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船好不容易找到一处江北大地靠岸,惠芝等人狼狈不堪地离船。五人根本不知现在身处何地,就连福氏一时间都弄不清方位。不过,作为时空师“亡秦士”的化身,福氏还是凭直觉引导着众人向前走去。
不知走了多久,突然有两匹马疾驰而来,众人急忙在路边躲藏。待到马儿经过,他们忽然发现骑马者竟然是倪马与施泉。福氏本来对这两人有警惕心,不想招惹,可吴悔与方瑜已经忍不住兴奋地招呼起来。听到熟悉的声音,倪马与施泉才发现遇到了故人。
原来,自从神庙一别,两人先乘快马回到江北,既然已经放弃了阻止惠芝,他们便打算投入对穆家军的直接支持中。
如今,为了阻击穆家军北上,匈厥国大元帅乌珠亲自率领二十万大军与穆家军在盐城一带对峙,同时双方的机动部队在周围穿梭,决战尚未爆发,千人以上的零星战斗却不时发生。
倪马与施泉昨天刚刚参加了一场冲突战,协助数百天兆军击退千名敌兵。他们总觉得敌军动向实在蹊跷,正计划前往要塞秦关一探究竟。没想到,他们居然会在路上碰见了惠芝夫妻。
听吴悔讲述了大江上的经历,两人更没想到本应藏身穆家军的巫教信徒,居然潜入武家军惹出如此大祸。他们究竟意欲何为,穆武将军又是否知晓?真相不得而知。
倪马判断,此刻此地距离穆家军主力所在的盐城实在过于遥远,而敌人神出鬼没、难以预料,为今之计还是先就近前往秦关城塞比较安全。
惠芝深以为是,福氏也暂时没有其他主意,只能应允。于是七人二马缓缓前往秦关,幸好路上并无意外,还算平安。
秦关如今被黄小校率领百名天兆军驻守,这里是匈厥军弃守的要塞,虽然粮草不多,但还可以供惠芝等人吃喝几顿。守军人数固然有限,好在匈厥人加固过的城墙,令此处易守难攻,百人足以阻挡五倍于己的敌军。所以,惠芝等人终于可以安心休息一觉,第二天找守军借几匹马,再去盐城不迟。
然而,谁成想,第二天黄小校便慌张来向惠芝报告,不知从哪里钻出至少千人的突厥军,已经将秦关团团包围。惠芝夫妻大惊,急忙奔上城墙,果然目光所及到处都是匈厥骑兵,个个以口音怪异的汉语,纷纷督促守军投降。
见吴悔等人赶来,福氏忙问:“为什么不放狼烟求援?”
倪马:(神情严肃)所有求援设备昨晚遭人破坏。
惠芝:(惊怒)难道你们没人守卫那设备吗?
黄小校:当然有,不过守卫者都被下了药,刚醒过来,什么都不知道。
施泉:(不由望向老于)看来是出了内奸。
老于:(轻蔑一笑)看什么啊?昨天我太累了,吃完饭就睡觉了,哪里都没去。我跟吴悔一个屋,吴悔可以作证。
吴悔:没错,他呼噜打得可响呐,我一晚上没睡好。他昨晚绝对没有出屋。
施泉:(顿时眉头紧皱)那会是谁?
福氏:(语带讥讽)冒充好人跟在别人身边,伺机捣乱的事情,你施大侠不是最擅长吗?
施泉:(顿时被激怒)我是天兆军人出身,绝不会为匈厥人干出这种事来。
福氏:你当然不会帮匈厥人做事,但是你要借匈厥人的手来解决我相公,也并非不可能!
