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饱经沧桑,同甘共苦,少年夫妻老来伴。到老白头,相依为命,我把余生献给你,天地可鉴,日月可昭……我把余生献给你
一
张文生和赵春莲的结合,不是因为海誓山盟的爱情,和大部分乡下人一样,柴米油盐酱醋茶,老婆孩子热炕头,一切都是按部就班地水到渠成。
谈恋爱时没尝到爱情的滋味,注定了这辈子不再有。因此他们两口子只相信缘份,不相信爱情。两个人能走到一起,就是天造地设的缘份。
张文生是一家铸造机械厂的工人,每天都和钢铁打交道,不是铸造就是锻打。他的性格像极了他的工作,脾气火爆不说,还不会疼人,和铁石心肠差不多。幸好赵春莲是个慢性子,刚柔相济,自然能少很多矛盾。有时实在看不惯,也会闹点别扭,但最终还得顺坡下驴,迁就着张文生。
张文生他娘,在文生结婚的第二年秋天,突发脑梗,人送到医院就不行了。中年丧妻,把文生他爹折磨得不轻,勉强支撑着过了两年没老婆的日子,实在熬不过难捱的寂寞,文生爹又给自己张罗了一个老伴。自从张老爹续了弦,这个家就没过过安生日子。张文生小两口,老感觉家里多了个外人很别扭,更别说什么事还得依着这老俩。光为了照看孩子,就没少闹腾,更别指望相互帮衬着过日子。后娘是针尖对麦芒,亲爹处事也没个老人样,整得是人心惶惶,家无宁日。
为避免不必要的瓜葛,小两口一合计,决定搬出去单过。在赵春莲娘家人的资助下,张文生租下了单位的三间沿街房,开了一个小商店。以店为家,既解决了一家人没地方住的难题,又能贴补家用。平日里赵春莲带孩子看店,张文生就近上班,日子总算走上了正轨。
张文生只在逢年过节才回去,两家也乐得个相安无事,只不过是一家人变成了两家子,再也没有家的味道。张文生和赵春莲,就如同断了线的风筝,在外漂泊了小二十年。小两口变成了老两口,大女儿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小儿子也上了高中,眼瞅着日子一天好过起一天。
孩子大了,张文生和赵春莲也显老了,两口子磕磕绊绊,风风雨雨了大半辈子。“不将就着过,还能离咋得,谁家不是这么将就着过来的。”每当有人感叹他们生活的不易时,赵春莲都会这么说。其实赵春莲不是一个求全责备的女人,从不在外人面前唠叨自己的男人。
要是日子能这么平淡地过下去,张文生和赵春莲也很知足。可偏偏世事难料,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使张文生一家再度陷入困境。
二
从去年秋天开始,赵春莲总觉得头昏脑胀,浑身乏力,整天老犯困,打不起精神来。起初她也没在意,以为是更年期的征兆,多注意休息就好了。可一连数日,症状没减轻反而越来严重,厉害时头痛如裂,实在坚持不住了。
头颅CT,来源于网络张文生和赵春莲到医院检查时,赵春莲还硬撑着,不相信小病小灾的,就能把自己皮实的身子撩趴下。脑部CT结果一出来,张文生拿着片子,领着赵春莲,神经内科、脑外科来回跑了好几趟,最后加上肿瘤科,经三科专家会诊,才确诊为脑瘤,需要手术治疗。
专家们说得很专业,张文生和赵春莲却听得似是而非,只记得关键的最后几句,大致是脑瘤有点大,不能用咖玛刀做微创手术了,只能做开颅手术。这不光是加大了手术的难度和风险,预后恢复期也会变长。
张文生和赵春莲来时就把家里都安顿好了,只等医院安排手术。当张文生签署完手术治疗协议书,内心久久不能平静,真担心赵春莲会出什么意外,就连主治医生的叮嘱和安慰都没听进去。
手术很成功,张文生看着比鸡蛋小不了多少的瘤子,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地。取出来的瘤子是纤维型脑膜瘤,术后不会复发。但由于压迫神经的时间比较长,恢复期会很长。恢复期内可能会记忆力减退,下肢活动也会受限,患者家属做好必要的心理准备。
赵春莲在医院里待了二十几天,就再也待不下去了,张文生怎么劝也没用,看来赵春莲是彻底厌倦了医院的环境,每天都情绪激动地嚷嚷着回家。医生同意赵春莲回家休养,临走时特别强调了预后恢复的重要性。必须遵从医嘱,每半月复查一次。
说起要回家,赵春莲明显有点兴奋,可张文生却考虑了很多,怎么也高兴不起来。赵春莲还不能自理,日常起居都需要人照料。小商店人来人往,根本不适合病人静养。回老家是最好不过,但又担心赵春莲和自己家人的关系。反正自己也不能上班了,还是先陪赵春莲回家静养吧。
赵春莲刚回家时,意识和在医院时一样清醒,就是丧失了部分记忆,除了自己的丈夫和孩子,家里人谁也不认识。即便见到自己的孩子们,残存的记忆也停留在他们小时候。赵春莲的记忆力断片了,很多事都衔接不起来,对新生事物也没有了识别能力。
每天大部分时间,都是张文生陪着她唠嗑,如果没有人陪着她说话,她很快就会昏睡过去。只有张文生能不厌其烦地陪她唠叨,反过来复过去,记住得全是以前伤心的往事。她现在说什么都是慢声细语,一点怨恨和敌意都没有,就像是一个犯了错的孩子。
快半年了,赵春莲还没有好转的迹象。张文生按时带赵春莲去复查,每次去医院回来,赵春莲就像受了刺激,一连几天都迈不动步,情绪也容易激动,时不时就会泪如雨下,“好老公,你不要不管我啊!”
这样的日子,不知道还有没有尽头,张文生已经做好了照顾老伴一辈子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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