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弈

文｜篱若

博弈

发现阿梅不见时，小满蹲在空荡荡的房子里，双手揪着头发，佝偻着身子，头深深地埋在臂弯里。

阿梅打电话说分手，他以为对方只是赌气。每当他没有办法满足她所提的条件时，阿梅总喜欢说分手。他没好气地应和了几句便挂了电话。晚上回到租住的房子时，才发现人去楼空，就连窗帘也不翼而飞，只剩几件衣服孤零零地散落在地上。

丢了窗帘的房东骂骂咧咧，阿满怒火中烧，捶墙踢桌子地说着“找到了要弄残对方”的狠话。屋子里尘土飞扬，垃圾遍地。他不相信，对方有胆子躲着不见他。

他只凭着房东提供的：阿梅被一个高大的小伙子和一辆皮卡车接走的线索，穿街走巷地到处寻找。一连十多天过去仍没有任何讯息，小满像只抖败的公鸡。他这才发现世界很大，地球村是哄人的话。

小满合计着这四年将自己打工挣来的钱都花费在了阿梅身上，怎么着也有近10万了，还有八万的彩礼。从开始的五十一百给到后来的五百一千，再到现在的五千六千。再想想身在农村老家的还给他攒钱娶媳妇的老父亲，气急败坏地想碎尸万段了阿梅。可找不到人，他握紧的拳头只能打在棉花上。

他后悔，没有答应阿梅提出的那五千块旅游费。可是他是真的没有。老板还未给他结账，他还欠着工人干活的钱。

一天夜里十二点，阿梅突然来了电话。小满接到电话忽然就没了戾气，一句狠话也说不出来。

“你在哪里了，我去找你。”

“你别找了，今天打电话是为了和你了断。”阿梅语气决绝。

“了断？你要怎么了断！你是我请了媒人，背着烟酒，拿着彩礼，订了亲事的未婚妻。”小满一下子从床上跳起来。

“给我三万，咱俩两清。”

“为什么给你三万？两清？这四年，我为你花的钱，你要怎么算？”

“你为我做得，是你心甘情愿。你借我支付宝的三万这么快就忘了，你还是个男人么？”阿梅尽是讽刺。

“你还有良心么？我借的那三万还不是都给你花了？。

“笑话，这么多年我白给你睡么？三万不给你别后悔。”

“嘟”的一声，周围又恢复了宁静，窗外是漫无边际的黑。

过往在小满的脑海里轮番上演。初次从农村来到县城的阿梅青涩也羞涩，别人说句“你恋爱”了，她都会红了脸。渐渐地，她学会了描眉画唇。一开始，她买鞋子衣服都在平价商场，再后来她买鞋子买衣服都得去专卖店，或是购物广场。

一开始小满看着自己的女朋友越来越漂亮，满心的欢喜。可是，慢慢地，阿梅的精致妆容落在小满的眼里皆是他的血汗，没了开始的欣喜。

小满渴望阿梅的体谅，体谅他寒风萧瑟里站在十米高的楼台上赚钱的不易。而越来越能让阿梅心心念念的只有小满的钱包。他们的矛盾越来越多，谩骂稀释了他们誓死相随的初心，只至今日各奔东西。

阿满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他是穷，可他没有让阿梅穷过……

阿梅始终不见踪影，但关于阿满不务正业、赌博、酗酒等的谣言像是长了翅膀，满天飞。飞到了阿梅的的家乡，也飞到了阿满的家乡。

女方的父母声泪俱下地到处哭诉女儿的遭遇，男方一家有理说不清。

阿满眼看婚姻挽回无望，兄弟们劝他想想法子，如何将损失降到最低。他想：彩礼一分都别想欠我的，那三万也别指望我给还一分。

可是，凡事都有章法，正因事事都不顺心，我们才常常祝愿人们“万事如意”。

双方商议退婚之事时，大部分的彩礼抵了三万的贷款及利息，还有一部分钱还莫名的网贷。最终女方只退了2500块钱的彩礼，还有一大堆的诅咒。

阿满的父亲一夜白了头，那八万是他披星戴月辛辛苦苦积攒的给儿子娶媳妇的。

后来的后来，阿满才懂，他原本是想要用“钱”拴住阿梅，却不知阿梅早早就变了心，想好了退路，这才不断怂恿阿满不断地借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