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一讲我师兄徐老大的发迹史吧,这个人早在我出师入行之前,就成了一个很成功的先生(或者说是很有钱)。而他作为我后来唯一的亲人,在我入行前后,都有着举足轻重的位置,几乎每件大事都少不了他的身影。所以在这里就用一些篇幅写一写他的过去。其中有些内容可能很浮夸,比较耸人听闻,各位看看就好。
本着学不成名誓不还的原则,在我成年之前,只回过一次东北。这一次还不是回家,是去的哈尔滨,在我高一那年冬天,最冷的时候。原因有点奇葩,去领被学校开除的徐方。徐方不是一个好学生,但学习成绩好得夸张,那会儿他在哈工大读大一。
不是好孩子,读了一个还不错的学校,又背井离乡南北差异巨大。这些矛盾都在一个冬夜里爆发,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他把一把盛满热水的暖壶砸在了一个室友脑袋上。这个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室友之间的摩擦不算大事而且碎的是暖壶不是脑袋,但暖壶里的热水杀伤力还是很大。一般学校发生这种事,都会在校方的斡旋下双方私了,无非是赔钱了事。所以老爷子接到电话之后也没太当回事,让我带着钱去走一趟就完事了。
到了哈尔滨,我的第一感觉就是东北怎么这么TM冷,我当时穿了一个衬衫一个卫衣,下飞机之后还第一时间套上了一个很厚的羽绒服,但即使是这样,我还是一瞬间被冻得抖成一只象拔蚌。十几分钟后,我瑟瑟发抖地捏着一支糖葫芦滚上了一辆出租车,直奔哈工大,没记错的话,当时车费花了129块,我不知道那个长得有点像火风的司机坑没坑我。
徐方电话里说的是在学校的保卫处,但当我去了保卫处之后,却扑了个空。徐方被带到派出所了!这算是意料之外的事情了,在学校工作人员的善意提醒中,我知道了一个很夸张的事情。本来学校确实把对方的家长和徐方都请到了保卫处,希望双方能和解一下,结果一言不合,徐方愣是在保卫处当着保安,老师,领导的面,把人家父母两个人又打了一遍。这是别人说的,应该不存在吹牛的成分,徐老大就是这么彪悍,在那么多人在场的前提下,1V2,惨胜。心里骂了句娘,我赶紧又滚去了派出所。
在那里我见到了对方父母和徐方,徐方脸上还带着几条抓痕,这显然是外边那个长了一双环豹眼人高马大的同学妈妈所为。而那个中年女人在确定了我就是徐方的家属之后很失望:“你们家就没有个能出来主事的吗?那就等着让他蹲(监狱)吧!”
“你甭跟我讲这个,我能说了算,你想怎么着就说吧”这个时候的徐二北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被打了一顿就要哭鼻子的小屁孩了,无论是从一个先生的角度还是从一个小流氓的角度,我都看得出眼前这位是个色厉内荏的主儿。
“让他蹲吖,我儿子.........”此处省略N字伤情介绍和终极谩骂。
其实这个事儿到这里,无论如何,都是人家在理,包括后来我了解到的事情起因,也是徐方无理取闹。所以我并没有多说,再去问徐方:“老头让我领你回去,你怎么看,蹲还是拿钱吖,哈哈哈”
“你带了多少钱?”徐方开口竟然是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这个人当年有多没心没肺,可见一斑。
