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平国,地处这片大地的中部偏北,曾经,土地辽阔,人民富足。东平国的京城东平府,更是举目繁华。
户部尚书木珅的府邸就坐落在东平府的一条僻静的街巷中。此时的木府,比往日多了人气儿,喧闹声不绝于耳,但清宁轩中依然安静如初。
一袭水蓝色衣裙的木家嫡女木清安正捧着一本医书津津有味的看着。一旁的半夏和紫苏手上利落的忙着,二人时不时的低声交谈几句。
“半夏,这两日外面可有什么消息了?”木清安问道。
“回小姐,如今这京城里最清闲的就要数咱们了。原本陛下给大小姐和小姐赐婚的消息还会多做几天谈资的,但陛下又下旨为太后娘娘举办寿辰,各国使臣都会来,而且据说,陛下还有意与西川和亲。”半夏笑眯眯的回道。
“和亲?有意思,这些年休养生息,看来大家都坐不住了。”木清安深色清冷,白皙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三年前,南方水患,木尚书和夫人奉旨前往南方安置灾民,结果回来时路遇匪患,不幸遇难,留下年仅12岁的木清安和8岁的木清宁。木老夫人有三子,除了长子木尚书,还有儿子木荥和三子木霖。木尚书不在后,木老夫人将二子三子都叫回,名正言顺的居住在木府。只是三子外方做官,常年不在,家眷便跟着木老夫人一块居住在府中。
也是三年前,木清安得知父母遭难的消息,一病不起,眼看着就要没救了。哪想她又挺了过来。之后不久,木清安将木清宁送出去求学。这偌大的家业,便由着木老夫人掌管。但好在木清安的清宁轩在木尚书和夫人生前就放置了许多好东西,又是木府最大的院子,足够木清安安稳的生活了。至于三年前在木清安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无人得知,只知她不再如从前活泼欢快。但世人都觉正常,因为家庭突遭变故,又生了一场大病,有一些变化也不是那么难以被理解。
而半月前,陛下突然下旨,念及木尚书恭俭勤政,为国为民,册封木清安为安平郡主,赐婚于武贤王谢玄。同时赐婚李家的嫡出二小姐于皇六子端王爷,并赐木清莲做侧妃。一时间京城里朝廷坊间都是揣测皇帝陛下的用意。
要知道,武贤王虽然是东平的唯一异性王,可那是用历代武贤王的血战之功累积的。而端王爷是皇子,还不是嫡出,但却是太子之位炙手可热的人选。可是这京城百姓都知道,武贤王妃这个本来意味着尊崇的名号,如今却是烫手的山芋。
木清安捧着医术看了许久,方才抬头问道:“你们两个,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有什么话要说?”
半夏和紫苏互相看了看,最后还是机灵的半夏道:“小姐,你真的不担心么?听说那武贤王如今面目可憎,晚上看了能吓死人的。”
木清安眯了眯眼,淡笑道:“真是这样,小姐我就让你们先去拜会拜会武贤王~”
紫苏跺了跺脚,气恼的道:“小姐,你又拿我们取笑!我要去告诉大公子!”
“哎呀?还知道告状了。好了好了,小姐我知道了!皇命难为,难道要抗旨不成?”
“可是,小姐,早先说亲的那些人家,为什么小姐不愿?若是小姐愿意,就算他们有借口想退婚,也不那么容易啊。而且,也不至于如今外面都传着小姐克父克母,又有克夫之嫌。”紫苏嘀咕道。
“他们看不上小姐,小姐还看不上他们呢。你乱说个什么。”半夏拍了紫苏一巴掌,这话是能当着小姐面儿乱说的么,没得白惹小姐伤心难过。
“外人如何说,让他们说去好了。你们这么紧张干什么。这不是陛下也看不过去了,帮小姐我赐婚了么。那武贤王总不能因为嫌弃我,抗旨拒婚吧?”木清安悠然的道,半点看不出寻常女儿家对婚事的担心。
两个丫头看着自家小姐那悠哉的模样,就知道她完全没将这件事儿放在心里。两人无奈的叹了口气,转身继续忙去了。
木清安也不是真的全不在意。最初听闻父母噩耗确实难以接受,病重时见到府里的牛鬼蛇神们也是无力,想着就这么去了也好,只是舍不得清宁一个人。谁知道睡了一夜,梦中梦到了前世今生,醒来脑子里就多了许多东西,也多了许多生存下去的勇气。只是这性子,到底是经历了两世的人,再怎么也不能如之前一般只是个15岁的小丫头了。这次的赐婚,不知情的都说是皇家对她的恩典,知情的,则认为是皇家对她身份的忌惮,以及对她身后势力的忌惮。
至于之前那些说过婚事的人家,不是木老夫人打算把她嫁过去为木荥拉拢势力的,就是看上了自己背后的嫁妆的,有那么一两家的公子倒是单纯的因为以前见过自己喜欢着自己,但奈何自己如今名声不好,又无父无母,一个克亲的名声,便让那些人家慌得不敢再来提亲。这些木清安都知道,甚至还有一些背后的推手,不愿意让自己与他们结亲,反正木清安也浑不在意,便一向置之不理。
