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愿天堂没有病痛

作者: 和善而有边界 | 来源:发表于2019-07-09 10:21 被阅读23次

    “二伯母去世了”,早上弟弟在群里发了这一句话。这样的消息,对于二伯母,对于我们每个人来说,似乎如期而至,又似不期而至。我心情无法平静,好像很久很久了。

    一个月前得知二伯母患上卵巢恶性肿瘤,这个月频频停到她病情加重的消息。

    前几日和妈妈通电话,妈妈说二伯母那天晚上病情加重,反复拉着妈妈的手摸她的肚子,涨得像孕妇。她一直在哭,念小儿子还未娶媳妇,还舍不得离开人世。几个妯娌泣不成声。

    我从未参加过丧礼。三年前爷爷去世,是我第一次经历至亲离世,那时我差一个月临产,在三明待产。家乡习俗孕妇不得参加丧礼,我公公代我去。对此,我久久不能释怀。

    我常常在想,爷爷知道自己即将离世那段时间在想什么,他是不是会害怕,是不是有无法与人说清的孤单,会不会有莫大的无奈?后来听妈妈说起,爷爷走的那天早上,奶奶还在路边的菜地忙,他走的时候是安静的,还是挣扎着却叫不到人。再后来,听大奶奶说起爷爷生病期间,路边有人听到他呻吟着好渴好渴,却没人应答。心里有如沉石悬挂,不忍再打听有关爷爷的任何细节。

    对爷爷的记忆定格在两组画面。一组是爷爷倚坐在老房子客厅左侧柱子边上。他不会走路很多年了。那根柱子就在他房间门口,从床边到柱子边的椅子,不过两米距离。到厨房不过十米距离,倒水仍得奶奶代劳。到后厅的尿桶,也不过十米距离,仍得奶奶掺着去。五年前的年底我订婚,爷爷还有过来,奶奶早到好一会儿,爷爷远远落在后面,拄着木杖,走几步就得停下来撑着木杖休息。那天他高兴,那年他已经很少走到街上去了。爷爷生前的最后几年,总是坐在客厅那根柱子旁,出门就是去医院吊瓶。没电视,同住老房子的除了奶奶,就只有他们大嫂,我叫她大奶奶。就在那里枯坐着,没有电视,没有人聊天,他与外界的联系多靠两个老妇人的闲聊吧。陪伴他的除了病痛,就只有孤独了。我们偶尔回去看他,他很开心,聊天除了关心我们的生计,孩子,还会聊老房子对面的河堤工程,政府的贪官之类的。却很少提及自己的病痛和孤独。

    另一组画面是再早一两年,他在桥头转往老房子的路口倚着木杖休息,那天他远远看见我,就笑着企首招呼,虽然他声音微弱几乎听不到,但远远地我就知道他说什么——“阿梅,回来了。”阿梅是我的乳名,至今没几个人会叫了。那时爷爷还能在路边看奶奶种菜,或者多走几步到桥头的店铺。只是要看天气而定,看他那段时间身体状况而定。现在爷爷的兄弟还有两个在世,三爷爷面容更像我得爷爷,三爷爷和四爷爷常常会坐在桥头路口的梧桐树下乘凉聊天。每每看到他们都仿佛看到了我的爷爷,只是他们不会呼我的乳名,不会笑着企首等我走过去,不会对我的归来有任何惊喜,我便明白,那不是我的爷爷。

    爷爷走时已八十几岁,二伯母今年才52岁。这几年她经常在厦门给大儿子带孩子,接送孩子们上学。也许因为少了田间的辛苦劳作,她显得更年轻素净,我甚至不记得她眼角有皱纹。今年正月,她搭我的便车到县城探亲,我们聊着带孩子的点滴,一路有说有笑。她还和我抱怨儿子媳妇吃饭时训孩子总用筷子敲孩子的手,敲饭桌。抱怨媳妇平时买衣服买菜不会节检。听奶奶提起她上半年还抱怨着不想去厦门带孩子。她和所有的婆婆一样,和儿子媳妇有些许隔阂,对孙子孙女百般疼爱。上半年二伯一家和大伯一家因为盖房子那块地皮的事闹了些不愉快,妈妈的描述中二伯母不依不饶。她和我们一样有着贪嗔痴,和我们一样纠缠于各种生活琐碎。可从此她和她的儿女们天人永隔,我们依旧经历的悲欢苦乐,她感受不到了。我对她的记忆永远定格在她搭我车的那段路程。

    步入中年的感觉,是不是从经历亲人离世开始。我读大学时,从不会仔细去想有关于死亡的问题。偶尔身边有人病逝,或者哪里地震火灾有人离世,都只是让我知道生死是生命常态,但好像与我关系不大。大学毕业也不过是过了五六年,这段时间生孩子带孩子,由于照顾孩子没有工作没有收入没有朋友,和丈夫、公婆也有很多不愉快,情绪要么平静如水,要么暴跳如雷。好像所有的悲观进去我心底都掷地有声,对于自我的过往将来也思考地更多。

    爷爷和二伯母的去世,仿佛在我与死神之间撕开一个口子,让我更彻底地明白,生死与我的确有关系,也让我更加警醒,对生者多一点关爱,少一些计较。到死亡扑面而来时,除了自我安慰一句——“愿天堂没有病痛”,真的只剩下深不见底的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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