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寒风卷起大路两旁的落叶,打着旋儿飘向前方,昏黄的路灯下,一位七十岁上下的老婆婆蹲在地上,将一张张黄纸片丢进火堆里,嘴里一直念念叨叨,明明灭灭的火光,映衬着她皱巴巴的小脸越发诡异。
“奇怪,深更半夜,怎么还会有其他人?”青柠坐在后车座,头靠着车窗,眉头轻皱。
“小姐,你说什么?”司机转过头来,问道。
青柠摇了摇头,从粉红色的钱夹里抽出一张百元红钞,递过去,“不用找了。”然后,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下车。
司机眼神晃了晃,张嘴欲言,这时,不知从哪吹来一阵冷风,沿着他的脖颈一路往下走。他哆嗦了一下,立即踩下油门,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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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条路,叫吉祥路,路的尽头,有一座孤楼,已经荒废多时。
三年前,这里开始接二连三发生命案,死者,都是二十来岁的女性,死前,都曾被人剖开腹部,弯弯绕绕的肠子被扯出体外,子宫直接被切掉。凶案现场没有留下一丝罪证,监控录像也一片空白。
一年前,这里频频闹鬼,闹得人心惶惶,居住在这里的人逐渐搬离,这条路,变得越来越荒凉。
深夜的风带着一股渗人的寒意,青柠拉紧了毛呢短外套,右手拎着一个手提包,急匆匆往火堆走去,却见老婆婆抬起头,浑浊的眼球忽然向上翻,伸出枯瘦如柴的右手,不停向她招手:“过来,过来——”
青柠吓得后退了几步,拿起手中的包包遮挡,耳边却再也没有声音传来。她一点一点移开包包,却发现四周空无一人,昏黄的灯光一闪一闪,道路的尽头,白雾弥漫。
世界一片寂静,连她踩到树叶时也是无声无息,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两天前,她收到一则短信,说如果想知道她妹妹的下落,就按照短信上的地址找来。她托人帮忙调查,却始终查不出,这则短信来自哪里。
一个小时前,她从公司里出来,却稀里糊涂上了一辆出租车,并让司机载她来这里,就好像有人一直在她耳边说:“去吧,去吧!”
雾气越来越浓。
青柠抓紧了衣服下摆,强忍住内心的恐惧,往左手边方向走去。四下里寂静无声,可她却无端冒出一股冷汗,总觉得黑暗中有一双眼睛在看着她,看着她一步步进入死亡的深渊。
白雾遮掩下,一座孤楼的身影若隐若现。
推开厚重的生锈的大铁门,“吱呀”一声似乎打破了这无声世界的咒语,青柠探着头往里看了一小会儿,才小心翼翼迈开脚步。
顺着木质旋转阶梯一步步往上走,她的内心骤然涌起一股深深的恐惧,大脑明明在嘶喊着往回走往回走,可身体却仿佛有了自主意识般,脱离了控制,还在继续往楼梯上走去,豆大的冷汗,一滴滴从脑门滑落。
正对着楼梯口的房门无风自开,古色古香的床上,躺着一个女人,一床鲤鱼戏水的红锦被遮住了整张脸,只露出泼墨般的长发。
敲了几下门,床上的人都毫无反应,青柠的脸色越发惨白。她憋着一口气,猛地掀开被子,一看见女人的脸,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尖叫连连。
那张脸,跟她一模一样,这怎么可能?
“喜欢吗?喜欢这张脸吗?……姐姐,我回来了!”耳边擦过一阵凉气,一只苍白纤细的手攀上她的右肩,指尖的寒气透过外套钻进肌肤,冰凉透骨。
“啊——”青柠尖叫一声,彻底昏迷过去。
黑暗,逼仄的空间。
青柠再次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四四方方,类似于格子的地方,隐隐约约间,她似乎知道这是一个什么地方。她不敢大声嚎叫,每呼出的一口气,都在掠夺她的生命。
黑黢黢的头顶似乎有什么在游走,她闭上双眼,极力忽略心头那抹颤抖。
“姐姐,下面好冷,你下来陪我好不好?”幽幽寒气掠过她的唇角。
“海棠,我错了……求求你,放过姐姐,好不好?”青柠将头侧向一边,身体如筛糠般抖个不停。
冰冰凉凉的气体划过腹部,徘徊在脐下四寸的地方,“是这里,对吗?……姐姐,念念说,他好喜欢你这里!”
