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一下子就刷过去了,刷起了高白楼,宽大厦;刷出了大马路,直路灯;刷走了流水,也刷白了人们的头发,刷皱了每个人的脸庞。最不忍的是光阴太公平了,我的阿公阿念也未能幸免。
前几天跟阿公阿念视频了,他们说我要保暖,注意身体啊,不要熬夜,什么时候能够回家,阿公说他要做好豆腐等我回家,我跟他说我最近工作都挺忙,还过年会了哦,得了个耳机,听歌可棒了,也时不时跟他们撒撒娇,他们只是和蔼的笑笑和宠着我,虽然有些他们不了解但总是乐意地听着。叫我弟去关煤气火,我就猜到阿公要去吃他每天的下午茶——煲番薯去了,他吃惊的说我怎么会知道,我是你孙子诶,怎会不知道哦。视频就结束了。给我最爱的阿公阿念写文章都洋溢了幸福的感觉了。隔代人总是会给我们最好的爱,大概不需要理由的爱都是最好的爱吧。
阿公跟阿念同岁,到了2018年这个年头已经是79岁大寿了,已是杖朝,进入耄耋之年了,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我家现在有两个超大宝贝,甚是幸福幸运的。
阿公,标准客家人,身体可硬朗了呢,长着一张超可爱慈祥的小方脸,眉毛粗粗的,估计我的眉毛,直属遗传下来是没毛病的,鼻子胖胖的,这一点我自己也是找到了出处,一头帅气的小银色寸头,夹杂着些许黑色,像用望远镜看到的满月一样好看,耳朵大大的,其实我觉得阿公还是跟弥勒佛的感觉挺像的。身材以现在的标准来说,160厘米,刚好迈进现在的身高及格线,可是不能用所处时代的角度去看待过去时代的标准。
听爸爸说阿公以前的时候生活好辛苦的,阿公的爸爸为了家里的孤儿寡女,从国民党征军中逃回来,后来不久犯病去世了(之前文章《归去》有详说),留下了阿公和阿公妹妹和阿公妈妈,三个人相依为命,很小的时候还被白白带着一起去别的村去要饭,实在是生活所迫吧。此时觉得白白(阿公妈妈,客家话叫白白)真的挺伟大的,领着阿公他们两个人长大。在当时没有兄弟的阿公是容易被外人所欺负的,曾经听谁讲过,阿公还被一个人拿着菜刀绕着整个围龙屋追着跑,这种感觉估计比我小时候那次被一群比我大的人围着我怼我上升好几个等级吧,在前段时间那个曾经拿着菜刀的人也已经先行而去了,多少的恩怨情仇确实就没有时间带不走的。
阿公说以前都是没有鞋子穿着去上学的,自己编个草鞋什么的或者光着脚就去了,雨天,冬天皆是如此,还经常天没亮就要去山里面去打树杈拿回来烧火用,经常是从别人的墓地中走过,有一次他说遇到了一条眼睛蛇,那家伙,呼呼呼的发出声音,他当时就拿着扁担跟着眼镜蛇对着,精神紧绷地警惕着它,直到它离开;阿公也是个好学生啊,那时候考到了一个广州机电学院,后来因为思修反华,阿公说那时候苏联只要猪舌头,要很多的猪舌头给他。跟苏联决裂,当时很多学校就不能够创办。
然后阿公就只能另谋出路了,那时候文化大革命,分为了很多的大队,阿公就做了当时的大队会计,记得小时候总是能够看到很多的那种绿色框框,黑字的账本,有时候阿公给我吃葡萄干的时候也是拿这个包成方方的给我吃。所以阿公的算术还是了得的,我们一大家子的电费算钱什么的后来都交给阿公来承包,我们这些孙子辈就拿个梯子上去看电表的度数,让他来算该交多少的电费。阿公还在大队当过厨师,整个大队都等着他开锅,他还教过我一种很厉害的煮蛋的方法,就是用锅蒸蛋,但是口感比蒸蛋有嚼劲,又比炒鸡蛋更柔软,这是阿公的秘籍菜谱吧,不外传不外传,哈哈。有一次回去跟阿公讨论说我们学校有人在种蘑菇,阿公说他也会,只要给他菌种,首先要从池塘里打上塘泥,然后晒干啊,筛选出干净的泥土做培养的材料,控制温度湿度什么的,阿公讲个不停,后来才知道原来阿公曾经也是大队种蘑菇的技术员,专门教大家种蘑菇的;这种菌技术员也曾经养了好多猪崽仔,那时候的我好像还吃过猪包衣,虽然当时都不知道是什么;还修了铁路;骑自行车下了广州,阿公是一个很慈祥可亲,开朗的人,偶尔严肃,偶尔逗乐,偶尔人生导师,毕竟,他走过的路比我们写过的字还多……总之,我的阿公真棒!
有一次在阿念的房间里看到了阿公年轻时候帅气的照片,我问阿念,阿公年轻的时候是不是很帅啊?阿念带着笑说这有什么帅不帅的,那时候都没考虑这些的。阿念跟阿公是相亲认识的,相亲完后很快的就嫁过来了,或因阿公的勤劳善良或因时间形势,那个年代的爱情都藏在意会之中,没像现在这样歌颂的如此洪亮。很快大伯,父亲,叔叔,姑姑她们就陆续来到了这个世界,我们的家族也在变得越来越壮大。
阿公跟阿念的爱情就是那种本真的样子,没有那么多的良词佳语,阿公有时候会说话嗓门特别的大,他经常跟阿念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事吵,吵的时候,那个立体声是特别的强,估计好远的隔壁都能听的清清楚楚,两个大宝贝啊,就可以那样子吵吵的过了一个上午,然后,也没有谁原谅,求被原谅,只是好好的端坐一起,“不知道谁的鸡又跑到我们的菜园里偷吃了,很多没长大的菜都被踩死了。”阿念说,“谁的鸡,抓啊到肯定杀啊。”阿公说,……一下子就跟没事了一样。一起如此长时间了,吵架就只是为了吵架而已,就像玩耍就只是为了玩耍一样,吵完后,玩完后,继续该干嘛干嘛,这,或许就是相守呗。
阿公阿念都很疼我的,留好吃的葡萄干,饼干,柿子饼,花生米给我吃,当我慢慢长大了,去学校住宿了,就会在我周末回来的时候,偶尔给我10几块,跟我说要补补营养,读书不要太辛苦。最印象深刻到哭的是阿公带我去搭车,那次在家门口等不到公交车去县城,阿公说就载我去镇上乘车,我说我来载你吧,阿公说不用,他可以的,然后当时70多岁的阿公就载着我,自行车吱吱呀呀的叫了十几分钟,好几次我跟他说我来吧,他都说不用,到了乘车的地方,阿公把提前一天买好的包子从袋子里拿给我,然后坐上车的我看到的是阿公的习惯性动作,昂着头看着前方,双手扶着自行车,大步而从容的往前走去。那次眼泪没有争气的藏住,车上羞怯的我极力控制着,刹住装满眼泪失控的车。
我不是一个喜欢掩饰自己情感的人,过去曾经的喜欢掩饰只是因为没有足够勇气罢了,该爱说爱,不要拿着失去后才珍惜当作自己不去说爱的理由,阿公阿念,我爱你们,新的一年健健朗朗,要越来越可爱哦,我的小公举还要叫你们公白,白白呢。哈哈
阿公和阿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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