施泉:(更怒)你……
倪马:好了,现在不是胡乱猜疑的时候,何况吴大侠能为老于作证,我和施泉也能互相作证。如今狼烟已经发不出去,仅凭这一百人,挡不住外面至少千人的敌军。我立即去向穆武将军求援,以我的本事,最多一天能带回援军,你们务必要守住一天。
福氏还想说什么,却被惠芝示意噤声。惠芝心知肚明,现在唯有尽快找来援军,否则他必然再度成为匈厥人的俘虏。当然,惠芝不怕遇见匈厥高官,那他或许还有活路,但这些匈厥机动部队军纪极差又生性残暴,只要破城必然是大开杀戒,惠芝怕自己根本就没有见到匈厥高官的机会。
以倪马的本领,别说区区千名敌军,就算是万人围城,也别想拦住他。
何况为了掩护倪马,吴悔、施泉、方瑜先行出城,与敌人厮杀,吴悔的宝剑赤光、施泉的流水剑法、方瑜的神奇光羽,打得敌人心惊胆战。倪马则趁机以轻功从其他方向城墙跃下,寻机纵跃远去,吴悔三人虽然被敌人乱箭逼回,却成功掩护倪马逃离。
胡将很快察觉到有人突围,一方面安排少数骑兵去追杀,一方面开始部署攻打秦关。这些匈厥骑兵虽然没有攻城器械,却弓箭了得,仅仅是半天时间,守军中有十七人被射死、四十三人被射伤,火箭造成的破坏也令人触目惊心,黄小校就在阵亡者之中。这名为“秦关”的小小城塞眼看即将被攻破。
福氏和老于保护着惠芝躲入城中,吴悔被惠芝任命为临时指挥,率领包括伤兵在内的数十守军依然在苦苦支撑,施泉和方瑜则负责击杀登上城墙的敌军。
原来,这些匈厥兵不仅骑术了得,还有一身攀墙绝活,他们身上带有特殊钩索,一旦甩上,那勾住城墙的钩子急切间难以取下,而每根绳索都能供二至三人攀墙。施泉与方瑜已连续击杀了数十名以此出现在城墙上的敌军。
吴悔则突然意识到不妙,既然敌人可以用这方法从正面登墙,那么自然也可以从其他方向出现。他立即让施泉和方瑜去城内保护惠芝夫妻。
结果正如吴悔所料,果然已经有一百多敌人以攀墙术,偷偷摸摸溜入城内,而且其中少数人已经找到了惠芝藏身处。福氏与老于不再犹豫,联手抗敌,连杀十几人,战斗声也将更多敌人引到了眼前。幸亏施泉与方瑜赶到,最后这一百多匈厥兵只有几人逃回。看起来,离开战马,匈厥人的战斗力也大幅下降。
见到残兵的胡将,也下定决心,一定要打开城门,以大队骑兵攻入来获得决定性胜算。反正这小城塞也没有护城河,城墙高度与守军人数都有限,只要加大攻势,一定可以拿下。
胡将信心满满,还特意让部下中午休息了一段时间,养精蓄锐、吃饱喝足后,便再度发起了总攻。
然而,这也给了吴悔等人休整时间,他们拆掉了烧焦的建筑,收集了烈士与重伤者的箭矢,这里也包括敌人射来的大量羽箭。施泉与方瑜继续骑马在城内巡逻,防止敌人故技重施。
等到匈厥军再度攻来,守军先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发射火箭点燃了不少敌军,进而用各种木材乱石重砸试图攀墙的敌军。在吴悔指挥下,他们或隐蔽以躲开敌人的利箭,或突然闪现来袭杀刚爬上墙头的敌军。
就这样,匈厥军三次攻势都被打退,气得胡将咬牙切齿。就在胡将准备发动第四次攻势时,忽然听到了什么动静。他回头看去,顿时大惊失色,竟然有一队数百人的天兆骑兵杀来,那“穆”字帅旗迎风飘扬,何其耀眼?
