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 母亲

五月 康乃馨

看到友友朋友是老酒的文章《回家送“大鱼”》，说到他那里有风俗润四月出嫁的女儿要给母亲送孝心鱼，我一阵凄然：我这边润四月也有风俗的，不过送的是鞋子。

可惜，我的鞋子已无从送出。

犹记得母亲第一次收到我和妹妹的“孝心鞋”的样子。母亲平时穿着不求时尚不赶潮流，但讲究大方好看，质量好。这样入她眼的衣服鞋子反而不多，所以我和妹妹给她卖了样式新颖价格稍微贵一点的鞋子，她第一反应是责备我们乱花钱，还一个劲儿埋怨不好看。

只是，她乐颠颠地穿着鞋子出门，逢人便说这是自己闺女给买的鞋子，无意中暴露了她内心深处的情感。

说起送鞋子，我又想起在我刚刚结婚时，母亲说有娘家要给新婚的女婿送鞋子的风俗，当时我是一笑了之，对母亲说，不用讲究这些陈旧的习俗，你身体不好，就不要来回跑了。

只是啊，我低估了一个母亲的爱女之心和为此表现出的执着和毅力。

蒲公英飞啊飞

那个冬天，母亲背着四双鞋子(她不单给我老公准备了鞋子，还为我公公、婆婆、弟弟也分别准备了)和给我准备的一大包土产，汗流浃背出现在我家时，我又惊又恼。

母亲因为类风湿的困扰，腿脚不利索，已经很少自己出远门了，何况还背着这么多东西，辗转三趟车，奔走上百里！

我嗔怪着接过她背的东西：“你来也不说一声，让我们去接你。”

“我现在还能走得动，要是给你一说，你又该在家里坐立不安了。一会儿让你公公婆婆弟弟都试试鞋子。”

母亲擦着脸上的汗，高兴地和我说着话。我看着她晒得红彤彤地脸庞，亮晶晶闪着光的眼睛，还有走路一拐一拐的腿，转过身，我不停地擦眼角的泪。

临走时，我说我回去看你，你不要来回跑了。还有这鞋子什么一类老风俗的，不要太认真。

“你这傻孩子，我是为你挣体面呢”母亲说道：“我来女儿家，我愿意，只要你不嫌弃我，我能走得动，该来就来了。”

接下来是母亲的自言自语：“我怕是来不了几趟了。当初我就说你嫁的太远了，近的话，随时可以去看你……”

其实从老家到我家只有70公里，不远的，大概在每个母亲心里，女儿嫁到哪都是“远嫁”吧。

而这几十公里路，中间要倒三次车，母亲拖着病体是怎样艰难啊！为着她的女儿，她走了三次。这是第二次，第一次是我两家议亲时，那时她身体还算可以。

第三次是我生女儿时，发动时是深夜11点，匆匆去到医院，硬生生折腾到第二天中午，最后筋疲力尽，羊水浑浊，只能剖腹产。

等我清醒时已经是生完那天深夜了，这才记起给母亲打电话，我多庆幸那时年轻，不懂生孩子的艰难，紧急之下，居然忘了和母亲说一声。歪打正着免了她的担忧，后来，我亲眼见到妹妹生产时，是不小心动了胎气，早产。她担心得一夜没合眼，第二天嘴上起了一溜泡。

她接到我的电话，没等我开口，先问我：“是不是已经生了?你怎么样?孩子怎么样？”

“你怎么知道生了?”

“我算着是这几天，到时候了，瓜熟蒂落。你看看，都不知道提前和我说，女人生孩子是大事，没有娘家人在怎么行?”

本来疼了一夜，生完松了口气，听到母亲的话鼻子一酸，眼泪哗哗掉下来。一吸气，剖腹产伤口又疼得背气。

母亲说月子里不能哭，她明天会来看我。

我赶忙说不用来了，都已经生了，有婆婆和孩子爸爸在。

思念是蒲公英

谁知第二天不到十点钟，我正在疼得动也不敢动，一身冷汗，母亲像一阵风卷进来，衣服湿了半边，外面下着大雨。

“这么早，你怎么来的?”平时，母亲来时都过了12点。

“我不放心你，赶的最早班的车。”说着握住我的手：“平安就好。女人生孩子就是在鬼门关走了一圈。”

看看我的伤口，起身去抱着孩子看，又叮嘱我月子里的注意事项。

“家里还有很多事儿，我这就走了。满月后带着孩子回去住一段时间。”

“你刚来就走，再停一会吧，等雨小了也不迟啊。”

“我来，看你一眼就放心了，不然我这心一直揪着。现在看完了，还是早点回去，你小侄子和侄女还是托你婶子看着呢。”

母亲还是冒雨走了，那个农历四月的天啊，雨下个不停，潮湿潮湿的。总是一身冷汗的我心里暖暖的：我有母亲惦记着呢。

满月抱着女儿回家，母亲看到我，先接过孩子，然后，眼圈一下子红了：“悠悠，你怎么瘦成这样?人家都是生完孩子怕瘦不下来，你可倒好，孩子胖乎乎的，你自己瘦成这样。”

她知道我不足九十斤后，又唠叨我一翻：“就要这一个，以后不要了，女儿是贴心小棉袄，有一个女儿就够了。”

这就是我的母亲，时时刻刻为着她的女儿着想。她是这个世间唯一一个无条件全心爱我，不求回报的人。

可是，她离开我太早了，她的女儿还没有来得及回报她，她就走了，留给我无尽地遗憾和相思。

再也没有人像你一般这样爱我了，母亲！

林徽因有诗句：你是爱，你是暖，你是人间四月天。是写给自己孩子的，现在我想把这句话送给母亲。

你是女儿的爱，是我的暖，是我的人间四月天。

愿我送不出去的鞋子化作轻轻的想念，让风捎去给您，还有这满天的雨丝，都是我在想你啊，母亲！

雨后会有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