和解进行的并不顺利,从开始的不同意私了到后来价码谈不拢。对面一直要很夸张的价钱,我始终不肯松口(不是老子扣,而是确实没有那么多),你要么说一个合适的,要么我们一分钱都拿不出来。最后是这样一句话,帮我锁定了胜局:“做人留一线,未必就要赶尽杀绝?我们哥俩不比你们家大业大,而今你要谈就说个合适的价钱,我们出得起,你若还是在那里说些不着边际的梦话,我一分钱都没得。这不是重罪,我哥蹲不了几天,你们以后怕是睡不安稳。这话不好听,但是这么个理,你要钱就说,要出气那我这就买机票走人,让公家法办”。
一周后,我家老爷子坐在堂桌前倒了三杯酒:“哈哈哈,咱们家能喝酒的人终于回来了,那个书,不念就不念吧,我还养得起你,玩几年再作打算吧。”伴随着师徒三人的碰杯,徐方就这么结束了他的学生时代,正式变成了一个无业游民。
在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徐方都是我的眼中钉。这个人就真的什么也不做,天天出去和以前的朋友们喝酒打牌泡妞打币子。按说这和我没什么关系,但问题在于,他没钱了不好意思跟我师父要,每天都来剥削我的零花钱。前面说过,我的零花钱不少,但也禁不住他这么折腾吖。所以,那段时间,我是很不爽他的。好在很快在我高二的时候,自己也被学校开除了,这回好,两个人一起变成了无业游民。
一年后,在一个平淡无奇的日子里,一个打扮低调但满脸写着不俗的女人出现在大院里,指名道姓要找徐玄骐。我那会儿正在院子里逗猫抽烟,看到这个女的,多少有点惊讶,因为徐玄骐是徐方的大名,很少会有人这么叫他。
“我姓唐,是个掮客,找徐玄骐下单子的。”女人说话有种高高在上的感觉,我很不喜欢这种感觉,但掮客这两个字打在耳朵里,让我略吃了一惊,招呼她坐下,然后给徐方打了个电话。
掮客,顾名思义就是中介。中介和先生,听起来有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但是在所谓的江湖上,确实是有这么一批人,他们就靠给先生介绍生意生活,而眼前这个女人,显然就是。有人会问,先生不都是靠口口相传出名么,我只能说这是大多数情况。在关中几省,像徐家这种世代传承的先生世家,不少,千百年来各逞所能,也都过得不错。这其实是一个很大的资源,但如果没有人整理一下,这些资源并不能被很有效的利用起来。打个比方,在某某地方有人需要做一件什么什么事情,但是当地的先生专业不对口,这个时候应该怎么办?于是掮客这个职业就应运而生,不知道他们用的什么方式认识了很多金主,也认识了很多奇奇怪怪的先生,在里面牵线搭桥,保证了彼此很有效率的物尽其用。
掮客的能力有多夸张呢?小到重金求子,家居风水,大到人命关天,求风求雨,有能力的掮客都能给雇主找到对应的先生。这些事情作为一个世家子弟,我不会不清楚,而眼前这个女的看上去并不像是一个不厉害的掮客。所以我没有怠慢,立刻给徐方打了电话。
事实证明,我一点也没有看错,关中这地方不小,而眼前这个女的,握着掮客行当里两到三成的单子,而这两三成这是一个很大,大到耸人听闻的数字。
我到现在也不知道徐方是怎么搭上这根线的,或者说不知道那个女的是怎么知道这个小县城里的量山尺传人。也许是老爷子暗中联系的,也许是徐方自己怎么折腾的,我没问过徐方,也更不可能问过唐姐。不过我猜,应该是后者。
事情听起来很简单,一个开矿的老板,山上接二连三出了几次事故,有死有伤。即使这位爷家大业大,现在也有点难以应对,于是他怀疑是矿上的风水出了问题。就找到唐姐,希望她能给联系一个有能耐的风水先生。
