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安娜之死

作者: 踩着拖鞋逛吃逛吃 | 来源:发表于2018-04-18 18:56 被阅读0次
    弥安娜之死

    弥安娜死了,自杀。凌晨1点38分从28楼大大的玻璃窗里一跃而下,意料之外却又似乎在情理之中。

    认识弥安娜是一个下着大雨的周一晚上,我刚洗完澡,准备老老实实地加班整理明天项目汇报要用的材料,突然听到微弱的敲门声,伴随着小心翼翼地询问:“您好,请问有人吗?”声音里透露出的小动物似的紧张颤抖让我冲动地打开了门。

    门外站着一个二十多岁的姑娘,满身的狼狈,脸色惨白嘴唇发紫,一手抱着肚子,另一只手提着一双精致的金色高跟鞋,整个人显得有些佝偻。

    她虚弱地笑,声音沙哑:“您好,我是您对门的住户,我的包丢了,手机钥匙都在里面,门打不开,可以借您的手机打一下开锁电话吗?”“先进来坐会吧,架子上蓝色拖鞋你可以穿。”我让开门,去卧室拿手机。

    等待她打电话的时候给她拿了毛巾和热水,她感激地抬头冲我笑:“谢谢,开锁师傅说雨太大,要有一段时间才能过来,很抱歉打扰你了。”

    这时候我才发现,她的皮肤白得通透,细长而略带妩媚的眉眼,眼尾微翘似乎能将人的三魂七魄都勾走,高挺的鼻梁,略薄的唇上点着朱红的唇彩,湿漉漉的头发也掩盖不了她精致的妆容,红色的小礼裙勾勒出姣好的身材。

    恍然惊醒,发现自己竟然无意识地盯着一个陌生人看入了神,不好意思地咳嗽一声,我尴尬地问她:“你身上全湿了,要不要先去洗个澡?虽然快要入夏了,但天还是挺凉的,小心感冒,我这里正好有没穿的衣服可以给你换。”听完她似乎愣了愣,但很快就站起身,语调里带着轻快的愉悦:“好啊,再好不过了!”

    洗去一身风尘,卸掉脸上精致妆容后竟然显得有些清纯,还带着一丝慵懒。她蜷缩在沙发上,搂着抱枕静静地看我把电脑键盘打得噼啪作响。

    此后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没有再见过她,我的衣服她也没有还来,起初我还经常纠结她到底是太忙还是记性不好,后来连我自己都快忘了有这么个漂亮姑娘曾在雨夜里敲过我的门。

    再次见面依旧是周一的晚上,她穿着一身睡衣,手上提着蛋糕、红酒还有一份包装精美的礼品,在我打开门的一瞬间灵巧地避过我进了客厅。

    放下手上东西,一副自来熟的模样闲适地靠在沙发上,我这才发现她身上的睡衣眼熟,明显就是我借给她的那一套。还未等我开口她就抢先说道:“今天是我生日,如果不忙的话陪我过个生日吧!我给你带了礼物,也算是你这身睡衣的回礼,谢谢你上次收留我,不介意的话,再收留我一次吧!”话倒是说得客气,不过行为上还真是一点也没感觉出来。

    无从拒绝,或者说乐意接受?

    很久没有庆祝过什么事情了,如果不是母亲每年生日的电话提醒,恐怕我都不知道生日是什么了。生活中只有上班忙碌,靠微薄的薪水在这座陌生的城市顽固挣扎。

    我拆开蛋糕盒,拿出蜡烛问她多少岁,她满脸不在乎:“哪有这么麻烦,管她多少岁,中间插一根蜡烛就行。”我不置可否,既然本人都这么说了,我又何必矫情。点上蜡烛,唱生日歌,她带着明显的兴奋看着我,却不说话,只是在我唱完歌后迫不及待地吹灭了蜡烛,拿出勺子就开始挖蛋糕。

