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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我在回家的火车上,读完了这本书。合上书本,我掩面而泣。我想,周围的人一定在用一种看神经病一样的眼神看着我,可我的眼泪就这样失控地流个不停。
读书的时候,一直有一个疑惑拷问着我:到底是怎样的国家,需要一千个太阳?在读完这本书之后,我有了答案。
《灿烂千阳》的作者是美籍阿富汗裔作家卡勒德·胡赛尼,处女作《追风筝的人》让他名利双收。珠玉在前,胡赛尼的第二部作品能否延续辉煌更是备受关注,而事实证明,《灿烂千阳》并不逊色于《追风筝的人》。不论是在情节的安排上,还是在情绪的渲染上,《灿烂千阳》都比《追风筝的人》更显成熟。
战争、苦难、绝望和救赎,一直是他作品里的通用主题。用相似的题材,给读者焕然一新的阅读感受,这实质上很考验作者笔力,但胡赛尼却成功的把这碗旧饭炒出了新滋味。
阿富汗到底是个怎样的国家?我想,对国际知识稍有了解的人,都能在脑海里描绘出一幅图画。可胡赛尼作品里的阿富汗,是一个更悲哀、更绝望、更荒诞的国度。
无休无止的战争屠戮着那个古老的国家以及那片土地上的人民,从1979年苏联入侵开始,这个国家一直被战争的阴影笼罩。
刚把外敌赶出国门,不同民族的阿富汗人又激起了内战。短暂的和平之后,杀戮再次兴起。无数的鲜活生命变成一堆白骨,原有的城市被炮火移为平地,上千年的文明和文化被付之一炬。深夜会被火箭弹的爆炸声惊醒,有无数的平民像莱拉的父母和朋友一样,被炮弹炸得灰飞烟灭。
军阀混战结束之后,塔利班的到来也并不代表着希望的开始。他们剥夺了所有阿富汗女性的人权和自由,强迫女人生活在一个男尊女卑的时代。那些冷冰冰的条例,成了男人的帮凶,他们狼狈为奸,共同戕害着广大阿富汗妇女的身体与灵魂。
女人出门必须穿布卡,必须和男人同行,女人不能有工作,给女人治病的医院物资,被迫转向给男人医治的医院。
如果不服从,得到的就是一顿毒打,甚至被关进监狱。
莱拉生察尔迈伊的时候,是被穿着布卡的女医生,活活用刀具和钳子割开,没有麻药、没有消毒。看到那儿的时候,我不寒而栗。那到底是多么悲哀的时代?女性为丈夫生儿育女,却只能像个动物一样,被活活剥开?
在读这本书的时候,我脑海里总是联想到文革时期。我们的国家也曾经有过一段荒诞的、悲哀的历史,它让我们的文明向后倒退了很多年。
我记得在王小波的《沉默的大多数》里,有一个片段是这样的。知识分子上山下乡,给他们看病的都是没有经过系统教育训练的赤脚医生。他们做一个阑尾手术,要把整个腹腔切开,把所有肠子拉出来,找到阑尾然后切掉。
每次做阑尾手术,要专门让没有经验的医生去做,当是学习经验。假如你被人切开肚皮,所有肠子拉出来割阑尾,还可能割错了,是不是觉得很吓人。
更恐怖的,是那个时代。一个只能让赤脚医生为知识分子做手术的时代。
02
说那么多的战争和杀戮,并不是为了刻意制造血腥。只有明白玛丽雅姆和莱拉在怎样的环境之下生存,我们才能懂得,她们身上的光辉是多么的伟大。
玛丽雅姆的性格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来自母亲娜娜的感染。她是富豪扎里勒的私生女,而娜娜是扎里勒家的婢女。
没有人会因为一个婢女有了主人的孩子,就让她摇身一变做主子。娜娜的悲哀源于扎里勒的懦弱,被男人抛弃的愤怒,她只能撒到女儿的身上。
她对玛丽雅姆不经意的言语暴力,实际上给女儿造成了很大的影响。正是因为娜娜一直强调玛丽雅姆的身份是个“哈拉米”,一直教导玛丽雅姆“学会忍受”,她才会沦为拉希德的附属品,沦为一个不敢反抗男性压迫、默默容纳愤怒的器皿。
玛丽雅姆的转变,来自于莱拉的影响。
莱拉不同于玛丽雅姆,她生于书香世界,父亲是高中教师。从小,哈基姆就格外在意莱拉的教育问题,是他给莱拉播下了男女平权的种子,他是莱拉自我意识觉醒的启蒙者。
生于那样的家庭,注定莱拉不会对男人的侮辱逆来顺受。她的反抗同样给了玛丽雅姆转变的勇气,她们一起逃跑,还击拉希德的殴打,实质上,是玛丽雅姆潜藏的女性意识正在悄然苏醒。
故事的最后,玛丽雅姆为了救莱拉,拿起铁锹结束了拉希德的生命。一个对无望的婚姻默默隐忍的女人,最后鼓起勇气,亲手结束了这段悲剧。
读到那儿的时候,我想有很多人会和我一样,为玛丽雅姆的举动感到吃惊,也感到震撼。玛丽雅姆原本只会忍受拉希德的冷言冷语和拳脚相加,可莱拉的出现,让她有了结束这份伤痛的勇气。是莱拉教会了玛丽雅姆,生命真正的意义。而她,用自己的生命成全了莱拉的幸福。
伟大,正是源于牺牲。
父母之所以伟大,是因为他们牺牲了自己的理想生活,来满足我们的需求。那些值守在边疆的将士们也很伟大,因为他们为了一群陌生人,牺牲了自己的青春,甚至奉献了生命。
玛丽雅姆虽然只是一个被父亲遗弃的“哈拉米”,一个生不出孩子的丑女人,可她依然伟大。是玛丽雅姆告诉了我们,再渺小的、卑微的人物,也能同太阳一样灿烂生辉。
03
我一直在想,如果我活在那样的国家,我会怎么做?
我不知道。或许我会选择去死。
一想到自己每一天都要活在家庭暴力之下,伺候一个男人吃喝拉撒,可能只是因为饭里多了一点盐,就被一顿痛打。被人踩在脚下,像草芥一样卑微,我不知道那样的生命会有怎样的意义。
在那样的年代里,不知道哪一天,火箭弹就会落在我家门前,父母、亲人、朋友、恋人都被炸得灰飞烟灭,所有的梦和期待,就像哈基姆被炸飞时的那件T恤衫一样,成为融进无边天地中的一粒微尘。
我的孩子可能会因为战争而饿得只剩下一幅皮囊,我却没有粮食给她们充饥,只能用老鼠药结束他们的生命。在我没有穿布卡独自走在喀布尔街头的时候,我会被一群男人一顿毒打。我要眼睁睁地看着敌人,被隔开咽喉、砍掉脑袋的死相。
是的,我可能会去死。
可是玛丽雅姆和莱拉从未想过去死,无数同她们一样的阿富汗女性也没有选择去死。她们就靠着仅存的那点爱和希望,度过了无边无际的黑暗。靠着自己的意志,同时代的偏见和压迫做斗争,活出女性的光芒。
我们生活在一个和平的、平等的年代,一定无法切身地体会到阿富汗女性曾遭受的苦难,也无法真正明白,她们沾满尘土的面孔背后到底是怎样高贵的灵魂。
尽管生命充满苦痛,但仍然笑对人生。在绝望之中寻找希望,或许就是生命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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