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位于大齐王朝北部的宣城是一处极其繁华的地方,交通四通八达,茶楼酒庄处处林立,商客走贩络绎不绝。城内有个槐树街,它的尽头连着景色秀丽的暮烟山,山上有座渺云寺,香火鼎盛,往来不断的游客造就了这里独有的繁华。
暮烟山脚下有棵已近千年的老槐,老槐的支根已拱出了地面,像蛟龙的爪一样钳住四周的地面,虽历经千年,但这颗老槐依旧枝繁叶茂,树荫足足能笼罩小半个槐树街,为街道里添了一处独到的风景,槐树街的名字也大概由此而来。
自古大树底下好乘凉,老槐下每日热闹非常,做买卖的、算命的、卖艺的、甚至是讨饭的,都聚集在这一处,无非就是图这一处来往于墓烟山的有钱人比较多。
这日晌午正当热闹,人群里中淡出一位笼着墨绿色斗篷,怀抱琵琶的女子。眉眼掩在衣帽里看不真切,许是瞧着槐树下比较热闹,便走到树下,踌躇一阵才寻了块空地,坐于一处支根上,调了弦便弹起了琵琶。
欢快的曲子仿佛有一种魔力,使噪杂的人群慢慢静了下走近来听这首琵琶曲,一会儿的功夫,树下便聚了一大批人。
曲意未完,大伙儿正听的上瘾的时候,那姑娘却罢了手,起身向众人一福,将一方满是字迹的帕子展开铺于地上,有好事者已大声朗读起来“小女玉墨,家遭巨变,蒙难失音,欲北上寻亲,路经贵地,想献丑讨个盘头,各位贵人若觉得曲子尚可入耳,便施舍一二,拜谢不敏!”
“原来是个哑巴啊!怪可惜的。”众人不禁议论道。
“就不知道样貌如何?”
“裹得这么严实,肯定不怎么样嘛!”
“不过这一手琵琶弹的可真不赖!”
……
这玉墨也不甚在意众人的谈论,默默抱起琵琶重新弹起曲子。
玉墨的技艺可称得上是国手,手指翻飞间便是一曲天籁,听过之后使人的身心仿佛脱胎换骨一般舒畅不已,比之山上的梵音更能使人神思清朗,就连酒楼茶馆里的客人都闻声向这边探望,一些身份尊贵的人也按捺不住打发了人携重金来请。
当最后一串音符消失于耳畔,人群中有人不禁感叹:“玉墨姑娘琴艺非凡,世间难得几回闻啊!就算是在鈞洛城的纤云坊也寻不见此等妙手!这银子我花的心甘情愿!”说话间带头将一块碎银子置于方帕上,围观众人共鸣之下也纷纷慷慨解囊,一会儿的功夫,便得了不少银钱。
待众人散个七七八八,那叫玉墨的哑女才收拾起地上的银钱来,可不知从哪儿冒出来几个小乞丐,冲过来抢了捡了散在地上的银钱就跑。
这些个街头小混混本以为一个流落街头靠卖为生的弱女子并不足为惧,但想不到那哑女却精准地抓住了其中一个的手腕,使其挣扎不得。
这些小乞丐大都是些十岁左右的小孩子,从小无父无母,十分的泼皮厉害,虽然被抓住了但全无惧怕之意,态度依然蛮横,不停地挣扎叫骂。
奇怪的是,这个哑女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对他们流露出嫌弃厌恶之情,抓住了却不打也不骂。
那哑女注视了被她抓住的小乞丐良久,只是摇了摇头,似是叹息,然后将自己包了银钱的帕子放在小孩的另一只手上便松了手,随后便抱了琵琶离去。
此举让来往的人也皆觉不可思议至极。
这方,站在高处观望许久的的君之诺抿嘴道:“有意思!看这哑女的腕力当是个会武之人,而且……还颇具侠气!”
一旁的君之言皱眉道:“这些江湖中人你还是少招惹为妙!”
君之诺不以为然道:“有皇兄在,这些个人又能掀起什么大浪,前几年那个为祸天下,令人闻风丧胆的的莫邪门,不也被皇兄轻松解决了么!”