    我有点懵,傻傻地问:“你不许愿的吗?许完愿才能吹蜡烛啊。”她头也不抬地埋首于蛋糕中:“不许愿,我不信这个,又不是童话故事中的小孩子,想要的只有靠自己才能得到”,说话间给我递了一把勺子,“来来来,芒果口味的,快吃快吃。” 我哭笑不得:“你这不是为了过生日,就只是为了吃蛋糕吧。”“是啊,我是易胖体质,要保持身材,高热量的东西都不敢碰,今天生日总算能找到个借口让自己放纵一次。”

    这就是一个开端,此后我经常能够看见她,每每都是穿着华丽漂亮的衣服,踩着高跟鞋,化着精致的妆容,进出于一辆又一辆我认得出认不出牌子的车。

    而每个周一晚上她都会穿着我给她的那件睡衣来敲响我的门,间歇性地带上一瓶红酒或是各种各样好吃的,有些是别人送的,有些是她自己买的。而她只是喝着红酒在舒缓的音乐里看着我大吃特吃,她说她要把所有自己想吃的东西都给我买来,看着我吃东西时候的表情就能想象出食物的味道,感觉就像是自己也吃到了一样。

    我不置可否,有免费的夜宵,还有美女陪伴,何其乐哉。

    偶尔我们也会闲聊,我是一个不太善于表达的人,所以多数情况是她说我听着,但就像是商量好的,我们从未谈及过彼此的工作与家庭。

    三天前的晚上12点多,那是周六,难得的工作都告一段落可以好好休息,所以我早早爬进了被窝。

    睡梦中被连续不断的大力敲门声吵醒,是安娜,身上黑色的吊带长裙虽然刻意整理过但还是能看出撕扯的痕迹,头发有些凌乱,妆容也有些花,她提着几个大袋子,赤着脚带着笑神情一如往常般打招呼:“我饿了,想找个人一起吃东西。”

    我无所谓的打开门,接过她手中大包小包,她熟练地拿出鞋架最上面的蓝色棉拖,看了看自己的脚后又放下,赤脚走了进来。拉高裙摆,盘腿坐在矮茶几边,打开一罐啤酒一口气闷下:“来来来,一起吃一起吃,再不吃下次可就没机会啦!”

    我打开一罐啤酒,默默地看着她埋头吞咽。她吞食的速度快得惊人,几大袋东西几乎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在嘴里,我随时都在担心她会噎到,但惊奇的是她竟然就这样伴着酒顺利地完成了进食过程。

    我从来不知道原来她的酒量这么差,看她喝红酒没有一丝异样,几罐啤酒竟然就酩酊大醉,她晕红着脸抱着我小声啜泣:“太累了,太累了,真的太累了……”

    我说过我是一个口拙之人,连安慰自己都学不会更何况安慰别人,我只能抱着她,用尽全部力气。

    第二天早上生物钟准时提醒我起床。我窝在沙发上,身上盖着毯子,全身僵硬,头疼欲裂。安娜已经离开了,抱着昏昏沉沉的脑袋我又回到了床上,再醒来已是下午。

    撑着沉重的身体出门储存下周的伙食,回来的时候发现门边放着一个手提袋,里面是一套崭新的棉质睡衣还有一张字迹清秀的字条:“亲爱的简,谢谢你的睡衣,敲开你的门是我做过唯一正确的决定——赵冬生”。

    周一晚上安娜没有来,敲了半天门也没人答应,不在家吗?想给她打电话的时候突然惊觉,认识了这么久我们竟然没有对方的联系方式,更甚至于,这是我第一次敲响她家的门。

    我们对对方既熟悉又陌生,如果不是身上还穿着的崭新睡衣,这一切似乎更像是一场梦,钟声响起,戏剧结束,一切回到从前,而我唯一知道的是,梦里有一个姑娘,她叫弥安娜,也叫赵冬生。

    凌晨突然被救护车鸣笛声吵醒,安娜死了,自杀。

    穿着素白简单的棉布长裙,精致的五官,黑色的及腰长发不加一丝修饰,凌晨1点38分,从28楼大大的玻璃窗里一跃而下。

    我突然记起她曾在生日那天说起过,她出生的时候是凌晨1点38分,那天天空的星星特别多特别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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