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今天上午,我妈去买菜回来,说是在菜市场上碰到了李叔的女儿,才三十来岁竟然老的跟五六十似的,看样子生活是不怎么好,拉着我妈聊了好一会子。末了我妈一个劲感叹说:真是可惜了,小姑娘那会多水灵啊!整个家属院就属她俊!人啊!真是看不透啊!正蹲在地上择菜的我爸白了我妈一眼说:瞎操心!过的不好也是该,就冲她们娘俩当年做的事,现在要是过的好了,那才是老天不开眼呢!老李多好的一个人,临死身边连个送行的人都没有。临了临了,喝了一口糖水就走了!连骨灰盒都是厂里给买的。说完,扔下择到一半的菜就走了,我妈一面摇着头接着择剩下的菜,一面嘟囔这,不过是聊闲篇,至于这么生气吗?真是的越老还越来脾气了!
李叔是我们工厂里的老工程师之一,以前和我爸一直在一个办公室办公,所以两家一直都很熟悉。李叔不是我们本地人,来自甘肃,是77年恢复高考后的第一批大学生。李叔本身就是个命运多舛的人。李叔是甘肃人,父母都是农民,家里有兄弟姐妹八人。在李叔九岁的时候,李叔的父亲死在了炸山的工地上,李叔的母亲一个人根本就抚养不了那么多孩子,除了三个大一点的孩子,剩下就都过继了亲戚,李叔就是被过继的的五个孩子中的一个。但李叔的运气不错,过继他的那家人没有孩子,把李叔当做亲生儿子培养,李叔一直上到高中,高二的时候去新疆做了知青,直到恢复高考才又回到内地!但在李叔快大学毕业的时候,他的养父母却因为一场车祸,双双归西。
李叔大学毕业后,就被分配到了厂里,那会的李叔已经三十多了,养父母又双双过世,所以工厂里的阿姨们很是热心的操办起了李叔的婚事!83年,李叔结婚了,对方是我们工厂附近的农民,说是娶媳妇,但实质上几乎就等于入赘。据我爸说,那会李叔一个月有93块钱的工资,几乎都补贴了女方,作为厂里收入最高的那群人,李叔身上甚至连买烟的钱都没有。后来生了一个女儿,还跟了女方的姓。
特别是李叔的老婆,是一个很泼辣的女人,很是看不起李叔老实木讷的性格,在家里有一点不如意就非打即骂,女儿也不问,饭也不作,卫生也不打扫,天天就蹲在娘家替她父母种地,每个月只是在发工资的那几天才回来。李叔可以说是一个人在家属院里即当爹又当娘,好不容易把女儿拉扯长大。时间进入了九十年代中后期,那时我们厂里的效益就开始慢慢的走了下坡,工资也就不那么准时,李叔手里几乎一分钱的积蓄都没有,碰到厂里拖欠工资的时候,就只好找工友们借钱度日。
大概是零几年吧,我们工厂附近的农村搞住宅开发,李叔老婆家里被征迁了,一下子赔了好多房子,李叔的老婆也得了四套住宅。我们本来以为李叔这一下可以稍稍的喘口气,谁知道李叔的老婆竟然提出了离婚!李叔净身出户,女儿的抚养权也归了女方!最叫李叔伤心的就是这个女儿,当时离婚的时候,李叔是想把女儿带在身边的,但李叔的老婆告诉李叔的女儿说,如果女儿愿意跟她,就把一套房转给女儿,所以女儿选择了妈妈,没有选择李叔,当时李叔一下子几乎老了十几岁。
当时很流行办理停薪留职,李叔没了牵挂之后也办了停薪留职去了香港。李叔的机器设计方面底子非常的好,去了香港没多久就崭露头角成了一家大公司的机器设计工程师,据说收入很高。06年的时候李叔女儿结婚,李叔专程从香港赶了回来,一身的西装革履,还给了女儿十万块钱作为陪嫁。看着意气风发的李叔,厂里很多的老人都很高兴,但李叔的前妻不高兴,竟然不叫李叔参加女儿的婚礼。李叔可以说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而作为李叔的女儿竟然一句话都没帮自己的父亲说,只是看着。
在后来李叔就办了退休手续,回来养老了。13年的时候李叔被查出肝癌晚期,身体已经弱的不像样子,这个时候李叔的女儿出现了,很是孝顺的在医院照顾了李叔几个月,但是在年底的时候,李叔的女儿就又走了。后来我们才知道,她女儿竟然拿走了李叔所有的积蓄去了南方!李叔最后是在医院走的,走的时候很痛苦。医药费是厂里想办法给报销了一部分,不足的我爸他们这些老人们给凑的,连骨灰盒都是厂工会给买的,最后放在了厂里的老集体墓里。
李叔死后还没有一年,她的女儿就又回来了,问厂里要他爸留下的那套筒子房!厂里为了这套筒子房跟他女儿打了半年多的官司,房子被拍卖,除了支出李叔欠厂里的医药费,剩下的都给了她,她又失踪了!在见的她的时候,已经是是17年了,身边带着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她的钱都被她丈夫骗走了,身无分文的回来了,人也老相了很多。李叔的女儿本来想着孩子搬去跟自己的妈住,但却被她妈二婚生的儿子赶了出来,以前答应给她的房子也不给了,没办法只好在厂家属院租了间旧房子住,靠着在市场做点小生意过活。18年的时候,她妈也得了肝癌,说是怕传染给孙子,被儿媳妇赶了出来,送到了李叔女儿那里。本来就收入不多,这又增加了一个病人,可想而知她们的日子有多么苦,但在厂里老人们的眼里,却只有畅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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