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体小说
前言
这是一个悲伤的故事,描写的是山村一家人的悲惨命运,故事虽然是虚构的,在现实生活中却是真实存在的。
十月的炎热,被连续不断的雨淋湿了热情,落魄的空气丢失了温度,天气瞬间变的凉爽起来。
雨后的天空,湛蓝的高远,万里的阳光,洒满了大地。山坡上、田野边、小溪旁,黄灿灿的野菊花,正迎着阳光绽放。一朵朵、一簇簇、一片一片,鲜艳的金黄,点染了村庄每个角落。
本来就很小的村庄,现在更是没有几家人烟,打工的远走他乡,搬迁的难得一见。村民们以前叫“社员”,现在叫“留守人员”。留守人员里面,除了老人就是孩子,形成了现代村落特有的人口结构——非老既弱、非病既残。尽管如此,因为有孩子的存在,才使得村子不那么冷寂。
就在村外的田野里,有一老一小爷孙两个,在采着野菊花,爷爷要给孙子做个菊花枕头。孙子小强很兴奋,在花丛里跑来跑去,小篮子里的菊花不多,身上的鬼草针却沾满了衣裤,活脱脱一个小刺猬。爷爷腿脚不方便,因此很少挪地方,他走过的地方,菊花都被老人摘进了篮子。一边采花一边东张西望地呼唤着小强,让他小心别跌倒了。
田野的山坡上有一座坟,里面躺着老人深爱的女人。采花的空隙,老人用野菊花编了一个花环,放到坟堆上面,然后对着坟墓缅想着过去。每年野菊花盛开的时候,老人每天都会去坟上献花,直到野菊花彻底凋零衰败。在老人的眼里那不是坟,而是她的住所,将来的某一天,这里也是他的归宿。
多年前的一个秋天,老人正值意气风发的青年,偶然遇到了叫“红菊”的她,送上一把野菊花,她就嫁给了他。一年后的秋天,红菊生产时大出血死去了,因此在老人的记忆里,她永远都是那么年轻,那么漂亮。老人对秋天,也有着非常复杂的情感,对野菊花更是有着特殊的感情,他们唯一的儿子叫“秋生”,秋天所生,红菊所生。
老人把菊花枕头做成的时候,在城里打工的秋生正好来接小强,也让老人和他们一起进城。秋生的邀请有点牵强,老人的拒绝却很坚决,他知道,秋生那个小小的出租屋,根本没有可以容纳他的地方。
秋生是个很简单、欲望很小的人,在建筑工地做苦力的他,除了埋头干活没有什么嗜好和奢求。他的妻子王丽也是个很容易知足的人,一边操持着家务,一边打着零工。一家人平淡的生活,简单的幸福。
秋生和小强在回家的路上,碰到了工程队的工头和他的十八岁小蜜,小蜜看到了小强怀中的菊花枕头,闻了闻,好香,露出了喜欢的形色,秋生便顺水推舟把枕头送给了小蜜。作为回报,工头从奥迪车里拿出了一瓶俄罗斯白酒和一盒德芙巧克力,酒和巧克力价值也是不菲,秋生觉的真是赚大了。
就在秋生喜滋滋地打开家门的霎那间,看见王丽和一个陌生男人,在床上赤裸着身体,现场不堪入目。秋生顿时震惊成了一尊石雕,僵在了那里。一旁的小强也看到了,也是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
陌生男人叫柴大宽,在当地是个很有权势的人物,已是儿孙满堂的他,仍然贪恋女色。王丽的绰约风姿,早就让他垂涎三尺。他利用手中的职权创造了一个恰当的时机,又用首饰和金钱,终于买到了王丽的肉体。
女人是一条河,趟过了第一次,以后就会容易的多。柴大宽第二次找王丽时,她连半推半就的步骤都省略了,再往后她就有了主动的迎合。秋生的突然回家,败露了他们隐瞒了三个月的奸情,恼羞成怒的王丽,干脆坐上了柴大宽的宝马车,离开了这个生活了六年的出租屋,珠光宝气的住进了豪华酒店。
