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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要有依据——《回到春秋读论语》第49章

说话要有依据——《回到春秋读论语》第49章

作者: 乐道也 | 来源:发表于2018-12-27 05:53 被阅读5039次

    有理还要有据,文献十分重要,没有可靠证据,绝不随便下结论

    孔子说:“我能讲出夏代的礼制,但夏的后代杞国不足以做为证据;我能讲出殷代的礼制,但殷的后代宋国不足以做为证据。因为杞宋两国现存的典籍资料和通晓古礼的贤人太少的缘故。如果充足,我就能用来证实了。”

    子曰:“夏礼吾能言之,杞不足征也;殷礼吾能言之,宋不足征也。文献不足故也。足,则吾能征之矣。”——《论语》八佾篇之九

    夏礼、殷礼的“礼”,即礼乐制度,它是当时社会制度、社会规范和道德规范的总称。不同朝代的礼乐制度,体现出不同的文明程度,孔子研究历史文化就是从礼乐制度入手的。这一点在读《论语》时需要特别留意,《论语》中大多数情况下谈到礼,就是指礼乐制度。这跟现代人对礼的理解有着很大差别,现在一般人谈到礼,就是指礼貌、礼仪,侧重于表示对人的敬意和尊敬,即以礼相待。

    “夏礼吾能言之,杞不足征也;殷礼吾能言之,宋不足征也。”孔子说:“我能讲出夏代的礼乐制度,但夏的后代杞国不足以做为证据;我能讲出殷代的礼乐制度,但殷的后代宋国不足以做为证据。“征”,证明、验证。“文献不足故也”,因为杞宋两国现存的典籍资料和通晓古礼的贤人太少的缘故。“文献”的“文”,指遗存下来的历史典籍、文件资料。“献”字的含义比较有意思,它跟现代人的理解完全不同,古文中“献”通“贤”,指贤者、贤人,主要是指一群对前朝掌故传说、礼仪教化能够口口相传的遗老遗少。这些流传下来的实物、文字记录,以及人们的口头传说,即“文”和“献”合在一起,组成了古代文化遗产。

    夏和殷的礼乐制度,孔子都了解,都能大致描述出来,虽然如此,还需要寻求文献来证明。孔子博学多识,但对于历史考证非常小心,没有可靠证据,绝不随便下结论。可见孔子治学的严谨,尤其强调言必有据、言必有信。面对当时礼崩乐坏的社会现实,孔子想要斟酌三代的礼制,继往开来,为发扬和传承周礼形成更为系统和令人信服的研究成果,但夏朝和殷商的的古礼,在当时就已经无法得到印证了,所以万分惋惜。正因为如此,孔子大声疾呼要克己复礼,将周代的礼乐制度保存下去。

    杞是夏人的后代。商汤击败夏桀,灭亡夏朝之后,将夏王室姒姓的一些遗族,迁到今河南杞县一带。后来周武王又灭了殷商,在杞地寻找夏代开国君主大禹的后裔,结果找到一个叫东楼公的人,据说是大禹正宗的后代,就给了他一小块封地,称作杞国。孔子为考察夏朝之礼曾到访过杞国,但没有发现什么证据。杞国实在太微小了,连太史公司马迁都感到没啥可记的东西,只有一个杞人忧天的故事一直流传至今,被后人用来嘲笑那种庸人自扰的无故担忧。实际上也不能怪杞人,这是长期经历磨难,受了太多的惊吓而造成的后遗症。

    宋是殷人的后代。周公辅佐周成王平定武庚叛乱,遵循“兴灭继绝”的传统,封殷纣王的庶兄微子启于商朝故地,建立宋国,都城为商丘。宋国地位特殊,与周为客,在继承与发展殷商文化,特别是商业文化方面,功不可没。宋国也很能打仗,春秋时期曾一度强盛,成为春秋五霸之一。但这些亡国的最后贵族,有时迂腐得十分可笑,宋襄公的“不鼓不成列”已成为千古笑谈。说的是宋襄公和楚国人在泓水决战,宋军已经排成列了,而楚军还没全部渡过河。照理这时是击溃楚军的好时机,但宋襄公却说:“不行!我虽然是亡国的商朝后人,却不进攻没有排成列摆好阵势的敌人。”结果自然是宋军大败,宋襄公大腿受伤,差点送了命。