“话虽这么说,但莫邪余孽在江湖中仍有流散 ,那莫邪门主的女儿至今全无消息,这个祸根不除,终究是朝廷的一根刺。”
“皇兄也不要太过忧心,听说她当年不过十五六岁,从小不爱习武,只懂些三脚猫的功夫,就算侥幸逃了出去,说不上早就折在那个荒山野岭了,呵呵!” 在他心里,一个十五六岁的丫头是成不了什么大气候的。
君之言也不说话,就那么随意瞥了一眼君之诺,君之诺终于反应过来:“皇兄是担心她手中有<噬魂咒>!”
莫邪门之第二支金箭二
散了银钱的玉墨未走几步路,便被人拦了去路:“姑娘好!小的是醉翁亭的伙计,有位贵人想听您的曲子,想请姑娘移步醉翁亭,这是贵人刚才的赏钱。”说着便捧上一锭银子,玉墨本不想去,但实在是吃住没个落处,便只能接过银子……
这醉翁亭虽说打着酒馆的名号,但里面却别有洞天,穿过前堂往后面去是一处大花园,直连墓烟山,园子里亭台楼阁、花草虫鱼样样不缺,真正做到了雅俗共赏。
玉墨跟着那伙计穿梭许久到了一座位于最高处的亭子,上题两个大字“听风”,站在此处可以俯瞰整个花园和墙外的槐树街,老槐下发生着什么看的一清二楚,可谓是个极妙的去处。
亭子里共有两人,一坐一立,虽是随意而为,他们却演绎的宛如画中之仙,玉墨行走江湖也算见过些世面,但还没见过长的如此耀眼夺目的人,自己站在他们面前,只觉得渺小如沧海之一粟,禁不住要臣服于他们脚下,不得提气稳了心神才坦然而立。
只见一位身着玉色衣袍的公子举止雍容,眉眼带笑望着玉墨:“玉墨姑娘琴艺绝佳,我还从未听过这么好听的曲子呢,这才冒昧请了姑娘来帮我们助兴!失礼之处还望姑娘见谅!”罢了又向玉墨行一君子之礼。
玉墨本就出身草莽,又以低末的卖艺人的身份在江湖上漂泊太久,自是受不起这些文人间的虚礼,忙摆手向后退一步,又躬身还礼,而后向君之诺指指自己的琵琶。
君之诺微笑着点点头,自己刚刚虽然已近前观察,但除了瞧见帽帷里跳出来的一缕发丝,其他的什么也没瞧出来,他对这个玉墨可是越来越好奇了。
低回婉转又有些凄凉的琵琶声就着墓烟山的景色分外触人心弦,就连一向性格阴冷,不为外物所动的君之言都不禁多饮了两杯,可突地琵琶声却急转直上,亭内的气氛忽然显得紧张起来,君之言与君之诺交换了下眼神,心照不宣地做着准备。
果然,一个呼吸的功夫,便听到了利器冲破空的声音,玉墨流落江湖这几年,犹如惊弓之鸟,也没仔细分辨,只当又是寻仇的找上了门。心想着自己不好连累两个萍水相逢的无辜人,便放弃了最佳的逃亡机会!殊不知这次的刺客找的根本不是她,而是她身后的两人!
玉墨起身一记飞踢,将两只小箭分别踢入两旁的柱子,可对方也未给她喘息的机会,五六个黑衣人只一瞬便掠进亭子,各个手持短剑,剑身蓝光莹莹,玉墨心中一惊,慢慢后退靠近君之言和君之诺两人,打手势让他们快走,君之诺还有点犹豫,可君之言却冷冷地使了个眼色,君之诺只得跟随其离开,随之天空上也炸开了五色的烟雾。
这五个人各个用剑是好手,何况一寸短一寸险,玉墨心想与他们近身缠斗无疑是自寻死路,这几年来她虽被人到处追杀,却从未遇到如此级别的高手,如今只有闪躲的份儿,若是被那些淬了剧毒的短剑触及皮肤一点,顷刻间便能毙命。
无奈之下,玉墨只能凭自己还算不错的轻功与他们拉开了距离,此刻为了保命也顾不得后果,终于寻了个机会弹响了手中的琵琶。
与先前的不同的是,这种曲子听起来不禁会勾起心中最原始的恐惧,并无限地放大,同时天地间的风尘就像化作了利刃一般,随着呼吸,循着毛孔钻入体内,使人犹如身受千刀万剐之刑,不过一刹那的功夫,便会使人神行奔散,刚刚还杀气凌凌,凶神恶煞的黑衣人正面目扭曲抱头在地上打滚痛哭。
这便是噬魂咒的厉害!有如此威力,也难怪江湖中人为了得到它而丧心病狂。
虽是第一次使用这邪魔的武功,可玉墨清楚地知道,只消自己再多动几下手指,这几人就会七窍流血而死。只是这最后一刻她却犹豫了,几年前莫邪门血流成河的景象又在她的眼眼前浮现,那些所谓的武林正派高喊:“莫邪余孽!人人得而诛之!”而这一切的源头就是因为噬魂咒!
