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老转过身子,对镰刀人说道:“此言有理,就这么办。”
随后便拿着钥匙,救出了二层牢房里所有被关押的江湖人士。
这群人,本已不抱逃脱的希望。如今被救,无一不感激涕零,皆拱手道:“谢大侠救命之恩。”
凌老摆了摆手,答道:“大家皆乃江湖中人,何必多礼?只不过,如今霍峻熙在我西境之中为非作歹,推行禁刀令,大肆抓捕我辈中人。若不想个对策,他日恐仍旧难逃一劫。”
凌老此言,其实是带了几分心机在里面。他想让众人协助自家少主谋取西境,可打心里明白,若是直言,定会使这群人生疑。故采用循行渐近之法,一步一步地道出自己的想法。
不出所料,听闻凌老此言,一群人的脸色都凝重起来,开始思索这个问题。
过了一会儿,一青年男子从人群中走出,拱手问道:“依大侠看来,我们该如何是好?”
凌老轻抚白须,答道:“依老朽看来,我辈中人应该团结起来,与霍峻熙抗衡。”
此言让青年男子眼神一亮,他应声道:“大侠所言甚是,在牢中这几日,我就有了这个念头。自西境落入中州之手后,我辈中人皆低调处事,唯恐引火上身。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他霍峻熙仅凭一句处理叛贼,就推行禁刀令,大肆抓捕我辈人士,难道不是想将我辈除之而后快?古人云‘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霍峻熙的行径,岂不正是印证了这个道理?既然如此,与其任由他人宰割,还不如团结起来,轰轰烈烈地干一番大事。”
此言一出,便引起一群人的赞同。
只见有人附和道:“兄台言之有理,这霍峻熙想要我们的命,我们岂能坐以待毙?”
但有几个性格沉稳的人却反驳道:“仅凭我们这些江湖人士,想要与当今朝廷抗衡,岂不是以卵击石?”
大部分人皆不以为然,讥讽道:“你们若是怕了,自可放下兵器,苟且偷生去!”
那几个沉稳的人,仍是反驳道:“我们若是贪生怕死之辈,也不会被抓入这大牢之中了。只不过,成大事不能仅凭一腔热血。想要与霍峻熙抗衡,就必须得到百姓的支持,我西境的武林人士,谁有这个能耐?若不能解决这个问题,集结在一起之后,最多也不过是占山为王,落草为寇罢了。”
这句话让众人冷静了下来。过了一会儿,才有人幽幽叹道:“要是尹公有遗嗣在,此事就好办了。”
“诶,当初若不是尹公兵败于霍峻熙,我西境又怎么会落于贼人之手?”又有人叹气道。
“还不是云翰玥那厮通风报信,否则尹公又怎会败得那么彻底。”前面发话的青年男子接过话道,言语中流露出对尹公的敬佩以及对云翰玥怨恨。
“不过云翰玥管理西境时,对我们倒也算宽厚。”有几个人却是这么说道,似乎是觉得云翰玥也还算是不错。
可那青年男子却不以为然,只见他冷哼道:“哼,笼络人心之策罢了,终究只是为了维护贼人的统治。他死后,中州朝廷的狼子野心,已被霍峻熙体现的淋漓尽致。毕竟非我西境之人,怎配跟尹公相比?”
众人在心中略作思索,也都觉得此言非虚。当年尹公统治西境,励精图治,任人唯贤,社会一片和谐安宁。只可惜,中州先帝,一代天骄也,拥百万雄师,席卷天下,囊括四海,并吞八荒,江东、北狄皆俯首称臣,西境又如何独善其身?后来中州先帝崩殂,尹公率先举起反旗,却大败于霍峻熙之手,惨遭灭族,西境之人无不悲兮痛兮。故这回没有人反驳,大堂里又一次安静了下来。
这时,凌老抓住机会,再度插话道:“不瞒各位,其实我家少主,乃是尹公亲信凌将军之长子。十六年前,中州势大,尹公就预感西境危矣。因此,让凌将军带着一些精兵强将和西境半数财宝,隐于某地,等待东山再起的机会。后来,尹公假装臣服于中州,又举义旗,皆是为了此目的。”
此言如惊涛拍岸,卷起一群人心中的雪花。只见那青年男子,恭声道:“敢问大侠,此话当真?”
