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與節

「結」

小時候，父親教我打結，讓一根不那麽結實的繩子可以承重拎起一桶水，知道“結”是使之結實的方法。

幫母親纏毛綫團，知道“結”是連接之物。

而這兩年接觸這個字最多的却是在這些詞中：心下結、痰結、痰瘀互結。且軟堅散結也没那么容易，不是一次兩次針刺湯藥就散得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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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來到了岐阜的白川鄉合掌村。村子1995年被登錄爲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的世界遺産。白川鄉四周被陡峭的群山包圍，是日本數一數二的豪雪地帶。雪後合掌村的山特別美，因爲山上的樹枝多而少葉，因此雪大部分落到了樹的根部覆盖山体，少量挂在樹枝上，就成了這樣，仿佛粗硬纖維織就的一層白紗之上又一層灰黑相間的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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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村子裏只有一種建築形態，是日本傳統鄉村的建築，叫作“合掌造”，建造于約 300 年前（江戶至昭和初期）。也是當地人爲了抵禦大自然的嚴冬和豪雪，創造出的與自然環境最大化相應的建築形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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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掌“這個名字非常形象，每一個房屋的屋頂都像一本倒扣的書，如兩手相合，故爲合掌造。村裏一百多座房屋，所有房屋屋脊的朝向一律東西走向，减少東西走向的風力影響，又可以讓屋脊兩邊的屋面平衡受力。屋頂用稻草蘆葦來鋪設，建造不用一顆釘子，而是用植物莖部曬乾製成的「ねそ」綁實，據說這種構造可以使屋頂堅韌，且隨著時間愈發牢固，冬天厚重的大雪也壓不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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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戰後日本經濟飛速發展，鄉村遭到工業化破壞，這種民居形式面臨巨大的危機，最終依靠民間的抗爭力量，于上世紀六七十年代開始了挽救工作。合掌造每隔三、四十年，就必須更換老朽的屋頂茅草。這需要大量人力，所以每次有需要翻修屋頂的人家，全村人都會出動、齊心協力一起完成，這種合作方式叫做：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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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川鄉有我見過質感最好的最純淨的雪，也有我這兩年遇到的最好的“結”。

白川鄉的居民聯結在一起，爲自己的村莊打了個大大的結實的“結”，它所帶來的穩固力量，讓合掌造安然地保持著與自然與時間的聯結。世界遺産的殊榮，顯然在針對遺産本身之上，更是對長久以來日本致力于保護自然人文風貌的行爲的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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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節」

上茶課時每次講到“飲食有節”，都會問學生，“節”是什麽意思？大家都會回答：節制。

而我最喜欢和认同的对“节”的诠释，来自《舌尖上的中国》中的一句话：有所爲，有所不爲。

二十四節氣中的節，本質上也是在告訴我們不同時間什麽適合做，而什麽不適合做。飲食有節亦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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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麽美的白川鄉，每年都有點燈的儀式，美到只是看圖就要醉。之前一年點燈七次，去年减爲了四次。全世界不知道有多少人爲了這美景而來。而白川鄉從未因此增加一絲一毫酒店、民宿的建設，甚至沒有增加一家吃飯的店，且一直避免讓自己過于商業化。那麽美的點燈夜景在村民們看來，却是“晚上村子裏的路燈如果全都亮起來，就不像我們生活的家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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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來日本都選擇在春秋兩季，這次却是冬天。這幾天在飲食上有很多不適應之處。比如在飯店吃飯，都提供冰水，帶著大半杯冰塊的冰水，基本上都沒有熱水提供；泡溫泉，一出來，日本本地人就會一大杯冰塊水喝下去，看起來十分爽快，溫泉池外就是各種冷飲的售賣機；日常餐食海鮮店和鶏肉很多；酒店房間裏和家裏都還好，但是公共場合，脫了鞋走在地面上，真是透心兒凉，以至于我不得不像日本人穿著和服時那樣小碎步走路，因爲耐不住凉，不得不勤倒騰脚。也就難怪日本的抑鬱症、痛風、過敏都是高發。而日本的藥妝店連防眼睛過敏的密不透風的眼鏡罩都有。

此爲日本的節與不節的一个表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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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今晚在高山的溫泉真是舒爽，跟好友在房间内喝了两泡茶后，泡在溫暖的室外湯池裏，天空飄著不疾不徐的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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