木尚书虽然年轻,但生前一身正气,从政二十余载在朝中颇有分量,在京城民间也颇有声望。木夫人出身沈氏相门,沈家是名门望族,历代以来一门八相,可谓根基深厚。木尚书虽然是一届文人,但是与朝中几位青年将领都颇有交情。皇帝这神来一笔的赐婚,对木清安来说,就是忌惮和打压。
但对于这次赐婚,木清安倒觉得,武贤王府与寻常人家不同,或许,这是自己的机会也说不定。只是不知,那武贤王到底是个什么性情,又愿不愿意与自己合作。能一手支撑着摇摇欲坠的武贤王府的人,定然不是省油的灯。要不然,皇家也不会一次又一次的借着各种借口,去打压了。不过事在人为,木清安对之后的事儿,倒是有了几分想法和准备。
沈府。
“老爷,二公子,小姐让人传口信,让老爷和二公子不要理会赐婚一事,各国使臣不日将至,老爷这里切莫出了差错。”沈之洐挥了挥手,让传信的人下去。
“爹,安儿这是什么意思?难道真以为这是陛下的好心?”沈之珩皱着眉,疑惑道。
“你看看,安儿都没急,你急什么。安儿说得对,眼下最该担心的不是安儿的婚事,而是外史来朝。这天下格局安稳了这么多年,大家都坐不住了。”沈鸿章捋了捋胡须,叹息道。
“可是,爹,我们都知道,武贤王府如今风雨飘摇,谢玄又重伤在身,实在非安儿的良配。”沈之洐对于这赐婚十分愤怒。
“行了行了,此事我自会与你祖父商议。安儿的婚事,实为我沈家所累。那木家的老婆子又是个眼眼皮子浅的,心也偏着,你多注意点儿, 莫要让他们欺负了安儿。”见沈鸿章不愿再说,沈之洐只得无奈称是。
沈鸿章是木清安的舅舅,沈相只有一儿一女,沈鸿章和沈瑶。本来儿子女儿都十分的出色,却因为皇家忌惮,沈鸿章只在礼部任着一个没什么权利的三品官员。沈瑶曾经被誉为东平第一才女,但一心爱上了没有背景的木珅,皇家也认同这样的婚事,毕竟一个没什么背景的人总比一个庞大的世家要好控制的多。好在木珅本人也十分的出色,短短一二十年便做到了户部尚书的职位,沈家对其也十分满意,对木清安和木清宁也十分的爱护有加。只是木珅和沈瑶出了意外,让沈相颇有些心灰意冷,便出去云游了。沈家也一直在被皇权打压。
沈之珩作为沈鸿章的第二子,对木清安和木清宁如同自己的亲弟妹,见这样的赐婚圣旨,明白其中关键的他,如何能不气愤。
武贤王府。
武贤王谢玄如今刚过弱冠,本该是朝气勃发的年纪,那被面具遮盖之外的面庞却苍白异常。此时,他与一位坐在轮椅上的男子对弈,那轮椅上的男子虽然腿脚不便,但身材挺拔,坐在那里的气势犹如一杆银枪。
“王爷,木家小姐那里,你有何打算?”轮椅上的男子道。
“是我连累了木尚书,如今还能再拖下木家女儿不成?你我兄弟如今这幅样子,莫要连累了人家。”谢玄声音清冷, 但整个人温润如玉,一身青衣坐在那里,如若外人见到,只怕会以为那轮椅上的男子才是武贤王,他只是个闲人罢了。
“王爷此话差矣,听阿珏说,木姑娘对赐婚一事可没你表现的抗拒。沈家那边也没有表现出对这门婚事的不满。要我说,木姑娘的身份当真适合你,有了沈家的助力,也许对你的处境能好些。”
“大哥,谢玄还不至于靠女人找靠山。想要吃下我武贤王府和靖安军,也要看看会不会崩掉几颗牙。沈先生如今周游列国,门生遍天下,在陛下眼里也许比我这残废之人更要忌惮。和沈家联姻,不一定是助力。”
“是我想差了。王爷心里有数就好!”
谢玄点了点头,落下了一子。
“不过,我听说木家小姐之前的婚事,有人刻意搅乱,木家小姐克亲的名声,也有人推波助澜。这些,王爷可知道?”轮椅上的男子又道。
“不知。”谢玄执棋的手顿了一下,接着回道。
轮椅上那男子挑眉,轻笑了一下,旋即不再说话。
木清安平日里在清宁轩后面的空地出开辟了一块小园子,园子里种满了各种药材。紫苏和半夏不明白为什么自家小姐对医术药材这么感兴趣,但既然小姐喜欢,他们也只能跟着多学学。这两个丫头是从小服侍在木清安身边的,对木清安忠心耿耿。半夏机灵聪慧,紫苏活泼脾气火爆,二人很得木清安的喜欢。
这一日木清安正在屋子里配药,外面传来喧哗声。不用说,就知道是二房三防的姑娘们来清宁轩耀武扬威了。只是对于这些人,木清安懒得理会。木清安有了前世苏醒的记忆之后,越发的发现,自己很难做个十五六的小姑娘,对二房三房的那些手段十分的看不上眼,也懒得耗费精力与他们周旋。闹得太厉害,便让紫苏半夏给他们些教训。每隔几日,他们都要来清宁轩闹上一场,看看这木府的原主人。木清安叫来半夏,交给她一些刚刚配好的粉末,没有告诉她怎么用。
晚间,就传来了二房三房的姑娘们腹泻不止的消息。半夏悄悄的看了看小姐,但没从小姐的脸上看得出丝毫的得意或者不满。半夏心里想,小姐真的不能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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