罢了!又何必让自己的心里不舒服呢,只不过逃避了这么久,终究还是用了这噬魂咒,或许这就是自己逃不开的宿命吧!
正当玉墨收手,转头的那一刻,她看到了那个沉默的仿佛和整个背景融在一起的人,霎时间心口一阵刺痛,她是多久没见过那个人了,就算隔了很远,但是她还是一眼就能认出他来,三年来,她孤身一人几乎踏遍了大齐王朝的每一寸土地,就是为了找他,没想到却在这里遇见了。
玉墨好不容易拔动腿,缓缓向那人走去,那可是她心心念念的莫矢啊!可越往前走越觉得遥远,自己的心仿佛受着凌迟之刑,终于再也走不动了,蹲在地上埋头痛哭。
她恨他,当年在血光之中她清清楚楚地看到了他的身影,就算带了面具,她也能感受到他的气息,可他手持的长剑滴的全是她至亲的鲜血,她亲眼看到他将利剑刺入父亲的胸膛,出生以来,她从未见过那么多的血,仿佛整个世界都被染成了红色,若不是被父亲点了麻穴藏在暗处,她一定会冲出去杀了他。
那一天,曾经叱咤江湖,令武林中人谈之色变的莫邪门一朝被毁,因着父亲的拼死维护,玉墨竟成了莫邪门唯一的活口。可是莫邪门虽灭,但门中至宝《噬魂咒》却下落不明,从而引发一波又一波的搜寻,而玉墨则成为他们最直接的目标。
从那以后,玉墨再也没说一句话,为了躲避江湖人的追杀,她居无定所,四处漂泊,近来,大家好似对噬魂咒的热度稍减,玉墨便靠着卖艺苟且度日,就是为了有一天向莫矢当面讨还当年血债。
没想到三年后,却在这里遇见了他!
莫邪门之第二支金箭三
只见莫矢竟抬步朝她走了过来,每走一步玉墨的心就更痛一分,当莫失快近身前的时候,玉墨拼着最后一丝力气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将其抵上莫矢的胸口,哑声说出了三年来的第一句话:
“这三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想将这把你亲手铸就的匕首送入你的心口!”
因长时间的不言语,玉墨说话显然有些吃力,可莫矢仍旧满脸的漠然,冷声问道:“我见过你?”
玉墨不可思议地盯着他“你!”深吸了口气红着眼睛道:“好!好!”就要用力将手中匕首刺入莫矢的胸膛,可突然被莫矢抓住手腕……
只见他面无表情道:“主上有请,还请姑娘不要耽搁时间。”
玉墨此时充满了无力感,巨大的痛苦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手里的匕首轻松便被莫矢夺了去,完了他却将匕首又双手奉还:“你的刀并未开锋,用来杀人可不行!走吧!”
玉墨此刻的灵魂仿佛已从身体中剥离,就如同的行尸走肉般亦步亦趋地跟着莫矢向前走,就连从不离身琵琶也忘在了原地,若没有那把琵琶护身,她随时可能被人围截追杀,可这些她都全然忘却,此刻她的心中只有一个信念,不能让他再远离自己半分,她的债还未讨要!
