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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黄昏最后一道光从楼顶上消失,密集的,金色的光线突然断了开来,落在楼顶长久伫立的那道人影上,修长,挺拔。
有风起了,灌进他的风衣里,风衣鼓起来,让他整个人看上去像只飞鸟。
他不发一言,直到金色的光线也消失不见,熄灭烟头,架起狙击枪。
时间对于他来说没有意义,他的生活只有两种时间——可以杀人的时间,和需要等等再杀人的时间。
他在楼顶等候许久,从黄昏到华灯初上,再到深夜。
深夜的城市,总有一些白日里不曾见过的秘密,在夜色里沉浮。高层写字楼背后的街道上,一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停下匆匆的脚步,望着手机闪烁的屏幕一脸疑惑,迟疑片刻后,他按下接听键。
喂,哪位?
2017年6月19日,你在哪里?
什么?你是谁?
那一天你是不是也是加班到很晚,在这条路上遇到一个小女孩?
你在说什么?你打错电话了!中年男子的声音慌乱起来。
那个小女孩很可爱吧,是不是比你自己的女儿还要小,她迷路了,哭着喊你叔叔,说要找妈妈。你不记得了吗?
你到底是谁?中年男子的脸在路灯下有些扭曲。
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我不过有点疑惑,像你这样常去夜店的人,哪里找不到女人发泄,何必要盯上一个小女孩呢?
我……我,对不起我只是一时冲动……
不用和我说对不起,我不需要。
那你……
我只是要告诉你一声,女孩的父母委托我一件事。
什么?中年男子的手指在颤抖,他扯了扯领带,好像这样就可以让后背渗出的汗快点儿挥发。
他们让我,杀了你。
噗……中年男子的瞳孔忽地放大,他感觉到脑袋嗡的一下,从内而发的巨大声响似乎要将耳道震碎。他还没感觉到疼痛,整个身体就像被人从脚突然拉直,轰然倒下。
他最后望了一眼黑色的天空,连眼睛都来不及闭上。
六百米之外的高楼天台,他抬起头,瞄准镜之外的世界依旧繁华如水。他用手机朝一个陌生号码发送了一个K,然后抽出手机卡,捏碎,洒向天台外。碎片瞬间消失在风里。
K,表示杀手K任务已完成。
他,是杀手K。
二
没有人知道杀手K的真实名字,他的样子。他从何处来,又最终要去往哪里,都没有人知道。
他只是杀手K,从不失手的杀手K。
当然,佣金也不菲。不过没关系,想要别人死的人一般有两种,一种是不缺钱,钱比命好挣;一种是什么也没有,只有恨,要去全部身家去消除恨。
他快步下楼,远方隐约可以听到警笛声,但这不是他要快速撤退的原因,他还有一笔买卖要做,刻不容缓。
三天前,杀手K通过他的中间人接到一笔买卖,没有地点没有目标信息,但先预付了佣金一半,只一半,就比他过去所有的佣金都要多。
中间人让他到中央街第九间店铺门口,门口有只大的招财猫雕像,在猫的脚下会有目标的地址。
他很快到了那家店,店已打烊,在招财猫的脚下,他抽出一张纸条。
容华路下南湾。
三
下南湾是这座城市最大的城中村,从它前方不远的一排高耸的写字楼往下望,可以看见这一片紧密连接的,黑压压的平房。这片拥挤的建筑像一张交织紧密而又破败的黑网,将那些被城市高端生活过滤下来的贫穷、肮脏、绝望统统网住,揉在一起。
几乎每座平房顶都搭建了或大或小的窝棚,这是上南湾的居民扩大自己居住所的最有效方式。
这是从写字楼上可以望见的景象,而望不见的,还有狭窄的小道边发臭的污水、从上跑过的老鼠和蟑螂、洗完后仍黑不溜秋的衣服,房子窗户里传出的争吵声。走进这城中村,空气似乎都变得不一样,像是也在网里揉了很久,揉的发酸发霉。
此时杀手K就走在这样的空气里。
但他不觉得难受,他知道城中村是犯罪率最高的地方,但同时也是最能保护犯罪的地方,像他这样不知犯了多少罪的人,城中村的脏与乱反而是他的保护色。