交谈的过程中,唐姐不时看一眼坐在一边的老爷子,似乎有希望老爷子出山的意思。
“没问题,这事我能办,什么时候出发?”徐方思考了几分钟之后,抬头点了根烟。那天他穿着一件很肥大的衬衫,脖子上挂着条闪闪发光造型浮夸的大吊坠,满头乱发,分明就是一个非主流小流氓的样子。
“徐先生,那就这样?”唐姐再一次探询地看着老爷子。
“他说行就行”老爷子哈哈一笑,似乎全然没放在心上。
徐方当天就走了,再回来,已经是一个月后。回来之后,这人没提一嘴去了之后发生了什么,照样每天到处游荡,照样蹭老子的零花钱,照样每天变化着头发的颜色。老子无数次猜想他是不是把人家的事情搞砸了,也无数次问过他,他都不理我。
十个月之后,又一个人来到我们大院,要找徐玄骐。这一次满身草莽气的中年男人,从他举手投足之间,我看得出这人应该是个暴发户。老规矩打电话,喊徐方回家吃饭。结果徐方一进大门,那个大哥就冲上去给了徐方一个熊抱,没错,一个四十多岁的大哥,就像看到光屁股大闺女一样冲上去抱住了徐方。大哥是当初那个矿上的老板,他请徐方吃了顿饭,并提议拜个把子。在徐方死活不同意之后,留下了一台奔驰,S级。这是我第一次见识作为一个先生的暴利,这让我对之后的生活充满了憧憬。
唐姐应该算是徐方的伯乐,这个大哥算是徐方发迹的根本,直到现在三个人都保持着很好的关系。那个大哥也从暴发户变成了大爆发户,并且保持着花钱就要花的很奔放的习惯,去年,我参加过一个网络上出现过的一个土豪婚礼,新郎是那位爷的儿子。
但如果是这样,还不足以支持徐方走到今天这一步,这只是一些钱,只是一个好的开端。
为什么说是好的开端呢,从那一天开始,徐方突然就剪去了五颜六色的鸡毛,丢掉了五花八门的奇装异服。一夜之间,徐方完成了从小流氓到一个板板整整开着大奔的年轻有为者的蜕变。对于这个转变,当时的我是很不适应的,现在看来,也有点突兀。想了想有一句话应该可以形容。两千多年前,齐威王对淳于髡说了这么一句话:
“此鸟不蜚则已,一蜚冲天;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三年不翅,将以长羽翼;不飞不鸣,将以观民则。虽无飞,飞必冲天;虽无鸣,鸣必惊人。
徐二北今天心情不是很好,所以这一更可能会写得有点狂躁,事实上,这一更的内容同样有点凌厉,所以接下来,可能你们会看到一篇杀气凛然的文字。
凡历朝历代,上至天子开山挖河,下到庶民起屋架房,尽行礼炮酒席之事。或曰破土,或曰上梁,古称祭天,今作剪彩。当今天朝,夸夸号为剪尽鬼神之说,然唯此习蔚然不动。因何而致?解曰:“天生万物,有共济之德,芸芸众生,便为瓦狗,亦毋滥杀。开山动土,伐林摧河,必致其间生灵流离失寓。或一时行动不逮,躲避无及,更有杀生之虞。遂有祭天一说,盖通告众生之意”。
通俗点说,就是一切工程在破土动工时,势必会摧毁万物生灵的家园,搞不好还会误伤很多生命。所谓的祭天也好,剪彩也罢,无非就是造个声势,让即将殃及的万物尽早逃离免伤无辜。同时也是给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打个招呼,别来找麻烦。所以说,即使到了这个玄学变成封建迷信的年代,这个习俗依然光明正大地存在着。中国人有很多说不清的道理,这就是其中一样,你不这样做,就一定不行。
