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之言曰：“经义，敲门砖耳。”重门洞开，而握之如金玉，不惟人以为嗤，己亦知其不可。而每就一篇，欣然自得，甚且手舞足蹈，什袭而珍藏也。其去燕之愚人，能几何哉？顾国家以此取士，以此自献，以千百年后之笔舌，代千百年前圣贤之口吻而发其精蕴，似亦有不可尽以弟子业轻视之者。昔阮孚好蜡屐，祖约好财，人有诣之者，约屏障色沮，而孚神闲意畅。人孰无癖，吾以是为孚也，癖则癖矣，不犹贤于约乎？况今之为经义者，逞其英杰，去先进甚远。而尤可忧者，离宋儒章句，自为一说。而今且有并经文离之者，邪说兴，则暴行作，非挽而之正，世道何赖？故今所癖虽不束缚于绳墨，实无一字不取法于先进，以求合圣贤之本旨，故尝为之说，曰：“文在当不在新，当则新在；实不在华，实则华在；正不在奇，正则奇在。”曰当曰实曰正，正谓其合圣贤之本旨，而不为诡异所艳云尔。即壮夫不为者，而世道人心于是焉系。使世之君子能不以敲门砖见诮，则回澜转辙不无小补。顾中人以下不可语上，朝廷功令且视为文具，么麽何为？聊以遂吾之癖则可耳。因聚一编，题曰“蜡屐”。嗟嗟，人生消得几两屐，吾乐此固不为疲，安得气味相投者相与共著以登山，而时遇得意拍手大笑，不觉其齿之折哉！是编也，起万历丁酉孟春，止戊戌孟秋至仲月朔日。编而序之。万一楼居士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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