胡将已经来不及退兵,干脆后队转前队,与这支援军来了个对冲。援军们也不客气,面对气势汹汹的匈厥骑兵,他们更加速冲来。为首一员大将,只是一个照面,手中银枪便夺去了胡将的性命,他冲入敌群,更是犹如银龙入海、势不可挡。
紧随这大将的还有两位将军。一名是位大胡子悍将,手持双锏;一名是员小将,面容与那位银枪将军有几分相似,手持双锤。他们犹如两头出山的猛虎,所经之处,敌军无不落马丧命。
领军将领如此神勇,他们麾下的骑兵也是个个精悍。被选为机动部队的匈厥骑兵固然是军中精英,但是在与这支骑兵的对冲下,霎时溃不成军。
听到吴悔呼唤的施泉,急忙带方瑜来到城上,立时认出来者便是穆武将军本人,而大胡子悍将是穆家军名将“伯远”,小将则是穆武爱子“穆应祥”。
在守军的欢呼声中,击溃敌军的穆武率领部下们进入秦关城塞。此时的惠芝吓得缩在屋里不敢出来,福氏与老于再三确认是穆武到来,惠芝才强振精神准备出迎。
福氏立即阻止惠芝,并让老于请穆武一人进来。惠芝不解,福氏埋怨说:“你傻了吗?你是代表陛下来传御札给穆武,在这里,你就是陛下化身。从来只有臣子迎接陛下,哪里有陛下迎接臣子的?”
听福氏这么一说,惠芝自觉有理,当然言听计从。而在屋外,见惠芝摆起了架子,居然只派一个车夫来迎接穆武,还强调只能穆武一人进屋,那手持双锏的伯远当即就要发怒,却被穆武拦住,其余人也都是愤愤不平。穆武猜到了什么,令众人在外等候,独自进入。
见到名震南北的英雄人物,稳坐正座的惠芝忍不住就要起身,还是被站立一旁的福氏按住。穆武还未开口,就听福氏说:“圣上有御札,穆武跪接!”
穆武二话不说,当即下跪,惠芝这才取出御札,按规矩说上几句,方让穆武双手恭敬接过。福氏当即就催促穆武阅读,没想到穆武只是将御札收起,便请惠芝夫妻立即随他前往盐城。
福氏:(顿时满面不快)穆将军,你可是一向以忠君报国而名扬天下的,怎么今日对陛下如此不敬?你军中的事情再大,在陛下面前也是小事。陛下的事情再小,在你面前也是大事。陛下的御札你为什么不立即阅读,反而急着带我们到你的地盘上,这究竟是何用心?
穆武:惠夫人。末将怎么敢轻视陛下?之所以请二位赶紧移驾,是为了二位安全着想。如今我军与匈厥主力即将开始决战,为此我双方斗智斗勇已经交锋数回合。今日匈厥兵围困秦关,事有蹊跷,二位只有尽快转移入盐城,我才能放心二位的安全。
福氏:哼,笑话!这里的匈厥兵已经被你打走,反而是盐城那边大战在即、杀机浮现,我看反而危险得狠。如果真是为我们安全着想,就请先阅读御札,遵从圣意。我们也不必去盐城了,会即刻返回江南。若论安全,江北终究没有江南安全,不是吗?
穆武:惠夫人虽然说得也有道理,但现在是非常时刻,不能以常理论断。盐城那里只是两军主力的对峙,是兵法上所说的“以正合”,但敌人统帅乌珠一直在寻找“以奇胜”的机会。也就是说,他心目中的最佳决战地点并非是在盐城,而是任何一个地方,包括这秦关。
福氏:笑话,乌珠要找你决战,自然是你在哪里他去哪里,怎么会跑到这秦关来?
穆武:我听倪马大侠说,匈厥奸细混入秦关之中,破坏了狼烟设备,他才不得已亲自来向我求援。我感觉此中有诈,为了你们二位的安全,秦关必须速战速决,所以我亲自挑选精锐骑兵八百,来此救援你们。既然救援成功,我们就应该立即回到盐城,否则这秦关很可能是乌珠施展阴谋之处。
福氏:听你说的这么危险,那我们更不能去盐城,也更要尽快返回江南。穆将军,还是别拖延时间了,抓紧敬读御札,放我们两口子回去吧,求你了!
福氏貌似恳求、实则咄咄逼人的一番话,让惠芝一个字都插不进来,他只能略带歉意地对穆武挤出微笑。穆武无奈之下,只能取出御札,恭敬默读。
当阅完全文,穆武顿时汗如雨下,不由失声询问:“陛下让我放弃与匈厥军的决战,立即返回江南?”