“刺啦”一下,有什么东西划开了皮肤,她猛地睁大了双眼,再也无法控制心底的恐惧,手脚并用,拼命踹着头顶的盖子,甚至不惜用头去撞,边撞边嘶喊:“救命!有没有人啊!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姐姐,我这样好看吗?……我终于可以嫁给臻彦,真好!”一个女人突然出现在她面前,瓜子脸,柳叶眉,桃花眼,朱唇微启,大红喜服勾勒出曼妙身姿,被剖开的腹部,露出一条条鲜红的肠子,垂落在半空中,妖艳的红色液体,一滴滴滑落。
“啊——”青柠大声尖叫,更加不顾一切去撞头顶的盖子,正在这时,盖子不知为何被打开了,涌进大量的新鲜空气,她慌忙从里面爬出来,黯淡的灯光下,一具具或大或小红色的棺材头尾相连,以房子中央的黑色棺材为中心,形成一个保护圈。
她不敢细想,从一具棺材底下钻过去,头也不回往外冲,不停跑,不停跑,一头扎进白茫茫的夜色中——
“不——”青柠猛地睁开眼,大口大口喘气,指盖大的汗珠沿着锁骨一路往下走,浸透了紫红色的吊带裙。天色未明,黑黢黢的房间回荡着她粗重的喘息声。
她掀开被子,赤足走下楼,从酒柜里拿出一瓶香槟,倒了满满一大杯,仰头一口喝尽,“还好,这只是一场梦!”等她再次拿起酒瓶,却发现瓶里有一团东西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大,先是出现一条小尾巴,接着长出眼睛、耳朵,然后是手指,脚趾,而尾巴在慢慢消失,腿也慢慢变长。渐渐地,两条小小的胳膊弯曲在胸前,而两只膝盖则提到腹部,他,安静地闭着双眼。
青柠吓得倒退好几步,脸色青白,手中的酒瓶也随着掉落,摔成碎片,每一个碎片里,都有一团东西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大。
“姐姐,小声点,不要吓到念念。”冰凉的女声在她耳边响起,“你看,他多喜欢你啊!”
“求求你,放过我,好不好?”青柠的声音明显带上了哭腔。
大厅安静了一会儿,一阵寒风吹过,冰冰凉凉的寒气滑过她的小腹,“放过你?……姐姐,你在说笑吧?”
“啪!”大厅的灯瞬间碎裂,一团团幽幽鬼火围绕着她上下跳动。
午休时间。
“快来人啊,9号床的青柠又开始自残了!”
重症监护室传来一名护士的求救声,值班的另两名护士纷纷放下手头的工作,打开铁门,冲进去。
几个人好不容易才将青柠压制住,确认四肢捆绑好之后,才回到护士站。
“师姐,刚才那个患者,到底是因为什么才发病的?”一个新来的实习护士问道。
“哦,你说她啊!”正在写记录的一名护士推开键盘,神秘兮兮说道,“她原本还有一个双胞胎妹妹,后来不知怎么的,两姐妹为了一个男人闹得不可开交,据说,她妹妹挺着大肚子出嫁那天,也不知是遇上了什么,被人剖腹,肠子外翻,子宫被切,腹中未满七个月的胎儿也被掏出来,弃尸荒外,从那以后,她整个人就不太正常,总是说有人要杀她……师妹,你刚来,以后出入病区,要小心点!”
午夜。
青柠也不知怎么挣脱了那些绑带,坐在床上,抬眼望了一眼护士站,痴痴傻笑,“没有人相信我!”
“小姨,我好孤单,你下来陪我们好不好?”稚嫩的娃娃声从肚皮深处传来。
灯光忽闪忽闪。
她掀开病人服,露出肚皮上宽窄不同、长短不一的紫红色的波浪状花纹。她怀孕了,没有人相信,除了她自己,没有人能看见她肚皮里的怪物。
一团青绿色的鬼火忽上忽下。
“姐姐,快了,很快就能结束了!”一个红衣女人坐在她旁边,妖艳的红指甲轻轻划过她的腹部,“念念,妈妈来带你回家了!”
“好啊,好啊,回家回家!”她的肚皮上下鼓动,里面的东西蠢蠢欲动,似乎要破体而出。
青柠眼睁睁看着她肚皮里的怪物,一点一点啃食掉她的内脏,撕开她的子宫,侧着头,笑得异常诡异。
她看着自己,面露死色,躺在床上,腹部被剖开,子宫被切除,露出弯弯绕绕的肠子,鲜红色的液体,浸湿了蓝白相间的条纹床单。
网友评论
老荒以为恐怖的不是鬼,而是心。鬼的出现反倒削弱了因果报应的核心主题。当然所能写点其他的文,也是很不错的,譬如刺绣啦,什么的。
文看了有些迷糊的地方求解
1.
吉祥路的命案,是真实的背景还是主角的梦境。为何只是交待了一下就没了后文,难道是厉鬼所为,还是主角病发?虽然只是细节,但还是迷糊。
2.
妹妹不是死在主角手上吗,那么为何开篇姐姐会想知道妹妹的下落?是心虚怕妹妹未死,还是惶恐出现了幻觉。若是她自己亲力亲为,重返旧地该会有所准备,怎会这般无助而去?
3.
那个男人呢,姐妹俩争男人,然后妹妹惨死,姐姐呢,如愿了吗?男人呢,消失了吗?如果是男人发觉了真相,又没有证据,所以苦心设局,为妻儿报仇。(好吧,我承认,这个更恐怖。)
4.
回到,征文的主题,岸。背负着过往的主角就这么死了吗?那么活着与死去对于主角而言不都是折磨。因为那一夜的杀人,所以无从解脱,如漂浮的船只,无助的随波逐流,找不到岸,看不到希望。
若是如此,只怕老荒觉得有点可惜了。似乎故事只是停留在因果报应的故事里,没有更深层次的内在。
笔墨间似乎有些仓促,而且情节口味比较重(寻常人杀个人,扎几刀,还能细分到肠子,子宫这些具体的器官?)。老荒个人建议,情节安排上再斟酌一下,前后思绪再沉淀一下,鬼只是一种道具,而非一个灵体,真正恐怖的在于心而非其他。叶子以为呢?😁😁😁
以上为老荒个人看法和观点,与征文评论结果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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