他带着蓝牙耳机,手机新插了一张卡,正在通话,耳机里传出哒哒的叩击桌子的声音,摩斯电码,这是他与中间人特有的定位方式。中间人是与他联系最多的人,但即是如此,他们也从未见过面,甚至连对方声音都没有听过,全部交流通过摩斯电码来完成。
向前两百米,左,五十米,左,五十米,左,向前,一直向前。
他根据指令在下南湾这张巨大的网里穿行。越往深处走,空气越显得粘腻潮湿。
最终,他在一间矮小的平房边停下,电话挂断,引导结束。
这是一间处于三叉路口的平房,从这间平房往外跑,不论选择哪一条路都可以跑进下南湾其他更复杂的巷道里,这或许不是藏身的好地方,但绝对是适合随时逃脱的绝佳位置。
房子里很安静,窗帘被粗心的主人随便拉上,露出巨大的缝隙,有女人纤细的身影在房间里轻声走动,从身影可以看出是个年轻女人,并且应该很好看。
杀手K放下手中的黑色长箱,中间人的电话又打来,问他是否确认可以完成买卖,如果此刻反悔,需要退还预付佣金的十倍。这是规矩。
这一次杀手K没有立即给出答复,他挂了电话,退到离这间房子不远的墙角。退还预付佣金十倍的金额,他好像还不起的。中间人的电话又无声的震了,震动都是急不可待的样子。他摇摇头,依旧未接。
如果毁约,付不起十倍佣金的价格,他还会被封杀。但不毁约,他很可能会失手。
他又点起一支烟,烟头在黑暗中忽明忽灭。从做完上一单买卖到现在,他已经连续工作近二十四个小时,此时他感到有些疲倦,想走进那间房子里好好睡一觉,再不睡,天又要亮了。
那间房里,是跟了他十年的女人,阿善。
四、
女人阿善刚刚洗完衣服,她知道K今晚不会回来很早,他做活的时候,她从没尝试过找他——当然她也找不到。和K在一起十年了,这十年里她不记得K做了多少活,有多少个夜晚她是睁着眼睛躺在床上。他们已经有了足够的钱去买栋大房子,但是不可以,下南湾是最适合他们的地方,K是杀手,就总会被人杀。
杀手的江湖,从古至今即是如此。
阿善翻了一个身,习惯性的拿起手机,但刚起身,又突然俯下,滚入床底。
她看见枕边的手机屏幕里,映着床边的窗户,窗户外,有一管黑洞洞的枪口。
几乎是同时的,一颗子弹射了进来。
阿善从床底一跃而出,向门口跑去,身后一片沉闷的噗噗声,她不回头,因为知道背后至少有不少于五把的装了消音器的枪。
一颗子弹擦着她的肩膀飞过,肩膀瞬时一阵灼热的疼痛,她咬着牙冲出屋外,屋外的三岔路口,每一条路都被夜色切断,落入黑暗中,看不见尽头。
但她没有犹豫,跑进右边那条道,在今天来临之前,她和K已经预演了许多次的逃亡。右边的道最复杂,可以通过更深的地方。
她想K去了哪里?会不会陷入比她更险的境地?
身后追逐的脚步声在快靠近她的时候又突然消失。四周重新陷入寂静之中,她知道这寂静来的不同寻常,也停下脚步不敢妄动。
一道人影从她对面的黑暗中慢慢显现,修长,挺拔。他手里有枪,已经对准了她。
她努力控制,才不让自己失声而出,但她疑惑的眼神仍在传递着信息,K,怎么是你。
K,你今晚要杀的人是我吗?
K没有说话,敏捷如猫的阿善眼睁睁地看着他向她靠近,却没有力气移动,如果此时能有月光穿透云层照下来,一定可以将她满脸的泪水照的透亮。
五、
杀手K从未奢望过他和阿善欠下的债会被所有人淡忘,他虽并未想过杀老枪,但老枪确实是死了。
老枪救过K的命,如果没有老枪,K的命早就终止在六岁时的冬夜街头。
老枪还救过阿善的命,在K13岁的时候,老枪领了小K一岁的阿善回来。
老枪救K,是要培养一个杀手,救阿善,是想要个女人。
K要杀死老枪之前,他对老枪说,你救了我的命,我这些年帮你赚的钱够还这笔情了。我要带阿善走,你答不答应?
老枪的脖子被K狠狠踩住,脸涨的像只巨大的粉色鱼泡,他不想死,但他又不甘心被K这小子就这么拿住了。于是他尝试着去摸腰间的枪。
可惜他刚伸出半个手,就感觉右眼一阵尖锐的疼痛,像有冰块砸入他的眼中,冰冷又坚硬,径直贯穿至脑后。他想喊却彻底动弹不了,他的左眼不由得睁大,也只是一瞬,紧接是同样尖锐冰冷的疼痛。
还好,他想,死之前他总算看到了杀他的是什么。
是一把刀。
阿善擦了擦手,望着老枪脸上的两个血窟窿神情淡定,她转身对K说,这是我刚刚找到的刀,应该是老枪收藏很久的。刀是双刀,以后你一把,我一把,好不好?