凌老轻轻点头,回答道:“自是不假,事实上,尹公也有子嗣遗留。当初他跟高人学艺,一去便是十年,故逃过灭族一劫。如今正和我家少主在白阳楼中,吸引霍峻熙的注意力,以确保大伙能成功逃脱?”
听闻此消息,那青年男子更是面露喜色,再度恭声道:“我南宫羽与叔父南宫烈当年曾蒙受尹公的照顾,才能够苟活至今。原以为这一世无望报此大恩,没想到上天竟给了这等机会。我二人自当辅佐,效犬马之劳。”
青年男子的一番话,也在人群中引起了骚动。只听有人问道:“阁下是南宫大侠的侄子?”
那男子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随后惭愧道:“叔父武艺精深,如今已摸到第三境界的门槛。可我仍在第一境界中徘徊不前,实在是有愧他的教诲。”
一行人则是安慰道:“南宫少侠只不是年纪尚轻,假以时日,必会是宗师境界的高手。”
南宫羽摇了摇头,反驳道:“今后如何,那是今后的事。若非大侠前来营救,再过个几日,我必死于大牢之中。”
此言一出,大伙便明白这是个实诚人,因此也不再多言,转移话题道:“凭借着尹公在民间的声望,以及南宫大侠在江湖中的名头,大事可图也。”
众人纷纷点头,同意了这个观点。
此情此景,让凌老喜不自胜,他抱拳道:“老夫代尹公子和少主先行谢过各位。但起义一事,还得从长计议。如今之际,还是先从白阳城中逃出。尹公当年曾设密道于白阳城地下,我这便带大家过去。”
语罢,众人便一同下楼而去。
刚到一楼,凌老就发觉事情不对。自己所带来的十来个高手,居然全都折损于此处。那些看守的侍卫们,又怎么可能会有这般身手?
他和镰刀人找寻到其中一具尸体,仔细端详,只见其面色苍白,印堂发黑,乃是中毒身亡。
二人相互对视一眼,均明白了出手之人的身份,脸色不由得凝重起来。
周围的众人不知发生了何事,皆问道:“大侠,怎么了?”
凌老轻声答到:“我本带了一群高手,在一层处理守卫之事,如今竟全都死去,看死状,应是驱虫人辛正下的毒手。”
“哈哈哈。”这时,一声大笑传来,打断了凌老的话。紧接着,只听得那声音说道:“心思如此缜密,也难怪贾方会败于你手。”
众人朝着四周望去,却找不到此人身在何处。
本就有些急性子的镰刀人,便大叫道:“辛正,还不赶紧现身?堂堂七尺男儿,又何必做缩头乌龟?”
那人却不以为意,冷哼道:“说的倒是好听。你们这诸多江湖高手,论武艺,好些不弱于我。我若直接出现在你们跟前,岂不是自寻死路?”
“不过,如今的你们只是一群囚笼之鸟,我自有应付之法。”
语罢,只听闻刺耳的笛声传来。大牢的四周,随之涌现出许许多多的毒虫,对着众人袭来。
若是换做其它的地方,又或是换做其它的时候,众人只需依仗轻功巧妙,便可轻易逃脱。
可不凑巧,这儿不是其它的地方,如今也不是其它的时候。众人早已内力空虚,还身处在这空旷的大堂里,如何能够逃脱?眼看着就要被这五颜六色的毒虫所吞没。
那刺耳的笛声越加尖锐,就好似献给众人的安魂曲。
就在众人内心绝望之际,一声嘻笑自牢外传来:“噫,你这笛子可真有意思,居然能控制住这么多的毒物。”
此言让凝神控虫的辛正一惊,连同笛音都断了,使得毒虫停下了脚步。
辛正将头转向音源那方,只见一个十一二岁的女孩,双手搭肩,背靠大树,嘻哈着一张脸,正盯着自己。
他怒喝道:“小孩儿赶紧回家,免得死于非命。”
那女孩却是悠悠答道:“这可不行,我家公子让我来协助里头的人,要是这么走了,就完不成任务了。”
明白对方是敌非友,辛正便果断动手,右掌击出,想要取了这女孩的性命。
那女孩面不改色,仅翩翩一闪,就躲开了这迅猛的一掌。
随后,她将右手搭在自己胸口上,装出受惊状,怯声道:“你这人好狠毒,要不是我跑得快,就要跟这颗大树一样,冒出黑烟了。”
