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去的云朵(8)我的女神老师(下)

作者: 远帆斜晖 | 来源:发表于2018-08-10 10:17 被阅读89次

    那是一个晴朗的下午,林老师带着我们这群练体操的小队员去桑地里摘桑果,我又一次获得了特殊的“礼遇”:坐在老师的自行车后座上,这就是年龄小加上身板小的优势。

    在其他的学生还在午休的时候,我们一行人在杨树夹道的河堤上说说笑笑打打闹闹的到了桑树地,午后的风仿佛被杨树叶子滤过一样不是那么的灼热,还夹带着些许的清凉。两个男孩子可能还没跑够,一到桑树地里就不见了人影,最后还是几名眼尖的女生把他们从茂密的桑叶底下揪了出来。

    林老师把我们带到她自家的桑地采桑葚,特意叮嘱我们不许乱跑也不许去摘别人地里的。可能是桑树太矮的原因,火辣辣的太阳照的桑叶都发烫,紫色的像小玉米一样的桑葚在此时成了最美味的水果。因为桑葚的产量本身就很少,而地里能结桑葚的桑树也不多,所以我们一小队人马很快就把老师家的桑葚一扫而光,我记得当时我们是把桑葚带到了办公室,洗干净之后大家分着吃的。

    也许是已经十几年没吃过那么酸甜可口的桑葚了,那绝对是我继青苹果之后吃过的最好吃的水果。如果说品尝青苹果那天是与奇迹相伴,那么这一次则有最喜欢的老师陪在身边。味蕾触发的记忆往往更容易长久,那些绵软中透着酸甜的桑葚真的很好吃,酸酸甜甜的水果最招人喜欢。

    与桑葚一样具有珍藏价值的第二种食材是大蒜,而发生在大蒜上的故事比桑葚要更曲折一点儿。

    下午的最后一节课,林老师向我们宣布了一个好消息;“同学们,明天早晨大家记得从家里带瓣蒜来,一瓣就够了,我中午的时候在校园的小花坛那边教大家种蒜。”话音未落,教室里已经爆发了好几声“Year”的欢呼,虽然我们都在田间地头长大,可是毕竟年龄太小,没几个大人舍得让小孩子干农活呢。

    第二天早晨姑姑像往常一样送我上学,虽然学校还没开门但是校外已经聚集了一批早到的学生,我看到一个班上的女生手里拿着一个白色的花瓣状的东西,猛然间好像想起了什么来:“姑姑,我忘了带蒜了,今天林老师说了要教我们种蒜的,我要回家拿。”

    “不用回去拿,你同学会带的。”

    “可是林老师说了每个学生都得带一瓣蒜。”我非常认真的说道。

    “哎呀,种蒜要不了这么多蒜瓣的,有几个就够了。”

    “不行,我必须回家带一瓣蒜。”我开始较真了,在我看来没带蒜简直跟没写家庭作业没什么两样。

    “你在这儿等着,我回家给你拿去。”姑姑拗不过我,就回家拿了一坨蒜送到了校门口,但是我看到那坨灯笼般的大蒜时,竟一时傻了眼:“这个圆乎乎的东西是蒜吗?怎么跟我同学带的不一样?”

    “这是一个蒜,人家那是一瓣蒜。”姑姑被我问的莫名其妙。

    “不行,我必须跟别人拿一样的蒜。”我依然是坚持己见。

    “傻妞,”姑姑几乎是有点儿苦笑不得了,她把那颗大蒜掰开,从中取下了一瓣,果然跟其他同学手里的一样,“呶,给你一瓣,拿着吧。”

    我开心的接过了那瓣蒜,有点儿为自己的无知而害羞,虽然尝过蒜的味道,但这却是我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认识大蒜。

    中午下课的时候林老师没有爽约,在一群孩子的簇拥下来到了学校的花园里。“蒜很好种的,一学就会。”她从我们手里接过蒜瓣,熟练的剥开蒜皮,把蒜头那端插在了土里。

    “啊?这样就算种好了?”学生们简直不敢相信种蒜这么简单。

    “这样就可以了,如果土是干的就浇点儿水。不过我们花园刚浇过水,所以就不用浇了。”林老师只用了1分钟不到就把几颗大蒜插好了,过程之简单简直让我们有一种上当受骗的感觉。

    那是我第一次对林老师感到失望,本来以为老师教的东西都应该复杂一点儿,没想到居然那么简单,根本不用费心思去学。

    然而时隔多年之后,当时的失望已经被时间酿成了一杯甜酒,有孩童的天真,有老师的直率,有土地的质朴。能让孩子们感到失望反倒说明了老师的成功,至少她的学生敢对她“失望”,她也不必用“复杂的程序”来欺骗孩子并以此维护自己作为“老师”的权威。林老师知道,一次小小的失望不会影响我们对她的喜爱,大概也只有对自己足够自信的老师才敢和学生们玩“种蒜”的游戏吧。

