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很长,一生很短。54年不知算长?还是算短?
他有些遗憾的说,54岁睾丸便破裂了一个,自己还没有到,不要女人的年纪和境界。为此他很沮丧,他不知是上帝弄错了,还是自己前世欠了谁什么,这辈子会弄到这样的结果。他估计,以后性功能将会减半。
何止这些,他的胆没了,肝损伤了,肺也损伤了,肾也弄伤了,总之五脏六腑都伤了。
一场车祸,上天赐给它54岁的这项礼物太沉,太大了。好端端一个能吃,能喝,能打死老虎的身体,弄得面目全非。
在他的记忆里,自己是一个劳碌命,14岁开始,父亲便送他拜师学泥水匠,没正经休息什么,一直干到54岁。
走过了多少村庄,砌起了多少房子,已经记不清了。
只记得自己从乡下偏僻的穷山沟,靠这门手艺,一步一步走到这街道乡镇建了房。
然后成家生娃,靠着一把泥刀养活了两男一女,并且全部供他们上了大学。
现在大儿子在城里买了房,有了家。他用泥刀下的钱,为儿子付了首付,然后又为儿子娶妻买车。
二女儿也在城里有了一份稳定的工作,组建了自己的家庭。
只是小儿子还在上大学。他盘算着,儿子大学毕业分配工作之后,也要到城里买房,娶妻买车。他必须拿出给大儿子同样的资金,支援小儿子,父母心,没有两般心。必须一碗水端平,不能亏待小的。
于是,54岁的他,一刻也不敢懈怠。还有重任在肩,他决定干到68岁才退休呢。
只是这一场车祸,把他弄得,自己的身体都不像自己的了。
他的腰间,打了一个洞,洞中挂了一只袋子,像胆汁般墨绿的液体,不时从洞中流进袋子。他不知道这是什么物质?更不会想到这次居然会要他的命。
医生劝他一定要休息,不要干活,等把伤养好了,干活有的是时间。可是他舍不得休息,自己包下的活,舍不得让别人去赚这笔钱。
于是他又拿起泥刀,不顾妻子的劝阻,上了工地。这七月的天,就像蒸笼一般,仿佛要把工地上,一丝一毫的水分都蒸发干净。
正常人弯腰曲背在工地上露天砌墙,都很难接受这种烈日的炙烤。更何况重病在身的他。
可他生怕别人劝他休息,举了好几个他身体好的例子,证明他受得了。
有一次干活从脚手架上摔下来,手臂上的皮肉,被脚手架的木板勾住,像扒青蛙皮一样扒下了一大块。
同在干活的工友看得胆战心惊,而他却像没事人一样,腾岀那只好手,往手心里吐了一口唾沫,把另一只鲜血淋漓的手皮贴回去,用锅底灰一抹就完事了。
还有一次,摔伤了脚的龙背骨。也没上医院,自己找了一些透骨草,敷在断腿上就那样好了。
他说贱人贱命,他的身体是贱身体,有自愈功能。只要没有到立刻毙命的地步,都是小伤,都能自愈。
他说,他受伤的肝脏,肾脏,和胆肺,过段时间都会长出全新的来还给他,甚至他还希望睾丸也会再生出来,原封不动交还给他。他靠力气吃饭,自思没赚过昧良心的钱。所以他有信心,自己的身体能有奇迹发生。
在这盛夏酷暑,带病干活也不觉得疼。他砌墙跟没事人一样,和工友说笑着,他说,只要不把自己想象成是伤病员就没事了。
可是他没干几天,便住进了医院。再后来,病情恶化,死了。
54岁,生命的指针永远在那年冬天停摆。
他的大儿子,二女儿,送他上路时,表情平静。好像他只是去休息了,名正言顺的休息去了……
他们生怕惊扰了他,头默默的低垂着,一声不响走在灵柩后面。
只是他的小儿子,泪流满面,压抑不住自己的呜咽,也许他的定力不够,就像还离不开母亲怀抱的小鸟,就像天塌了一样的无助,害怕,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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