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在香港生活，原先和我的联系是每周一次电话，后来是微信聊天，到现在是视频见面，联系变得越来越便捷，有声音、有图像、有镜头感，很能满足我们情感交流的需求。可是当我关上手机，想回忆她在香港的历年生活，却找不到可以反复品读，值得回味的片言只语。那些她刚到香港时的慌乱，快节奏生活的适应，融入后的从容等等历程，都随岁月的流逝而找不到了，手机虽先进，却难以像书信那样，详尽地记录下那些难忘的生活。
书信，已经有些老派的交流方式，虽然慢，却可以在无意间见证历史，见证个人随时代变迁而刻下的印记。最近读到“素锦的香港往事”这篇文章，非常震撼，作者机缘巧合之下获得一批书信，从1956年10月5日第一封信开始，到1976年12月12日最后一封信结束，二十年间生活在香港的素锦和留在上海的妹妹之间的通信，共计三百二十六封信，总字数近四十万，记载了周素锦在香港的日常起居、生活琐事，展现了她在香港的悲欢离合与喜怒哀乐。
读这些信札，让人看到一位普通小市民的生活态度，看到她对香港的变化和发展的独特体会，也让人们感知到香港这个城市的历史温度。
一、为了养家当舞女
周素锦12岁那年父亲死了，大弟8岁，妹妹4岁，小弟才6个月，家里虽有几亩薄田，但村人欺他们孤儿寡母，公然霸占了，一家五口人靠变卖家产度日，作为老大的她不断地出去打工挣钱，做过抄写工作，纱厂女工，可挣的微博工钱不够一家人的吃饭，本想早早地嫁人，让夫家来接济娘家，可惜没有哪个男人有意愿有能力来养她娘家这一大家子人，无奈之下她只能选择当舞女，那年她19岁。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她明知道当舞女是火坑，跳下去容易，爬上来难，为了母亲和弟弟妹妹，她还是跳了。我想起我的奶奶，丈夫早死，田地被占，为了养活三个孩子，含泪独自去上海帮佣。张爱玲《半生缘》里的姐姐曼璐，为了一家老小的生计，被迫成舞女。周素锦被迫当舞女是那个时代女人的真实写照。
二、赴港寻夫家难圆
周素锦遇到了来舞场寻欢的港商章文俊，他刚做成一笔大生意，花钱大方，看中了正当好年华的漂亮的她，答应可负担她家的生活，于是，她手忙脚乱地做了他的外室，他帮她解决了弟弟妹妹读书的费用。
此后她连续生下了两个儿子，家里的费用成倍增长，章文俊称她为爱钱的女人，成天管他要钱。当她生下第三个孩子小女儿时，章文俊回了香港，刚开始还按月寄生活费，不久就断了供养，她又回到变卖家产糊口的地步，再次出去做工挣钱。
当得知章文俊要去美国的消息，她不敢继续在上海傻等，把孩子托付给妹妹照顾，独自赶去香港，想和他作个了断。本以为三五个月就能返回，谁知道这一去就是二十年的骨肉分离。她在香港打工挣钱，寄回上海以作抚养儿女之用，自己省吃俭用，给儿女尽其所有，寄钱寄物，一寄二十年，没有给自己留下丝毫积蓄，儿女结婚后，她也没有停下来。
章文俊怕老婆，不敢对她示好，她只能忍受，不敢吵闹。生活无着的她，坚持在港打工挣钱，学习粤语英语，忍气吞声做事，不给章文俊添麻烦，以赢取他的怜惜。他老婆病逝后，他才恢复对她的好，为她买了房子，一辈子总算有了容身之所。
她是舞女，是个见不得光的小老婆，周围人看不起她，丈夫无缘，儿女无缘，弧身飘零，一生忍耐，虽然等到丈夫老病时终于回到了她身边，她也不过是个可以无微不至照顾他的女佣而已。
周素锦错了一步，误了一生，她是因生活所迫走到了这一步，实属无奈。如果女人为了贪图虚荣，委身男人，那是女人的悲哀，即使她最后修成正果，也会被人看轻，何况青春易逝，钱财难永，怀有目的性的婚姻就如建在沙滩上的城堡，看起来富丽堂皇，却经不起风浪的冲击。
三、生活的底色是自立图强
周素锦在香港二十年，生活大都靠自己。她去塑胶花厂做花，去写字楼做抄写工，去餐厅做收银员。原先她只会说上海话，后来学会了广东话，听懂了英语，她从香港人的努力工作和教育孩子的理念中学到很多东西，比如人要有志向和计划，要做上进的人，不能只顾眼前而要兼顾将来。
面对职场竞争的激烈，自己的业务一定要纯熟，上班准时，下班主动加班。体会到赚钱难的现实，认识到有钱人的钱不是白来的，也不是白花的，所以学会勤俭节约。平时可以穿廉价的衣服，变形的旧衣，出门在外一定要穿整洁体面的衣服，既是对他人的尊重，也是呈现出得体的风貌。
她的丈夫从刚见她时的担忧嫌弃，到对她刮目相看，从视她为负担和累赘，到尊重她资助她，是她自立图强的结果。在她最困难的时候，她也没有向他哭闹乞求，而是默默地织衣谋生。女人想得到男人的尊重，先得自己尊重自己，一味地想依靠男人，到头来可能是一场空，只有依靠自己才能拥有踏实的生活。《简爱》中女主角这样说：“我贫穷，卑微，不美丽，但当我们的灵魂穿过坟墓来到上帝面前时，我们都是平等的。”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