而另一边君之言已然查知玉墨使用噬魂咒的消息,寻了莫邪欲孽三年,这次终于有了结果,只是没想到这次莫邪门的人竟然帮了自己一个大忙,或许也可以说那些刺客也帮了自己,若不是他们,怎会逼的那玉墨使用噬魂咒,此刻他的脸上难得的展露了笑容。
这边君之诺脸上却泛起了愁云,试探道:“皇兄,这莫邪门的余孽已经找到了,不知道该如何处置?”君之言负手望着窗外:“两种办法,一种就像当年处置莫矢一样,抹去她的记忆为我所用,另一种就是找出琴谱,杀了她以绝后患。”
君之诺难得认真道:“我觉得第一种甚好!只不过皇兄可否答应此事处理妥当之后,将玉墨调来我府上,我身边正好缺个武艺高强的护卫。”
君之言又冷冷望了君之诺一眼,只不过君之诺这一次却生生地受了下来,他打小就想当一名仗剑走走天涯的剑客,而不是一个整日与一帮朝臣违心周旋的王爷,他心底最为推崇的是江湖之中的侠义与豪情,虽说玉墨是莫邪门余孽,但刚刚在听风亭的时候,玉墨的仗义相助让他委实动容,还有在槐树下对那些小乞丐的倾囊之举,这些不正是他心目中的侠客所为吗!他实在没有办法看着这样一位心藏大义的女子就这么死去。
此处的君之言正是大齐王朝的君主,而君之诺正是他一母同胞的弟弟,虽为兄弟,但二人的性格却有千差万别,君之言为人深沉内敛,精于算计,喜怒不形于色,浑身皆是王者之气,处事有雷霆手段,一个抬眸便能使胆小者颤栗不已,朝中众臣面对君之言时皆是战战兢兢,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掉了脑袋;而君之诺则与君之言则与君之言正好相反,总是笑脸迎人,温润如玉,宽和阳光,使人见之忘忧。
君之言这几年来为流落在江湖上的《噬魂咒》忧心不已,正好这段时间朝廷内外一派平和,而君之诺又厌烦朝廷事物,整天嚷着要弃了王位投身草莽,可他还需要君之诺替他在朝堂之上唱白脸!经过一番考量,便打着微服私访的旗号以安抚君之诺那颗躁动的草莽心为由头秘密出巡宣城,因为宣城正是那个君之诺向往不已的草莽窝。
这方玉墨刚随莫矢踏入的房门,就迅速被一批训练有素的护卫围住,玉墨抬眼望去,眼前的不正是醉翁亭里找自己听曲的二人嘛!而此时的莫矢已然严肃恭敬的护卫在那二人身侧,并一脸警惕的盯着自己,见此情景,玉墨才知道莫失口中的主人原来就是他们!
玉墨冷笑道:“天下之人最善负心!呵呵……”
君之诺很是震惊的瞧了玉墨一眼,原来她并非哑女!
君之言却冷哼一声:“你是莫邪门余孽,人人得而诛之!”
“那请问我做错了什么?是我与你们有仇?还是莫邪门与你们有仇?让你们非杀我不可?”玉墨忍不住问出几年来一直窝在她心头的问题,对她来说死有何惧!早在几年前她就应该和莫邪门一同消失,只不过心头的执念一直支撑着她活在现在,她只想知道莫矢为何会背叛?还有所谓的人间正道到底是什么?世间之人又如何来区分善恶对错?
可不知为何,玉墨每提到一次莫邪门一次,莫矢心里就会抽痛一次,以前自己可从未遇到这种情况,这次是怎么了?这玉墨到底是何人?难道自己以前与她有过交集?主上又为什么要杀她?
莫邪门之第二支金箭四
玉墨虽已发问,其实并不想听到答案,因为这几年流落他乡,江湖早已给了她答案,发问只是不甘心而已,可君之言却答了,只见他面无表情道:“世间没有对错,只有利弊!趋利才能避害!你若是愿意交出<噬魂咒>,我便放你一条生路!”天下间也许只有君之言才能将这样的强取豪夺说的这般义正言辞。
玉墨心里明白这几年来自己被追杀的原因多半来自于《噬魂咒》,多少武林中人打着正义的嘴脸却在暗自图谋《噬魂咒》!不禁冷笑道:“噬魂咒?你们不是最痛恨这些东西吗?琴谱我早已经烧了!以后世间再无噬魂咒,再无莫邪门,这不就武林正道所倡导的吗?”
君之言显然不相信玉墨所说,“噬魂咒是你门中至宝也是江湖中的毒瘤,你怎会轻易地烧了它!不要说这些没用的东西,我只要结果!”
