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后步行回家的念头已经有些时日了。因为惧怕将近两小时的脚程,一直不曾行动。这几日阳光甚好,西风都带着些许柔情。收拾提包,就这样走出校门,一路随性一路赏景,惬意得很。
校门外右转,一丛竹林在小店后面翠绿清幽,鸟韵啼啭其中,入耳入心。竹林西边是一棵高大的乔木,叶落枝疏。一个大大的鸟巢,静守枝头,等待夕阳下倦飞的归影。再往上,天空净蓝如洗,各姿的云,素白,柔软,悠悠飘在竹林之上。阳光带金,带暖,似朵朵生香的秋菊,小小的,开在眉上,开在唇角,也开在每一丝细细的发梢。心,亦如朵朵幸福的云,被晒得轻轻柔柔,飘在冥想的高空。
一路走走停停。听车声从身旁一路欢歌,听群鸟在枝间降落。看干果在树枝上颤颤巍巍,满怀春天发芽的心事;看田野在秋阳下一片金黄,铺展着成熟与谦逊。直到车窗内投来好奇的目光:“需要搭车吗?”方才发觉,一路走来,公交站上下忙忙碌碌。摩托车上的双唇在风中紧闭。一辆辆急速的小车,看不清面容,只看见行色匆匆。唯有自己走着,听着,笑着 似乎没有疲惫,似乎不染沧桑,竟生出些许的感慨来。摆手报以感激的微笑,继续前行。
行至世华堂,不禁移步大门外,一墙的爬山虎满是秋的苍绿,轻风拂过,一片黄叶悠悠地飘落,岁月的零落,总是这样悄无声息,当我们猛一抬头,才发现人生的秋天已然来临,于是每一丝的秋色都变得珍贵起来。秋叶晃漾着,古琴音乐从青砖木格窗里传出来,窗台上一个老旧的陶土花钵,里面已经没有了花草,长着老绿的苔藓,那是一钵禅意……恍惚间时光都变老了,老成唐宋时的样子。有着高插发簪的女子,着素衣罗裙,静坐案前,纤手焚香,然后,低眉,浅笑,执笔,书一笺小令,读得满脸绯红……往日步履匆匆,每每从车窗望一望这老房子,心生无限的感思,今日竟能如愿,淡淡的欢喜悄然绽放在心梢头,芳香又俏丽。
带几分不舍向前,是路边的花园。几块嶙峋的巧石写一分野趣,又带了几分敦厚,一丛秋菊,在石旁开得热闹而又清寂,竟有白色小蝶停歇在花朵上,小翅张合,把自己开成一朵灵动的秋色。红叶李,高低错落,枯枝上竟生发出一些新叶,在已经微寒的晚风里愈发的嫩绿。丛丛翠竹,茂密幽静,一条鹅卵石小径,曲折细深,蜿蜒其间。走在其间,顿觉心中明澈——何须禅房,何须花木,心中有曲径,万念通幽处!不禁停步,采一束红菊,折两枝黑果,心中似有钟磬音袅袅而绕,幽远,宁静,空明。
状元湖是安静的老人,用清澈深遂的目光打量着高楼,木亭与拱桥,也一定看到了我带着笑意的眼神,用微微漾起的波纹向我致意。桥头,有凭栏而依的身影,你侬我侬。水边,有三三两两静坐钓鱼的人,垂钓着一湖的宁静与悠然。突然溅起的水花,水边草地上蹦跳着鱼儿与欢笑,背着书包的小女孩捧着鱼儿喊着:“爸爸,晚上就吃这条鱼……”
樟叶间,归鸟扑翅,将西天的华锦衔进梦巢。橱窗里,糕饼酣梦,低低呓语着香甜。因了恬静的心,一路走,一路邂逅清浅的美好。
进屋,净瓶清水,插上一路的花枝老果,插上一段娴静的时光,插好满满的心意。瘦枝小果,斜逸出瓶,静谧又恬淡 一枝顿生千百意。再一书一茶一曲琴,满室得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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