    孔子与宋国的关系比较特殊,据说他的先祖是宋国贵族,后因卷入宫廷内乱,在宋国政变中被杀,后代避祸才逃到鲁国。作为“梦回之地”,孔子曾试图寻访宋国传存的殷礼,却没有收获。孔子晚年周游列国时到过宋国,民间流传有他还乡祭祖的故事。但宋司马桓魋是个擅权专政的乱臣贼子,他讨厌孔子,以为孔子是来搅局的,打算刺杀他。孔子听到消息后,留下“上天赋予我德行,桓魋又能对我怎么样!”的豪言壮语(“天生德于予,桓魋其如予何!”《述而篇》),在弟子的护卫下从容离去。

    本章的一个成语,现在已很少使用:

    杞宋无征


    拓展阅读:

    【先贤精义】

    《礼记·乐记》:武王克殷,下车而封夏后氏之后于杞,封殷之后于宋。

    朱子:二代之礼,我能言之,而二国不足取以为证,以其文献不足故也。文献若足,则我能取之,以证吾言矣。

    李炳南:夏殷之礼,孔子能言,必然能知。虽然能知能言,尚须寻求文献,以为徵信。足见孔子言必有所据。

    钱穆:此章孔子自言学夏、殷二代之礼,能心知其意,言其所以然,惜乎杞、宋两国之典籍、贤人皆嫌不足,无以证成我说。……孔子博学深思,好古敏求,据所见闻,以会通之于历史演变之全进程。上溯尧、舜,下穷周代。举一反三,推一合十,验之于当前之人事,证之以心理之同然。从变得通,从通知变。此乃孔子所独有的一套历史文化哲学,固非无据而来。又本章可与为政篇殷因于夏礼章参互并读。

    戴望:王者存二王之后,杞、宋于周皆得郊天,以天子礼乐祭其始祖受命之王,自行其正朔服色,备其典章文物。周衰,杞为徐、莒所胁而变于夷,宋三世内娶,皆非其国之故。孔子伤其不用贤以致去礼,故言具不足徵以叹之。

    张栻:夫以圣人之生知而学,至于前代制作之原,固已默识而无余矣。然至于事为之著,必考文献于故国。有所不足,又从而阙之。其问礼于老聃,问官名于郯子,及史之阙文,皆是意也。非惟至诚无息,不自有其圣智,而于制作之实,文理密察又如此。

    郑汝谐:杞,夏之后;宋,商之后;鲁,周之后。杞宋亡夏商之礼,以无文献可证也。若鲁则不然,以文则有典籍,以献则有夫子。鲁之君臣,莫之考证何也?夫子意不在杞宋,托杞宋以见其意,特于鲁则微其辞尔。

    《四书反身录》:夏殷之礼,夫子盖于残编断简之中,因流穷源,由微知著,能言其概。尝欲参考巨徵,笔之于书,以存二代经世之典,使后世议礼制度者有所考镜折衷。惜乎既无成籍可据,又鲜老于典故者相质,无徵不信,故不禁流连而三叹也。

    徐英:孔子能言二代之礼,而无徵不信,不足以见信于人,而徒托诸空言,所以致叹于杞宋不能存先王之典章也。

    《礼记·礼运》:孔子曰:“我欲观夏道,是故之杞,而不足征也,吾得《夏时》焉。我欲观殷道,是故之宋,而不足征也,吾得《坤乾》焉。《坤乾》之义,《夏时》之等,吾以是观之。”

    《论语正义》:《夏时》《坤乾》,皆文之仅存者,夫子学二代礼乐,欲斟酌损益,以为世制,而文献不足。虽能言之,究无徵验,故不得以其说著之于篇。而只就周礼之用于今者,为之考定而存之。《中庸》云:考诸三王而不缪。以周监二代,周礼存,则夏殷之礼可推而知。

    《汉书·艺文志》:古之王者,世有史官。左史记言,右史记事。事为《春秋》,言为《尚书》,帝王靡不同之。周室既微,载籍残缺,仲尼思存前圣之业,乃称曰:夏礼吾能言之云云。以鲁周公之国,礼文备物,史官有法,故与左丘明观其史记,据行事,仍人道,因兴以立功,就败以成罚,假日月以定历数,藉朝聘以定礼乐。

    《四书反身录》:即斯一节观之,则知文献所关之重矣。故在天下则关系天下,在一省则关系一省,在一邑则关系一邑,在一家则关系一家,述往昭来,为鉴匪鲜,若子孙于先世遗籍及志状谱牒以其非关日用之急,视为故纸而忽之,任其散逸,漫不珍藏,则贤不肖可知矣,继述之谓何?

    【学习参考书目】

    《礼记》 《论语集注》 《癸巳论语解》 《论语意原》 《论语正义》 《论语讲要》 《论语新解》 《论语会笺》 戴望《论语注》 《汉书》 《四书反身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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