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很久才开始写些东西,打算在这本“日记”结束后写一部小说,这也是在她诞生之前的试笔,严格来讲,这也不能算是日记,只能是我从回忆中翻箱倒柜找出来的小故事,或难忘,或痛苦,或默然一笑付之,然后抬头望一眼窗台阳光下涩涩流光的水仙,于是便有了一个故事的轮廓。
比如,我有一次在整理旧书时,也就是把一些看过的书按另一个顺序排放,中途会停下来随性翻看几节,那时应该是在读《麦田里的守望者》里的霍尔顿离开潘西中学时场景,虽然他讨厌这个地方,但他还是说“在离开一个地方时,我希望我明白我正在离开它,如果不明白,我会更加难受。”记起来了,那天是我初中毕业。
放下书,没由头的感伤,突然我发现了有一只黑猫懒洋洋的趴在我家阳台,伸腿翻了个身,胸前露出和黑熊一样的白纹,四爪亦然。
我呆呆地盯着它很久,绒绒的阳光婆娑在它的身体,半咪的眼缝里慢慢流出琥珀般的光彩,逐渐放光直到盈满,清亮的眸子宛如两片刚磨的瓷片,我们都直愣愣的盯着双方,直到它慵懒的越到阳台下的草丛,柔软的动作就像水纹一般的曲线,阳光正好,晶莹粒粒。我看的入了神,眼前的翠绿草丛模糊成一片夏池在风中哗哗作响,涟漪阵阵。
有几次在路边见到一群猫互相抢食,争斗不止,无意发现那只黑猫正端坐一边梳理毛发,仿佛遗世独立不随流俗,我一直盯着它,它却头一次未抬,傲慢的好似一个君王。
此后就再也没遇到了。
然而一直有一个关于猫的故事在脑海中酝酿,但无从落笔。
直到有一次去参观海洋馆,看过五彩斑斓的海鱼,穿过头顶满是鲨鱼的过道,一池水波海豚相戏,无聊至极。慢慢来到一面巨大的玻璃墙,深水厚如蓝墨,游客匆匆而过,我却一下被吸引驻足而观,感觉自己要被染成蓝色,玻璃墙的远处,有一条黑线慢慢的移动,是一只受到救助的小抹香鲸,相对我而言已经是庞然大物,但相对这若大的四周却小的可怜,我一直盯着它,就像坐在最后一排盯着黑板上的唯一一道粉笔线,但我分明感觉到它沉静而响亮的呼吸,自在却不自由的低语,强大而孤独的身影,我入了迷。
这时我脑海中浮现了另一个身影--那只黑猫。我感觉那黑线慢慢向我游来,逐渐变成一个猫的轮廓,一个庞大似鲸的身躯,四脚滑动波纹,巨大的眼睛恍如从火箭眩窗看到的恒星,快要到玻璃墙时又转到右上方游去,像一块棉布贴着玻璃墙,毛发间挤出的水泡像是无数水母腾起,透蓝的灯光把这巨大的孤独打磨成了想象的宝石。
那个关于猫的故事几乎快从嘴边跳出来了:
一只远方来的猫,有着与本地猫罕见的黑色毛发,总是独来独往,倒也自由,白天站在别人家的阳台上,眯眼远眺,时而好奇自己正处于哪一片云下,还没想破脑袋,却已去寻梦中的彩云。凉如水的黑夜下,一个被自己无意打翻的花盆旁,独对一轮明月,清香的泥土味混着丝丝水仙花香,让它的每一寸皮肤都像有电流经过,舒服畅快,鼻子好痒。
远处是一群猫的集会,虽不高档却热闹无比。舞池中央有一只白猫,赢得群猫赞赏,若伊肯与牵手共舞,我愿献上一只线团一堆鱼干。白猫却冷若深冰,故事在读者猜测之中,群猫意料之外,黑猫和白猫在一起了。
“昨天主人家刚买了金鱼,你想要么”白猫舔了舔柔软的脚掌。
“改天我去给你抓更大的鱼,整栋楼都装不下的那种”
“是啥鱼”
“鲸鱼”
“在哪”
“远方的海”
“没兴趣”
黑猫望着暗色的夜空,想象着那月旁的一布灰云是一只巨鲸,“快跑”黑猫突然拉着白猫跳出草丛,楼上有居民受不了吵闹倒了一盆水,哗啦,好像破碎的水晶,刚从惊吓中恢复过来,猫的半面毛发都溅到水,不论黑白,一片慌忙之中,黑猫乘机吻了上去。
“嘿嘿,你就是我的鱼,刚好塞满我的心的那种”
有的故事总是模糊的,后来白猫和黑猫分开了,听说是有一只猫真的去了远方,不过是黑猫留下来,白猫随主人离开了。从此黑猫变得又和来时一样,只不过白天看云时,再入梦寻的是一只白色的猫。
后来黑猫也离开了这里,虽然没多少朋友,但还是收到猫们一点鱼干之类的礼物,那只孤独的像刺客般的猫走了,众猫在集会时还是会想起白猫顺带记起黑猫,“一个会装的家伙,顺便骗走了咱这最好看的妞”
有一个人类的少年无意间在整理旧书时和这只黑猫有过偶遇,那个少年正值青春,感时伤怀,在一页纸上写:
猫于无声的夜斜斜的屋檐下游走,在春桃开遍的丛间自由的爱恋着,在午阳耀眼时躲在夏树荫下懒盹着,在秋风响亮时踩着一片片枫叶,有一个小女孩像小鸭子般跑来想摸它的头,它一下就爬到树枝上,小女孩仰着脸,慢慢泪珠就像甜到熟透的果子掉了下来,猫毫不在乎的梳理毛发冷看世界着,在世界一片白色,雪花纷纷洒落,灰色的电线分割开硬朗的长空的季节,一只猫独在电线杆旁端坐守望,那是猫在为春天的恋情孤独的思念着。
很可惜,不是每个故事都会写出来,也不是每个故事都有结局,有些已经写成的故事也不会有人愿意去看。
长鲸与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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