人是唐姐带来大院的,这一次老爷子没有作陪,他的肺这会儿已经变成了破风箱,见点儿风就能咳一下午。我和徐方,唐姐,还有那个面色白净的中年人坐在大院的小桌前煮茶。水开了很久,谁也没有动手的意思。我把玩着手机,看着徐方和那个中年人毫不掩饰地互相打量。那个中年人眉间带着一丝凌厉和威严,嘴边却又透着几分儒雅,很明显这是个为公家做事的人,而且做的还不是小事。我学的是卜,都能看出这一点,那么学相的徐方一定也看得出。而我们也都知道师父年轻时候的痛处,这一单,徐方怕是不会接了。
想到这里,我探身去拿起茶壶给三个人斟茶:“喝茶,喝茶”。
到了徐方面前,他轻轻按住了我端壶的手示意不用,旋即叹了口气点上一支烟,滋滋地抽起来,良久才长长地吐出一口:“这事情,我要考虑一下”。
“那边等不及,这地方,我只能找你”唐姐难得态度温和一次,甚至透出一点恳求的意味。我偷偷看了眼旁边的中年人,全然不动声色,没有一丝情绪表露。这是我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人。他有一副很好的面相骨骼,又有一颗无比强大的心脏,书上说这样的人会有一州一郡之才。而眼下,他应该并没有到发迹的时候,至于是因为什么所阻碍,靠我的相学水平,就不够了。
“我要见一下我师父,失陪。”徐方不经意地碰了下我拄在靠背上的手肘,转身走向堂屋。我不好意思地跟面前的两个人笑笑,起身跟上。
“这个事情我不反对,你莫为我烦扰。只是而今你要想好,这个事情你能不能办好,这一炮打不响,以后别个就没得办法信你咯”老爷子右手边墙上的一幅字出神良久。
“师父当真准我去?”徐方眼前一亮。
“未必我还要抱着你的腿不让你发达沙”老爷子悠悠一笑,旋即眼神里蒙上一层雾气:“彼年的祸事都是咎由自取而已。”
“我要徐北和我同去”徐方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方才犹豫着说出这句话。
“去嘛,不碍事。你有心提携弟兄,这是好事。你们这次去非比寻常,一剑一尺,你们两兄弟尽管带走。但有一点,要记得,上天有好生之德,凡事切勿做绝。”
徐方点点头旋即倾身跪下,没再张口,只是长揖到地。我有点仓皇,不晓得为什么气氛一下子这么凝重,只好也跟着要跪下。这时徐方却已经起身,一边架住了我,一边转身去里屋拿上了师父永不离身的一剑一尺。在我们出屋的一刹那,老爷子在后面说了六个字,语气似已哽咽。
“两人去,两人回”
那一刹那,泪水莫名划过了眼眶。
“死人了么”
到工地之后,徐方看着眼前的东西,淡淡说了四个字。而此时此刻的我,正在一边狂吐不止。我们的面前,是两摊血肉模糊的东西。一滩是一堆不知道多少条被铲得稀烂的死蛇,蛇本来就是看上去不友善的生物,当一堆死蛇以这么惨烈的方式出现在面前时就是一个很恐怖的画面。而另外一滩干脆是浸满鲜血夹杂着碎肉的的土。
这是一个开山修路的市政工程,之前的中年人是负责这件事的人。在今天之前,他不信这些,所以他既没有奠基也没有剪彩。而今天是开工的第三天,开工第一天,挖掘机一铲子下去,就像是挖了蛇窝,从那一刻开始,整个工地就像是遭了洪水一样充满了各式各样的蛇。这是很不科学,很可怕的一件事,何况还是在本来就没有多少冷血动物的北方。工地很快请人来抓蛇,但捕蛇人来了就直接摆手说做不了。因为蛇实在是太多了,完全不可能抓得完。主事人当机立断,许了夸张的条件。重赏之下必用勇夫,捕蛇人接了这个活。工地变成了捕蛇场,说来奇怪,在捕蛇人抓了几条小蛇之后,群蛇竟然像潮水一样无声无息得退去。捕蛇人不知为什么,看到这一幕,果断放弃了手里已经抓到的蛇,坚定不移地请辞。临走之前扔下一句:“这些蛇抓不得,你们尽快去找懂行的风水先生”