玉墨故意道“你这么想要噬魂咒,是因为顾念苍生还是另有所图?”
君之言听后面色越发阴沉,一字一句道:“你没资格问我这些,马上将东西交出来便是,不然等一会儿你想后悔都没机会!”
玉墨虽然并不会被君之言的威胁所吓倒,但此刻她的心中又生出了另一个打算,便转了话风,道:“我也很想将这个江湖‘毒瘤’拔给你,但我是真的烧了它,现在就算你要杀了我,我也无能为力!”
君之言不以为然道:“书是死的,烧了就没了,但人是活的,你将它默出来便是!”
玉墨摇头道:“人是活的但不是活神仙,总有个头昏脑胀的时候,万一我那一部分记不清写错了该如何是好?”
君之言口气阴森,用修罗一样的眼神看着玉墨挤出几个字:“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玉墨不禁打了个寒颤,咬唇思索了一阵道:“我可以答应你将噬魂咒默出来,但你得先让我亲手杀了他!”玉墨指向站在君之言身后的莫矢。
君之言想也没想便道:“你没资格和我讲条件!”
玉墨只得再次退让,“那我可否问他几句话?”
君之言不语,似是默许,玉墨也不顾此刻室内对她的剑拔弩张,径直走到莫矢跟前,掀下了帽帷,露出一张苍白的脸来,容色清丽高远但却十分憔悴,雾气氤氲的双眸定定地望着莫矢,半晌才道:“莫矢,你为何背叛莫邪门?背叛……我!你……当真就这么忘了你的罪孽?”玉墨的声音不大,但出口的每一句话不知为何犹如一把把尖刀刺在莫矢的心窝。
莫矢眸色逐渐涣散,捂着胸口似是极为痛苦,一个时辰之前,他看到主上发出的信号就立马赶去,找到主上时他们已脱了身,只是交代他去帮一个姑娘解围,并将她安全带回。可他去的时候就只见那几个刺客在地上抽搐打滚,奇怪到底是什么武功竟能伤人至此,便叫人将那几个刺客带了回去好继续追查。同时他还注意到一位抱着琵琶的姑娘坐在假山上微微出神,只是当她转头看向自己的的那一刻,不知怎的,他的心里没来由的一阵慌乱,只好先站着不动以平复自己的情绪。可那姑娘却慢慢朝他走了过来,越往近他越觉得似曾相识,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熟悉感,可是他的记忆里却怎么也搜寻不到她的影子。
奇怪的是那姑娘走着走着忽然就蹲在地上哭了起来,他从未见一个女孩子哭的如此伤心过,他走近她,打心底里想去安慰她,可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没想到她居然手持一把并未开锋的匕首扬言要杀了自己,他轻松就夺了匕首,说要带着她去见主上,没想到她好似失了神,就那么默默地跟着自己走,到现在他才明白原来她就是主上追查许久的莫邪欲孽,可是为什么她好像与自己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
君之言看莫矢的状况不对,寻思到,若留此女日久,说不定会出什么乱子,此事得尽快解决才行,便道:“好了,话你也问了,赶快写吧!”
玉墨得不见莫矢说一句话,越发的心如刀割,再加上君之言的逼迫,索性破罐子破摔,呵呵冷嘲道:“就算再傻也该知道,我不写尚有一丝生路,若是写了,只会死的更快!”
君之言握紧拳头微微皱眉,”我最后问你一次,你写还是不写?“这次就连一旁的君之诺也替玉墨捏了把汗,天下间谁人敢耍弄君之言,除非不想活了!
玉墨冷哼道:“真是可笑,当年就是因为<噬魂咒>,莫邪门一夜间从江湖上消失,不是说它是至邪至恶之物,不能存于江湖来祸害众生,怎么?现在不怕它邪恶了?还争着抢着要得到它!看你们的腔调做派,显然不是江湖中人,你们……来自朝廷!莫矢!莫矢他竟是……”
玉墨越说心里越沉,这件事就像是一个无底洞,越要剖析它,就越觉得它深不可测,就连自己心中那滔天的仇恨似乎也不足以填满它,而反观君之言的脸色也越发显得阴沉,君之诺更是神情紧张,唯有一旁的莫矢仍旧是满脸的疑惑。
此时君之言的声音就像地狱里传来“你最好少说些废话!实话告诉你,三年前你就该死了!要不是因为怕莫邪门的人都死绝了再也寻不着<噬魂咒>的踪迹,又何必费心留你一条命!”