    尤其是在这个充满了伪装与欺骗的社会,在所有的人都在费尽心思包装自己的时候,我回想起这件事时竟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动。

    说起学前班的趣事,还有一次“地震事件”。我记得那是一天下午,我走到教室的时候却发现一群学生背着书包准备回家:“不好啦,可能要地震了,教室的墙上裂了一条大缝子。”一个女生很夸张的一边比划一边对我说“回家吧,下午不用上课了。”

    我起初并没有回家的意思,但是看到大家都在收拾书包的时候也忍不住动摇了,我当时真的很想去看墙上的那个大裂缝,可惜问了几个同学都没有问到那面墙的具体位置,虽然大家对裂缝的具体情况不太清楚,但是每个人都很夸张的用手比划着它有多大,好像过不了多长时间整间教室就会倒塌的样子。

    回到家里时,大人们还在好奇我怎么那么早就放学了,我便把学校里“地震”和“裂缝”的传言又绘声绘色的重复了一遍,大人们对于我的话并没在意,也许他们只把这当成了小孩子的一场恶作剧,并没有放在心上。学前班提前放学倒是常有的事,只不过这个原因还是第一次听说。

    没想到回到家不久,林老师竟找到家里来了:“书情,你今天怎么没来上课?”

    “我去了啊,不过大家都在说要地震了,而且还有一堵墙裂了这么大一个缝子,可能会塌掉呢,所以我就回家了。”我一边说一边用手比划着那个墙上的缝隙,虽然并未亲眼看到。

    “瞎说,根本没有的事嘛。我说今天到了教室怎么少了这么多人,原来都是被‘地震’吓跑的。”林老师看了看还在疑惑的我:“快拿着书包跟我去学校,我待会儿还要再去接几名学生呢。”

    就这样,半信半疑的我跟林老师来到了教室。那里依然聚集了一批叽叽喳喳的学生,不过讨论的话题已经由“地震”变成了“谣言的始作俑者”。后来还有几名同学还带着林老师找到了那面有裂缝的墙:一条很细很短的裂缝,基本不会对墙体的稳固产生任何影响。我至今还记得林老师看到那条裂缝时惊讶的表情:“天哪,这么小的一条缝你们竟然觉得很大?”我想她当时肯定不明白学生们是怎样把“一只鸡毛传成一只鸡”的。

    林老师没有去追查是谁制造了这起“地震”风波,但是我却知道了一件事:如果有学生没来上课而且又没请假的话,林老师会去学生家里找。好在村子的范围并不大,二十分钟就可以绕一圈,如果大课间林老师不在办公室的话,就很有可能去“抓”逃课的学生了。为了对学生家长负责,她必须知道每一个学生的去向。

    这就是我幼时的学前教育,虽然只有一个班级,一个老师,但是语文、数学、手工、绘画,体育,音乐,该有的课程一门都不少。除此之外,林老师还带我去参加了镇上的“讲故事大赛”,我当时还获得了一等奖。我们体操小队在全镇的比赛中也拿到了第三名的好成绩,这些奖杯和照片都被林老师精心保存了下来,有时候还会拿出来给村子里年纪相仿的姑娘们看。

    因为林老师的家离我家不远,而我姑姑又是她的小学同学,我经常和表哥一起去她家里拜访。她的房间布置的整洁且温馨,有许多女孩子喜欢的小玩意儿。我用儿童好奇而艳羡的眼光打量着她家里的每一件精美的艺术品,摆弄过她的音乐盒和月亮造型的台灯。和表哥一起去林老师家有个好处,因为他比我更懂事、更有礼貌。他知道在合适的时间向老师问好、道谢,告别,而我只会笨拙的在后面附和。所以每次去林老师家里总是会有两个声音一前一后的想起:“林老师好”、“谢谢”、“再见”。这场景现在想来依然十分好笑。

    幸福的日子就像被风吹着跑的云,有时慢有时快,为心灵的天空留下快乐的回忆和对未来无限的憧憬。如果说学前班是世界为我打开的第一扇窗,那么只能说这扇窗的位置太好,恰好把世界最美丽最温情的一面展示在她眼前,让我误以为这就是世界的全部,可及至我信心满满的打开了世界的大门,才发现美丽的风景从来都是生活中可遇而不可求的珍品,一如我的启蒙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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