尽管人心惶惶,主事人仍然没有松口。既然蛇走了,那就继续开工。这一次事情变得顺利起来,工地上再也没有看到任何动物。直到昨天,爆破的时候,才再一次出了问题。一声炮响之后,工地上出了大事。在布置炸药的时候,明明没有任何奇怪的事情发生,而爆破之后,竟然炸出来无数血肉横飞的蛇尸。工人们看到了这一幕,再也没人敢继续开工,而从这时候开始,工棚里就陆续有人被蛇咬到,水源,设备,甚至被窝里,都不时出现蛇的踪迹,这个工程是绝对没有办法继续下去了。
走投无路之下,死马当活马医,于是我们师兄弟就出现在了这里。
“没有”中年人没有一丝犹豫,我抬眼看了他很久,没看出他这句话的真伪。
“没有奠基也敢开山,现在这人是怎么了”我和徐方商量:“而今怎么办?摆坛谈一下?早知道把叶璇喊来了,这种东西他们家人更擅长吖。也不晓得这条蛇,活了好多年。”
讲一讲我师兄徐老大的发迹史吧,这个人早在我出师入行之前,就成了一个很成功的先生(或者说是很有钱)。而他作为我后来唯一的亲人,在我入行前后,都有着举足轻重的位置,几乎每件大事都少不了他的身影。所以在这里就用一些篇幅写一写他的过去。其中有些内容可能很浮夸,比较耸人听闻,各位看看就好。
本着学不成名誓不还的原则,在我成年之前,只回过一次东北。这一次还不是回家,是去的哈尔滨,在我高一那年冬天,最冷的时候。原因有点奇葩,去领被学校开除的徐方。徐方不是一个好学生,但学习成绩好得夸张,那会儿他在哈工大读大一。
不是好孩子,读了一个还不错的学校,又背井离乡南北差异巨大。这些矛盾都在一个冬夜里爆发,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他把一把盛满热水的暖壶砸在了一个室友脑袋上。这个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室友之间的摩擦不算大事而且碎的是暖壶不是脑袋,但暖壶里的热水杀伤力还是很大。一般学校发生这种事,都会在校方的斡旋下双方私了,无非是赔钱了事。所以老爷子接到电话之后也没太当回事,让我带着钱去走一趟就完事了。
到了哈尔滨,我的第一感觉就是东北怎么这么TM冷,我当时穿了一个衬衫一个卫衣,下飞机之后还第一时间套上了一个很厚的羽绒服,但即使是这样,我还是一瞬间被冻得抖成一只象拔蚌。十几分钟后,我瑟瑟发抖地捏着一支糖葫芦滚上了一辆出租车,直奔哈工大,没记错的话,当时车费花了129块,我不知道那个长得有点像火风的司机坑没坑我。
徐方电话里说的是在学校的保卫处,但当我去了保卫处之后,却扑了个空。徐方被带到派出所了!这算是意料之外的事情了,在学校工作人员的善意提醒中,我知道了一个很夸张的事情。本来学校确实把对方的家长和徐方都请到了保卫处,希望双方能和解一下,结果一言不合,徐方愣是在保卫处当着保安,老师,领导的面,把人家父母两个人又打了一遍。这是别人说的,应该不存在吹牛的成分,徐老大就是这么彪悍,在那么多人在场的前提下,1V2,惨胜。心里骂了句娘,我赶紧又滚去了派出所。
在那里我见到了对方父母和徐方,徐方脸上还带着几条抓痕,这显然是外边那个长了一双环豹眼人高马大的同学妈妈所为。而那个中年女人在确定了我就是徐方的家属之后很失望:“你们家就没有个能出来主事的吗?那就等着让他蹲(监狱)吧!”
