁机逃跑,欲意何为啊?”
韦皋笑道:“一半一半!”
“什么一半一半啊?”姜荆宝丈二摸不着头脑。
韦皋伸出一个手指来,缓缓说道:“你说的一半假,一半真!”
“什么一半假,一半真!”姜荆宝骂完后觉得有些好奇,便又问了一句:“私通是假?逃跑是真?”
韦皋笑着应道:“错!我与箫儿姑娘逃跑是假,私通是真!如今我正要向贵府提亲,还请荆宝兄成全一二?”
姜荆宝听了后居然大喜,朝着韩玉箫嬉笑道:“箫疯子,原来你思春啦!这可是件大喜事啊!”
箫儿听了这话,羞的真想找个地头钻进去,这平日里伶牙俐齿的姑娘,此时竟然半句也哼不出来,姜荆宝看了更喜,大声说道:“好!好!我便收你作个义妹,把你嫁给韦皋,这样终于将你这头苍蝇赶到别家去了,我姜荆宝终于清净啦!哈哈!”
韦皋笑着抱了抱拳:“那便有劳荆宝兄了!”他转头又去看箫儿,这姑娘正朝着她嘟着小嘴巴呢。
姜荆宝一看更乐,作弄般的补了一句:“韩玉箫,你要是不愿意,我就收回方才的话!”
箫儿吐了吐小舌头,气恼的低声回了一句:“才不呢......”声音居然比蚊子哼还小,姜荆宝看了哈哈大笑,不住的摇头,喃喃自语道:“韩玉箫,你也有今日,嘻嘻......”
几人有说有笑,正要拜见骆元光,却听到一句:“骆使君到!”
那骆元光远远的来了,这时的他身着战甲,身后六七名校尉也是战甲齐备,只听他远远的喊道:“韦参军!你终于回来了!”
韦皋赶紧上前施了一礼,低声应道:“不敢劳动使君大驾,有何私事,骑马还是射箭?请使君但说无妨!”
骆元光面色冷峻,点了点头才说道:“不是私事,却是公务!”
“有何公务?”韦皋满心的疑惑。
骆元光扬了扬手中的一封火折军令,那军令早已被拆开,他缓缓说着,说出的话却像铁锤一般砸在韦皋的心口。
只听他一字一句的说道:“华州发生民变,召你速速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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