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经典】
彼方且与造物者为人,而游乎天地之一气。彼以生为附赘县疣,以死为决溃痈,夫若然者,又恶知死生先后之所在!
简单翻译下:方外真人们跟造物者结为伴侣,逍遥畅游与天地浑元之中。他们把人的生命看作像赘瘤一样多余,把人的死亡看作是毒痈化脓后的溃破,像这样的人,又怎么会顾及死生先后的存在呢!
假于异物,托于同体;忘其肝胆,遗其耳目;反覆终始,不知端倪;芒然彷徨乎尘垢之外,逍遥乎无为之业。
简单翻译下:表面上形态各异的物种,实际上寄托于同一整体;忘掉体内的肝胆,舍弃了体外的耳目;无尽地反复着终结和开始,但不知道它们的头绪;茫茫然彷徨于人世之外,逍遥自在于无所作为的环境中。
彼又恶能愦愤然为世俗之礼,以观众人之耳目哉!
简单翻译下:这样的方外真人们,怎么会烦乱地去办一场庄严肃穆的世俗礼仪,而便展现在方内俗人的耳目之前呢!
【谈心得】
庄子又借孔子之口,详细解释了方外真人和方内俗人的根本区别。首先给了方外真人很高的评价:“彼方且与造物者为人”,就是说方外之人已经和造物者是一个高度了,这里的造物者指的就是万物的大道。
“游乎天地之一气”,就是说方外之人可以逍遥的游走,与天地万物为一体,而且他们“彼以生为附赘县疣,以死为决溃痈”,把活着的生当做一种囚禁累赘;把消亡的死当做割除肿瘤一样的解脱。
“夫若然者,又恶知死生先后之所在”!达到了这个境界的方外真人,已经体悟了无形无相的大道,所以什么生死先后他们根本不在乎,因为这些都是方内之人关注的东西。
接下来的四句话“假于异物,托于同体;忘其肝胆,遗其耳目”,探究了方外真人能够达到这一境界的原因,他们以同样一个大道为体,变化出不同的样貌,就是说表面上看是不同的物件,内在实际上都是依托同一个大道而生。
“忘其肝胆,遗其耳目”,就是忘记了五脏六腑身体的存在,也不记得耳目所见所闻,因为这些都是外在的影像而已,根本不值得关注,从这里我们可以看到道家思想里核心的内在大道,和佛教讲的不着相有着类似之处。
这样以来,这些方外真人也就“反覆终始,不知端倪”,他们也就不在乎从什么时候开始、什么时候结束了,所有影像,包括过去、现在、未来都是一个时期的表象而已。
“茫然彷徨乎尘垢之外”,这里的“彷徨”和现在汉语里的意思差别较大,它指的是一种超然的境界,是凌驾于尘垢之外的自由和畅然,“逍遥乎无为之业”,逍遥享受无所作为的状态。
“无为之业”这个词很有意思,无为是道家的核心思想,而这个业是佛家经常提到的,其实在中国流传的佛教经典中,有很多类似的用道家的词汇解释佛教思想的例子,尤其是借用庄子的很多语言。
这也就是冯友兰先生在《中国哲学简史》里,提到佛教传入中国后,往往被人用道家哲学的观念进行解释,包括鸠摩罗什在内的佛经翻译家,都用道家的术语来表达佛学观念,形成了独特的中国佛学。
反倒是原汁原味的印度佛学难以兴盛起来,比如我们熟知的唐僧远赴印度取回真经,所形成唯识宗,其影响力和知名度,远不如本土发展起来的禅宗兴盛博大,用冯友兰先生的话说,就是“中国的佛学”和“在中国的佛学”不可同日而语。
孔子最后总结道:“彼又恶能愦愤然为世俗之礼,以观众人之耳目哉”,这么潇洒自由的方外真人们,又怎么会庄严肃穆的办个葬礼,让大家面子上过得去呢!方内世俗之人需要看别人的耳目和脸色,看着别人的声和色来做事情,方外真人们是不会被这些东西困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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