二十八斤有棱有角的生铁,砸到谁都不是一件小事。即使那条蛇已经长大到了硕大无朋的地步,也没办法违背物理常识。它的脑袋躲开了这一击,盘着的身体却躲闪不及,被砸的一抽动。旋即拉长了脖颈,仿佛一瞬间就能游出坑底的样子,但在游动了一下之后,就像被千钧之力拉住了一样瘫回了洞里。
下一个瞬间,我日蛇的师兄,已经拎着那把现在已经属于我的六面汉剑跳进坑里。没错,不是冲,更不是爬,他直接蹦进了蛇窝。我打过很多次架,也见过很多能打的人,徐方也许不是我见过最能打的人,但绝对是最猛的。因为无论对手是人是蛇,他都能第一时间冲上去。这根本不是什么勇敢能够形容的了,因为人天生就有畏惧之心,绝大多数人遇到这种状况都会第一时间像我一样僵住或者转身就跑,甚至于瘫在地上屎尿齐流什么的。而徐方这种异乎寻常的勇猛和果决,我想只能称之为本性,或者是,兽性。
我听过汉高祖斩白蛇起义的故事,故事里他只用了一剑就斩下了白蛇的头颅。我一直觉得这是吹牛,第一,刘邦在历史里并不是一个能打的人,如果说把这事儿安在项羽身上我也许会勉强相信。第二,就是因为我师兄徐方的身体力行。
跳下坑的徐方就像是一条疯狗,或者是程序错乱的机器人,拎着过去被我师父后来被我宝贝得不得了的双手剑,用一种不属于常人的频率疯狂乱砍乱插。那种状态,就像是疯了的泼妇挠人,也像是工地上抡大锤的放了快进。一边砍,一边是歇斯底里地:“CNM,WCNM......”我不知道自己当时是什么表情,但我绝对是没有迈开一步,我不知道自己是应该冲上去帮他,还是应该转身逃跑,我很想去帮他,但是我不敢。尽管那条蛇从被尺子敲了一下之后就没怎么动过,但我还是不敢往前一步。
我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看着徐方重复着那歇斯底里的表演,我已经忘记了时间的流逝。徐方把长剑和尺子扔了上来:“拉老子上去!”
我努力挪动了几下脚步,都力不从心,直到最后拼尽全力想向前一步,却浑然瘫倒在地上,我用手撑着坑沿,对徐方伸出了另外一只手,任由他拉着我的手爬了上来。徐方出来之后踢了我一脚,然后把我从地上拖起来。没错,不是拉,也不是拽,是拖,我就像是一块烂布一样,被他从地上拖起来。
刚刚的一切,已经吓破了我的胆。
徐方跳下去的时候,脚窝了一下,这会儿脚踝正呈现出一个很骇人的角度。而此时他的身上,脸上,已经喷满了血迹,看上去就像是电影里杀出重围的将军。拖着一条瘸腿,徐方走到我身后:“让人捡出来,修墓立碑,然后开工吧。”
那是我最后一次看到徐方那么轻飘飘,混不吝地说话,从那之后他就变成了一个不苟言笑的人。我像一条死狗,拖沓着捡起地上的尺子和剑,跟在他身后。
“师父不是说...”
“和一个畜生,有什么道理可讲”
“可是...”
“难道办的不漂亮么?”
“......”
多年以后,见过了一些世间事之后的我,逐渐开始理解当初的徐方。那件事,根本就由不得他选择,一个年轻的,有本领的,想成名的先生,在面对这种事情时,只有他那一种选择。拦路者死,这本来就是最简单的解决方式。徐方敢去做,也做成了,所以一战成名,从此变成了一个出名的先生。
虽然说,这件事,做的不那么讲道义,但在成功的背后,道义,显得苍白而无力。
“杀了?”
老爷子站在大院门口,尽管不住的咳嗽,但仍旧强撑着迎我俩进门。
徐方点点头。
老爷子叹了口气,眸子里某种不可名状的光华,湮灭了。
这件事对于徐方,甚至于我,都是一件看上去很好的事情。给我们带来了当时无法预料的机会和利益,也把一条看上去很宽,很远的大路送到了我们面前。但只有徐方自己知道,这其实也是一把悬顶之剑,寒光闪闪,随时都会悄无声息亦或者是雷滚滚地落下。
天生万物以养人,人不一善与报天,杀杀杀杀杀杀杀。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