又用只有玉墨才能听得到的声音道:“莫失,自始至终都是我的人,如果当年他不那么做,就是在背叛我,你可明白了!”
“这下你该死心了吧!快些将<噬魂咒>默出来便是。”
玉墨不可置信的摇着头步步后退,突然间又如入魔一般狠戾道:“既然你们为了得到噬魂咒如此不择手段,那我就要让它成为所有人的噩梦!“说话间间身体向后急掠,破窗而出立足于老槐的树干上,扯了一片叶子,似乎并不急着逃走,君之言自然不会放过玉墨,示意莫矢前去追击,生死勿论,同时隐蔽与四处的护卫也急速聚拢起来。
可玉墨抿嘴一笑,便用那片树叶吹奏起来,辛亏君之言反应及时,第一时间与君之诺堵住了耳朵。可莫矢和那些护卫并未有这么幸运,他们仿佛看到千万只恶鬼从地底下钻了出来在分食自己身上的肉,甚至都能听到皮肉剥离的声音,那是一种极度恐惧,极度恶心,极度痛苦的感觉,折磨之下必然精神崩溃,莫矢的记忆却如同被撕裂一样,一些从未见过的画面如同汹涌而出,他望着树枝上少女不自觉地喊了声“墨儿!”
那片催魂索命的叶子颤抖之后也从玉墨手中滑落,她却冷笑一声:“没想到噬魂咒还能治失忆!”在阁楼上的君之言皱了皱眉从身后接过金弓,搭上金箭对准了玉墨,君之诺无奈阻止道:“皇兄!”
莫邪门之第二支金箭五
这方莫矢见玉墨手中的叶子飘然而下,不禁向玉墨提醒道:“墨儿,快走!”可话音未落,君之言的金箭已然向着玉墨的方向急速而出,待玉墨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玉墨心想,如此也好,索性闭了眼睛,但那支金箭却没想象中那样透过她的胸膛,只听见有人闷哼一声,随后便是重物摔落的声音,玉墨睁眼一看,摔下去的竟是莫矢,而那支金箭正钉在莫矢的右肩上,玉墨心中一紧,连忙飞身去看莫矢。
但君之言是不会给她任何喘息的机会的,第二支金箭已经上弦,同时四处的护卫也向他们围了过来。此时要是玉墨一个人逃走的话或许还有可能,但玉墨是不会走的,因为她活着就是为了找莫矢报仇,莫矢在那儿她就在那儿,直到她亲手杀了他!
可君之言的第二支箭的目标并不是玉墨,而是受了伤又恢复记忆的莫矢,对他而言活着的莫矢已经没有任何的价值可言,只有死了的或者半死不活的才有用!只是那个玉墨,他要活的!
此时的玉墨应对众多护卫的攻击已经无比吃力,更不要说要分神去荡开君之言射向莫矢的那一箭了,但是她偏偏这么做了,不顾身后劈来的利剑硬是要去救莫失。
可是这第二支金箭的速度明显比前面那支要快上许多,不及她出手,那支箭已经正中莫失的胸膛……
玉墨只觉周围的景色瞬间模糊,大地好像在旋转,只听见头顶传来君之言的声音“还有救!想要他死还是想要他活?”
“还有救!”这三个字就像救命稻草一般被玉墨牢牢抓住,她疯狂的抓住君之言的衣襟,凄声道:“我要他活!要他活!”三年前她亲眼看着莫邪门被灭,门人弟子一个个倒下,徒留她一个人,就像一片枯叶,落入江湖这个吃人的漩涡里,而莫矢是她与这个世界唯一的联系,哪怕他是她的仇人!
“好!默出<噬魂咒>,我便让他活!”
这次玉墨犹豫不得,不到半个时辰,便将默好<噬魂咒>交给了君之言。她再也管不得什么江湖纷争,屠门之恨,她只要他活,就算要杀,也只能由她亲手了结。她所有的挣扎都只是为了他!因为莫矢欠她满门的性命,还欠她……一个答案!她想问问他们过往种种,难道都是骗局?
只是君之言是否能放他们活着离开却是另外一个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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