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秀是爸爸支教那年,班上的一个女孩,和我同级,比我大三岁。
文秀个头不高,扎着两根小马尾辫,长得眉清目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高高的鼻梁。
穿着一件粉色的洗得发白的上衣,一条红色的长裤,那裤子上也有好几处补丁,脚上穿一双浅绿色的花布鞋。
文秀总是踩着铃声进教室,放学也是第一个冲出教室往家跑。
我问爸爸文秀怎么总是穿一套衣服,每天还那么着急。
于是,爸爸更关注这个小女孩。
不久我就发现文秀不仅仅是急急忙忙上下学,她下课也不和我们一起玩,她不是在写作业,就是在背书,要么就是一个人躲在一个角落里。
有一次我们正在玩跳皮筋,我看见文秀又是一个人蹲在老师们厨房的墙角里抠地板。于是,我就过去拉她跟我们一起玩。
“妮儿,不要跟没妈的孩子一起玩!”有人对我喊道。我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他们怎么可以这么说她呢?
“你们不可以这么说她!”我制止他们继续说下去。
打我懂事起,姥姥最爱念叨的一句话就是“妮儿,我们一定要做一个善良的人!”
我停顿几秒,还是拉了文秀跟我们一起玩。
“走,文秀,和大家一起玩。”
文秀不相信地看着我,似乎在说:“我可以吗?”
我认真地点了点头。
由于爸爸的缘故,没有人不给我面子。
就这样,文秀参加了我们的课间活动,她总是抢着去捡沙包,也总是抢着替大家绷皮筋,她也会抢着帮同学们去捡回滚了很远的足球。
她小心翼翼地呵护着对她来说来,这份来之不易的集体生活。我看见了文秀从未有过的笑容,其实,她笑起来很好,面颊上一对浅浅的酒窝给她好看的小脸又增加了几分灵气。
大概是因为我把她带入了集体生活,她对我格外好,抢着帮我值日,擦黑板,还会在衣兜里装上青苹果,枣或者核桃板栗,偷偷地塞给我。
就这样,我成了文秀唯一的朋友。
那年冬天,爸爸带我一起去文秀家做家访。
我简直难以置信眼前的景象。
两间破旧的瓦房,窗户是用塑料纸糊的,有的地方因为长时间风吹日晒已经破了,大门裂着两道宽宽的大缝。院子里稍有一些凌乱,大木盆里边泡着衣服,铁丝上晒着刚洗过的被子。
我们进去的时候,文秀的头正伸进灶膛里用嘴吹火,锅里冒着热烟。
“文秀——”我叫了她一声。
文秀听见有人叫,她连忙将头收了回来。
“老师——妮儿——”
文秀看见是自己的老师很意外。
她急忙去拉身后一条长板凳,然后使劲地用袖子来回抹了抹板凳。
“老师,妮儿,你们快坐,我去给你们倒水。”说着转身去案板上拿了两个碗给我们倒水。
“秀儿,秀儿,有人来了吗?”里屋传来一个女人的呼唤声。
“我是我姥姥。”文秀向我们解释道。
“姥姥,是老师来了!”文秀扯着嗓子,冲着里屋喊。
“我姥姥三年前就瘫了,下不了地。”文秀边说边端了两碗水放在灶台上。
“老师,放这晾一会儿,你们喝水,我该去给姥姥换垫子了。”
“好,你快去吧。”我看见了爸爸的眼中好像有晶莹的液体在转动。
我知道爸爸是心疼眼前这个和自己女儿年龄相仿的女娃娃。
“妮儿,你去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到文秀的,去搭把手。”爸爸对我说道,他起身出去了。
我往里屋走,刚到门口,一股刺鼻的怪味迎面扑鼻而来,我有一种反胃的感觉。
“妮儿,你快出去,别进来!我很快就好了。”文秀见我站在门口,急忙叫我出去。
只见文秀熟练地翻开姥姥的身体,迅速扯下姥姥身下的垫子,放进去一条干净的小毯子,然后放平姥姥,跳下床,帮姥姥拉好被角。
“姥姥,今天太阳好,我一会儿背你出去晒晒太阳。”
她一边说一边走向门口,怀里抱着姥姥换下来的小褥子和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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