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晨间,崇西帅府仪门前落了座软轿,轿中人递了牌子,竟是径自往清院去了。
雯曦自任清院管事以来,因楚销红喜清净,故而院中少有来客,自然也就乐得清闲。因此,当楚夫人遣人来唤她时,尚是满心诧异。便不由拽了那人问道:“不知这来的是哪位娇客?”那人知她虽是少帅亲点的管事,却出身水阁,府中许多细则一概不知,因而只瞧了她眼便答:“来的是什么人不甚清楚,只道递的是宫里的牌子。”
雯曦心下不解,却也知其中或有些许蹊跷,便不再多问。安分跟在那人身后来到清院前堂,便听一女声自堂内传来:“娘娘前些日子身子不大舒坦,听闻少帅抬了新妇也未来得及贺喜。”那声音听起来年轻娇嫩,却俨然一副话中有话的模样,“眼下正室未定,便连抬两位夫人进门,楚侧夫人也该多多劝劝少帅才是。”
雯曦不知夫人唤自己来是何意,胆颤心惊地福身行了礼不敢起身,未听到楚销红出声,却是另有人答道:“‘夫人’之名妾身是万万不敢当的,不过是少帅疼爱,下人们讨个嘴巧儿罢了。”竟是迟夫人也在此。
迟夫人尚在水阁时,不过是个排不上等的普通丫头,后与锦儿一同被有泽先生带回帅府,抬了贵妾,不免惊了水阁里一水儿的美人们。不过虽是贵妾,却也不过是一个金贵些的妾室而已,按理是被不能称为“夫人”的。在那些正经的世家女子面前,仍是毫无地位可言,更何况这位从宫里来的娇客。
果然迟夫人话音未落,那宫里来客便道:“娘娘自小与少帅一同长大,自知少帅心性不凡,只是礼不可废。既不过是妾,便还是应当遵循这些俗礼的。”
“兰茹姑姑,这毕竟不是宫里。”楚销红垂眸轻抿了口盏中茶,面上和善柔软,言辞间却是凌冽不掩,“想来兰茹当年若是被少帅应下抬了妾,也是承得起下人们一句‘夫人’的。”
兰茹脸色难堪,张口欲言,却毕竟只是贤妃宫中掌事,不敢与楚氏争锋。眼睛一转瞧到堂间跪福许久的雯曦,开口道:“这便是迟姨娘水阁里来的那个姐妹罢,叫什么来着的。”
“雯曦。”
兰茹转眼便勾了唇笑:“娘娘思念府中兄弟,却奈何男儿不好进宫。听闻府里来了两位精巧的水阁姑娘,便差我来让迟姨娘并这位管事进宫伺候几日。”
楚销红闻言不由得皱眉,正要开口推拒,却听门外传来一个声音朗声道:“兰茹姑姑来我府中,不见我便罢了,怎地先来这清院叨扰销红静养。”不由轻瞥了眼座下低垂着眸子柔软如水波的女子,心中自是叹息不说。
赵西源进门不笑不怒,尚是一身官服。想是下了朝回府得了信儿,便直冲冲往清院来了。他冷眼扫过堂上几人,目光定在兰茹身上,寒声道:“迟儿是我的人,这个叫雯曦的,我前几日才点了给销红管院子。也不知是赵夕涞当了贤妃以后手长长了,还是你这小婢管的事多了,竟管到我崇西帅府里来了。”
兰茹早在赵西源进门便白了脸仓皇行礼,眼下听他如此,更是心下慌乱,出言道:“确是娘娘思念,特讨了圣意,破例让两位姑娘进宫几日。少帅切莫误会了娘娘一片心意。”
迟迟似是看够了这场好戏,收拾起了身,柔声对赵西源道:“少帅误恼,想来娘娘也是好心巧意,兰茹姑姑好生提点,也是对帅府一片诚心。”
赵西源冷哼一声,只道:“横竖赵夕涞不过是缺了个人伺候,既然如此,便挑两个上的了台面的丫头去罢了。”说着便随手当场指了两个人,此事便算罢。
雯曦此时已是满头冷汗,连腿脚跪麻了都顾不上,眼下逃过此劫,得了楚销红的令就要退下,转身抬眼正对上方才被少帅指了的那两个丫头。其中一人虽是精心修饰,容颜有变,却仍是让雯曦一眼认了出来,差点震惊之下张嘴要将那个名字叫了出来。
明月!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