语罢,她还指了指那被无故波及的大树,只见辛正击中处,隐有黑烟出。
未待辛正回答,她又自行接话道:“你这人甚是奇怪,不仅操控着毒虫,武学套路都带着剧毒。要我看哪,你已经毒火攻心,活不了几年了。我可得小心点,要是把自己的性命搭上,那可就亏大咯。”
女孩此言,却又是让辛正一阵讶异。
原来,他所修招式套路,乃是武林绝学五毒掌。此掌法霸道无比,威力无穷。像辛正,仅是有所小成,就已在一流高手中处于上游,凭借着其招式的独特,更是让一流巅峰的高手头疼不止。但受其惠者必受其累,练习此功者,需用赤蛇、壁虎、蜂蛛、癞蛤蟆、蜈蚣五毒为引,反复锤炼,用于修行。久而久之,浑身上下都会沾满这五种剧毒,若不能将掌法练至炉火纯青之境,最后反倒会七窍流血而亡。
这些事情,本是秘辛,可如今却被这女孩轻易道来,他又怎能不惊讶?但是些许过后,他再次定下心神,琢磨道:“江湖里有眼见的人多了去了,可身手却不一定高强。何况,她仅仅只是一个黄毛丫头,又能奈我何如?还是赶紧取了她的性命,再处理牢中之事。”
于是他将双掌同时击出,掌走连环,环环相扣,狠辣异常,欲取女孩性命。
那女孩也不还击,只顾左蹦右跳,东躲西藏,时而还大声嚷道:“不行了,不行了,杀人了。”
这看似幼稚的行为,却是让辛正的掌法均落了空。
这情况,不由得让辛正焦急与恼怒。他的掌中带毒,本是十分歹毒的招式。可若碰不到对方的身子,那就起不了任何作用。想到牢中还有一群江湖人士要处理,他不禁心中焦急,便大喝道:“男子汉大丈夫,躲躲藏藏,算什么本事?你若还算是男人,就接我这一掌。”
此言一出,他老脸一红,方才想起,对方不过是十一二岁的黄毛丫头罢了。
那女孩也抓住了这一点,嘻笑道:“我本就是一介女流,何况还未成年,如何称之为男子汉大丈夫?”
随后,似是觉得再玩下去也无甚意思,她又补充道:“不过本小姐一向宽厚待人,就如你所愿,接你一掌便是。”
话音一落,她就稳下身形,右掌击出,与辛正对轰。
砰的一声响起,辛正的身子就倒飞了出去,撞在远方的大树上,然后便没了动静,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那女孩摆了摆手,叹息道:“你这么大个人,可真是中看不中用。怎么我还没用上几分力气,你就被击倒了呢?欸,这几天出来玩,尽遇到一些没用的角色。论学识,没有一个能比得上我家公子的皮毛,论武艺,没有一个能比得上我家凌大哥手指头。”
语罢,也不再搭理对方,飞身到了一层大牢里。
随着辛正被击败,牢中的毒虫也尽皆退去,里头的人都缓下了心来。
众人本欲感谢这位高人,可等到这女孩出现在眼前之时,全都不知所措。
过了一会儿,有一人才支支吾吾的说道:“感谢高......的相助。”
他本欲想说感谢高人相助,可看着这嬉皮笑脸的小女孩,实在是说不出口,因此又把人字咽了回去。
那女孩也不纠结于此事,只见她笑答道:“不必多礼,我只是奉了我家公子之命,前来营救而已。”
众人皆望向凌老与镰刀人,想要知道这个女孩口中的公子是否就是他们口中的少主。
二人心头也有些迷糊,不知道这女孩是谁。于是,凌老上前问道:“敢问姑娘,你家公子是何许人也?”
那女孩轻轻一笑,答道:“我家公子乃是凌大哥的至交好友。具体是何人,待时候到了,你等自会知晓。如今营救之事已了,我便要回去复命,你等也赶紧离开吧。”
语罢,那少女就没了踪影,只留下感到莫名其妙的众人。不过,这群人也都是老江湖,自然不会将时间浪费在此处,只听得凌老一声招呼,便都向着密道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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