说完她嫣然一笑,又恢复往日孩子气的娇憨,就当做定情信物。
他陶醉在阿善明亮的笑容里,有些情不自禁,说,好,一人一把。
一人一把,合在一起的时候,就是长情刀。
老枪给他说过的武侠故事里,都是这么起名字的。
如今,K想,长情刀的债,阿善和他,都要还了吧。
六、
阿善在流泪,天怎么还没有亮,她是等不到天亮了。她死死地盯着K,她腰上还别着当初的那把刀,K说的长情刀,这些年日夜不离身。她想,长情刀里有没有情呢,到底,长情刀能不能快的过枪?
K就要抠动扳机了,阿善的泪更加汹涌。
走,对面K的嘴唇突然动了,静默地张合。
走,K无声地说,老枪来了。
阿善立刻左闪,从K的身边侧身而过,向后狂奔。K的扳机同时扣响,没有给对方反应的机会,对面黑暗里有人闷哼一声,已是中弹。K向左一步背贴着墙壁,等待下一轮的对峙。
手机就是在这时又震了,他接通,第一次听见了中间人的声音。
杀手K是吗?首先我要告诉你,你的中间人三个月前已经被我找到杀了,我是福田,老枪的儿子。
K不说话,亦没有表情。
十年前老枪答应我妈复婚,结果第二天你们就把他杀了。我妈等老枪等了一辈子呢,她跳楼前让我用她所有的钱来买你和那女人的命。
K依旧没有说话。
你看,是你先杀那女人,我再杀你,还是你们一起跑,我一起杀?
K还是没有说话,枪口却对准了左方45度的地方。
哈哈,福田笑的很得意,你开枪吧。
哧…几道子弹滑破了空气,击倒黑暗中的几个人。K又突然转过身子,一把精巧的刀从手中向后飞去。
福田,K终于说话了,我要说我和阿善今晚,一直演戏给你看,你信不信?
福田,你爸爸都死在我们手上,你有多自信,才想来杀我们。你带的人,还不够多。
福田,你只知道我是杀手K,却不知道,比起枪,杀手K更擅长刀。
七、
夜色淡了一些,有天光初现。混沌了一夜的潮湿空气,此时有了淡淡的血腥气。
下南湾的黎明,又要来了。
K还是一步一步慢慢地走着,他已经可以看到前面有道身影,因受伤而显得格外萎靡。
他无意去看福田的伤势,他只是要取回他的刀。
他想起曾经一个夏日的黄昏,他和阿善躺在下南湾的屋子里,头顶上有吊扇悠悠转着,他们的心百无聊赖。阿善把玩着手里的刀,侧过头问他,K,刀,到底能不能快过枪?
K也拿出他的那把刀,掷远,刀像一颗流星划出,稳稳的扎进远处的木柜,他看着还在颤抖的刀柄说,别的刀或许不能,但长情刀,一定可以。
长情刀的秘密,是属于杀手K和他的女人阿善的秘密,这秘密,除了他们自己,只有两个人知道。
以前是老枪,现在是福田,但他们如今,都不会说出去了。
他这样想着,看见阿善从巷子里走出,站在福田倒下的身影边。她帮他拔出他的刀,抬起头对他笑,对,和那次她杀了老枪时一样的笑。
她笑着问他,K,这次,还是插眼睛吗?
网友评论
下面开始我的胡言乱语模式,心脏不好的请远离。
1.先从细节开pen
*黄昏最后一道光从楼顶上消失,这半句其实是有语病的,你可以自己读一读。
*他最后望了一眼黑色的天空,连眼睛都来不及闭上。
六百米之外的高楼天台,他抬起头。这个部分的衔接“他”,会让快速浏览的读者忽略掉,以为是同一个人,可能造成误解,
*K,表示杀手K任务已完成。
他,是杀手K。这两句的上下衔接中,不合理。应该说k,表示任务完成之类的话,而不是说杀手k的任务完成,后面又说他是杀手k,明显重复。
*但同时也是最能保护犯罪的地方、 保护罪犯会更加好一点、
*从·四到·五那个位置的衔接太跳跃。可以在五开头用这样的类似的话顺承“泪珠跌落地下的声音,让k听得彻彻底底。他的思绪也慢慢.........”然后就可以引出来了
*其实还是有一些标点之类的错误,你可以看看。
2.第一节情节的节奏感稍微有点弱,特别是在于那个男人通电话的时候,那点,那个男人的表现的有点掉分,最起码让他反抗下,口气上占占上风也好,不让向杀猪一样有啥好玩的,是吧!?
挑刺挑完了,我的今天任务也算完成了。
如果説把殺手k換成殺手影,或者你的這會k有特殊的含義,那就明早再看一次。深夜要睡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