惠芝:对,对,对,陛下就是这个意思。毕竟现在你穆家军是孤军深入,实在太危险了。何况,你穆武是我们天兆国的大英雄,更是天兆百姓们必胜信心的源泉,你只能胜,不能败!现在你已经威震南北两岸,如果见好就收,收兵于南岸,与武家军的水军会合,更能确保匈厥军再无南下可能,这战神之名可永葆不衰。可是如果你在这江北之地,以穆家军这支孤旅挑战整个匈厥军,只要你有一点点失败,就会动摇我天兆国军心民心。一旦人心不可用,我们又用什么来保住江南半壁河山?所以,穆将军,你要理解陛下苦心,一定要以大局为重。趁现在乌珠统领的匈厥军主力还不敢对你发动总攻,用点计谋,偷偷领军撤回南岸,以让陛下安心啊!
穆武:(大怒)惠芝,你是朝廷重臣,若论大局,你应该知道,唯有收复江北失地,击溃匈厥军主力乃至消灭匈厥国,我天兆国才能再统江山、重整国威。现在是自从我们北疆沦陷后最好的灭敌机会,不仅江南百姓支持朝廷收复失地,江北百姓在八字军等敌后义军的带动下,也正摩拳擦掌地准备配合我们北伐灭敌。如果现在撤了,北方的百姓义士将对我天兆国彻底失望,江南百姓也会对朝廷失去信心,到时候反而我们的军心民心都会受到极大挫伤。匈厥国也会趁机得到充足的时间,巩固他们对江北的统治、镇压八字军等各方义士。他们本来就是侵略成性的虎狼,只要稳定了北方,一定会再度席卷南下。那时,我和武忠已经老了,甚至不在了,还怀有战意斗志的一批忠臣义士只怕剩不下几个,又靠谁来反抗异族侵略、再创贞元盛世?
福氏:创什么贞元盛世,这都是哪年的事情了?穆武,你没事总怀念前朝,难道是对我天兆国不满、意图谋反吗?
穆武:惠夫人,你这是什么意思?世人皆知,贞元国是我华夏族辉煌顶峰时期,此后历朝历代心怀民族兴亡责任者,无不以再创贞元盛世为目标。我天兆国历代陛下,也都是以此立志,难道他们也是意图谋反吗?
福氏:别胡说八道!历代陛下要开创盛世,是因为他们都是一代君主,当然可以有此雄心壮志。而你不过是一个区区武将,居然用自己和陛下们相比,你不是要谋反,是什么?再说,你刚才口口声声说匈厥国企图再度南下,你简直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匈厥国早就反省过去,已经开始推行朝廷汉化政策,倡导番汉一家,倡导还牧于农,鼓励江北百姓休养生息。现在无论是匈厥,还是天兆,我们都应该现实一点,要和平,不要战争。打打杀杀,换不来安居乐业。彼此平息干戈,各守南北,好好过日子,不行吗?
穆武:惠夫人,若要长久的和平,就要以战止战、一统乱世,以我华夏精神主导南北两岸,重新统一我们的祖国,才能打造没有各地割据对立的太平盛世。划江而治、南北立国,我们不仅是放弃了江北的百姓与义军,更是放弃了我们天兆国历代英雄先贤再统神州、重兴东方的责任感!谁丢弃了这份责任感,就将被神州百姓所唾弃,也终将在历史车轮下成为失败者!我们为什么明明可以承担起这份责任,却非要成为逃避者和分裂者去偏安一隅?我们为什么要让神州后世子孙指着我们的脊梁骨去唾骂?一代人做一代事,如果我们堂堂天兆军连自己的责任都可以弃之不顾,那么老百姓们宁可都去支持八字军,说不定将来完成这宏伟大业的就是八字军,他们才会成为流芳百世的英雄,而我们这自以为正统的天兆朝廷只会被扫进历史的垃圾堆!
惠芝:(大惊起身制止)穆将军,你可不要再说话了。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这是在诅咒我天兆国的国运啊,难道你真要被当成反贼吗?
穆武还要说什么,突然他的爱子“穆应祥”慌慌张张跑入报告:“父帅不好了,乌珠统领匈厥主力,预计可能有十万大军,将秦关要塞包围了,我们已经冲不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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