离开的时候,王丽说了一句富有哲理,却至今让秋生都捉摸不透的话:
“秋生,当初我嫁给你,是因为你的憨厚;现在我离开你,还是因为你的憨厚”。
激情就像溪流中溅起的浪花,看起来很浪漫,只是很短暂。自从柴大宽和王丽开始了正大光明的同居生活,就没有了偷情时的紧张与刺激而产生的亢奋,柴大宽很快厌倦了王丽,也很快另有了新欢,对住在酒店的王丽从此置之不理,就像扔掉了破袜子一样,抛弃了王丽。
王丽终于从狂热中醒悟过来,明白自己只不过是柴大宽的肉体玩具而已,但已经是悔之无及。一天的黄昏,王丽突然半裸着身体出现在大街上,披头散发,东奔西颠,随后消失在了暮色里。
自从王丽和柴大宽走后,秋生整日整夜的昏头昏脑,曾经平淡的生活已经杂乱无章,往日的欢笑已然消逝,秋生心中充满了悲伤耻辱与仇恨。直到有一天,从不喝酒的秋生,在喝光了那瓶白酒之后,突然想到,应该找柴大宽去拼命,以报夺妻之恨。于是骑着他那辆破旧的摩托车,轰着最大的油门,冲出了巷子。却在某个街道拐角处,一头撞向了电线杆,摩托车和人都甩出去很远,鲜血流了一地。那一刻,秋生平生第一次,喊出了一声长长的:“妈——”,就躺在血泊中,再也没有醒过来。那喊声,撕裂了长空,飘向了千家万户的窗户,回荡在无际的云天。
此时的小强,嘴里正在吃着那盒巧克力,心里依然不舍得他的菊花枕头。
又是连绵不断的雨,持续了很多天,老人年久失修的土屋,终于塌了,被埋在里面的老人奄奄一息、气若游丝,恍惚的眼前出现了去世多年的妻子,还看到了秋生,当看到可爱的小强枕着菊花枕头,睡梦中露出了甜蜜的笑容时,戛然停止了呼吸。
老人的家在村庄的偏僻处,等到被发现时,已经过了头七。一个瘸腿的邻居,在倒塌的废墟旁伫立了很久,对着倒塌的土屋唉声叹气。他知道老人喜欢野菊花,于是在杂乱的土堆上放了一把野菊花,无可奈何的摇摇头离开了。
秋生死亡后,出于同情和人道,工友们凑钱火化了秋生的遗体,骨灰盒送到小强的手里时,小强已是一个人在家哭了三天,也饿了三天了。
五岁的小强不懂死亡是什么,更不明白爸爸是怎么钻进这个小盒子里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来。
得知小强还有个爷爷后,工友们派人送小强到几十公里外的村庄。当他们来到村庄时,眼前的景象让送小强来的人,一时也没有了主意,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再三犹豫之下,还是悄悄地溜走了。
深秋的山村,格外的寒冷。小强抱着爸爸的骨灰盒,独自湿漉漉的站在雨中抽泣。看着走之前还是爷爷温馨的家,回来时却成了一片凌乱的废墟,看着被淋湿的野菊花,花朵里浸满了雨珠。小强弱小的身体饥肠辘辘,凄凉的身影无依无靠,孤苦伶仃的在冷风冷雨中瑟瑟发抖。
天色逐渐暗淡下来,小鸟归巢,鸡鸭猫狗回窝,猪牛羊入圈,坐落在山沟沟里的村庄,愈加的安静。小强害怕起来,大哭起来。哭的呜呜咽咽,哭的伤痛欲绝,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哭的撕心裂肺,哭的天昏地暗,哭的眼泪鼻涕混合着雨水一起流,一边哭一边用颤抖的声音大喊着:“爷爷、爸爸,我要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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