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8月25日
(我最爱的西塘--图片来自网络)我知道我会再回西塘,但没想到会这么快。2005年4月,从江南小镇旅行回来后,我开始做自由职业,在深圳的两家培训中心轮流教法语课。我白天睡觉,晚上坐着地铁去向不同版本的脸孔解释着阴阳性和动词变位,被他们称了几个月的“朱老师”后,在下一期培训班开始之前,我有了一个星期的空闲。
远方总像有奇怪的精灵大喊着我的名字,我仿佛已经无法适应在城市中连续呼吸四个月以上的空气。上次的西塘让我感觉如此好,于是,我要回去。
8月25日13:45深圳至上海的飞机,我十二半到了机场。我背一只小小的灰色双肩包,包里装着够我一个星期的衣服和日用品,甚至还有我每天都用的那只大瓶的KENZO香水。我踩着松松的脚步走在机场空旷的大厅,马上开始的旅行总会让我兴奋。
空客320上的乘客十分安静,和我隔一条走廊的两个男人分别在看英文书和日文书。而我已经把那本《空中生活》翻了好几遍,实在无聊我只好睡觉。
到达上海是下午三点三十分,我还要搭一个半小时的机场五号线大巴直奔火车站,再从那里搭六点零七分的N505上海至宁波的火车去嘉善。我太不喜欢在庞大喧嚣的上海过夜,我希望当天晚上赶到西塘,时间非常紧张。
路过陆家嘴时,我被东方明珠电视塔和它周边恢宏的建筑尺度震憾了。到达上海火车站是五点三十分,我没有时间在上海站前留张到此一游的照片,急匆匆去买票。去嘉善的车票只要16块。我在五点四十五分跳上了N505那辆灰暗的空调列车。
旅行和旅客都是一如既往的乏味,大家谁也不说话。唯一有趣的是这趟列车里的乘务员象穿梭的耗子跑来跑去地在车厢里做产品广告。他们对自己的介绍竟然直接就是“我是本次列车的售货员。”先是一个女乘务员拎着一篮据说是永远扎不坏的袜子用牙签为大家做看上去很残酷的破坏性试验。她大叫着十块钱一双,有二十多种颜色可供选择。她和她的袜子消失了不过两分钟,她的同事来了,拿着闪闪发光旋转不停的据说是益智小玩具反复展示。我斜对面一对刚才狂吃面包夹豆腐干的小夫妻睁大好奇的眼睛研究个没完。他们果然花了十块钱买回这个旋转不停的小玩具,摆弄了五分钟就扔到一边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列车已经变成了流动的广告间,逃无可逃的乘客被按在座位上看着列车员轮流上演的广告,连调台的可能性都没有。
19:15,终于到了嘉善。一切都象在做梦,我又回来了,已经时隔5个月。夜色深浓,我肚饿如鼓:上午十点多随便吃了点东西,在东航的飞机上她们只给我吃很难吃的小点心,一直饿到现在,我反复想象着到了西塘如何大吃一顿来安慰自己。
那些等客的出租车司机立刻将我围住,我说:“去西塘,二十块走不走?”
我刚上车,突然又来了个抱孩子的女人,她二话不说就坐在我旁边。她对司机说:“我们一人只付十五块”。当出租车在黑沉沉的道路上穿行时,我忽然很庆幸有这个女人和我同路,不然我真的有点害怕。
出租司机将我丢在塘东街入口就走了,我有些发蒙,不知道这是什么位置。
问了几个人,才找到烟雨长廓。水还是清香的,灯笼依然红艳妖娆,但饿着肚子又没找到住的地方的我没一点心情看这美景。奇怪的是这时的西塘格外冷清,几乎看不到游人。我印象中三月底的西塘游人如织。
我停在“西塘人家”餐馆前,他们似乎收工了,里面闪着冷冷的光。一个男人坐在正对屋门的地方喝茶,他招呼我进去,说可以和他们坐一张桌子边聊边吃。我要了两份菜:禅衣包肉的味道非常特别,豆腐皮被加工得薄如一层淡黄的油纸,里面细细地卷着一小团加了各种调料的猪肉沫,口感鲜香深长。但炒茭白的口味我就无法接受,虽然茭白软软滑滑,但酱油中竟然加了许多甜味,这样奇怪的甜腻在我胃的理解能力之外。
我旁边坐了个没牙的瘦瘦老太太,她一边抽着烟一边好奇地看着我。她用西塘话问着我什么,我一句也听不懂。刚才招呼我的男人帮我解释着。我发现那男人断了一根中指,他告诉我这是一张一百多年的榉木桌。
我愣愣地呆在这座满是一百多年家具的老房子里,旁边坐着一个仿佛从明清小说里走下来的老太太,眯着眼睛抽着烟看着我。那个断了一指的男人淡定地喝着茶,和身边的男人用我听不懂的话聊天。诺大的厅里只开了几盏寒寒的灯。下午我还呆在一个繁华的大都市,晚上就突然被粘贴到了一个古古的充满了神秘色彩的小镇子里的一间暗暗的房子里。
我轻车熟路地摸到了慎德堂,它在我上次住的尊闻堂的隔壁。之所以选择这里因为它的每间房里还配一个小洗手间。因为是星期四,我还可以把房价讲到60块钱一晚。而周五和周六的西塘房价一般是100块多一晚。我走在地板吱吱作响的房间里,看着那张线条非常简洁的明朝的雕花大床,突然感觉到累了。
拉灭灯竟然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我躺在硬硬的铺着竹凉席的木板床上,怎么也睡不着。西塘的夜晚竟然有些冷,这样化不开的黑让我害怕,这一晚上我几乎没有睡着。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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