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人时隔一两年,再见时会由衷地感到对方的不同,从整体形态、外观到整个人的精神气质、眼神都与当初分别时产生了明显的差异。而有的人,时隔一二十年,你也很难判断他到底是生理状态自然新城代谢地变老,还是由内及外历经世事沧桑地变化。
每个人或早或晚都会有一定程度的觉醒。大风起于青萍之沫,在觉醒那一刻产生的微妙变化,最终会带来‘蝴蝶效应’一般的惊天大逆转。正如无意中发现的青霉素,只是因为一次疏忽,一个小菌包掉入了培养皿。孙悟空能从一只小石猴蜕变成齐天大圣,首先也是因为领会了菩提老祖用戒尺打在头上的三下。行动的前夕是一个人观念的转换,用武林的说法是打通了任督二脉,或者如仓颉开始造字那一刻神鬼的哭嚎和哀鸣,又或者是王阳明龙场悟道的那一刻天地为之变色,狂风暴雨倾泻而至。一个人觉醒的那一刻,看似平静无垠,实则波涛汹涌。内心经过澎湃激烈的化学反应之后,一个人的世界已经彻底地变了,别人也会慢慢地感受到那个人的变化。
当然自我觉醒并不一定都是好的,改变也不一定都是积极正向。只是改变到来的时候,或好或坏,往往都不可逆,后续它会成为生命的一部分,乃至影响一生。
历史上不乏"脱胎换骨"活脱脱换了一个人的代表。汪精卫是一个,他曾经也是革命热血青年,一腔报国安邦之志,欲挽社稷江山于狂澜,可是陷于‘曲线救国’之中不能自拔,本是人中翘楚,最终却为人民所唾弃和鄙夷。万历皇帝也是一个,现在常说万历十五年是明朝由盛而衰的关键年份,在这之前,明朝似乎有再次强大的迹象,可在这之后,明朝已经不可避免的走向败亡。天资聪颖、性好学的万历突然看清了朝臣的心思,也看淡了励精图治的想法,从此万历逐渐垂心丧志,国家逐步衰颓没落。
然而不能因为身处黑暗就为黑暗辩护,明知前方是悬崖却仍不肯止步,若被深渊中的巨兽吞噬那也是咎由自取。
改变从来都不是一个名词,而要经由行动才可能换得的涅槃重生亦或是改头换面。现在的模样是十年前的自己决定的,十年后自己会在那里,又由自己此时的所思所行所决定。改变来源于觉醒的一刻,但是也来的极为漫长。
曾国藩是传统时代最后的一个圣人,这也是儒家所说做人的最高境界,然而曾国藩本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人,甚至显得庸俗可憎。
《曾国藩的正面与侧面》中提到而立之年的曾国藩仍有大大小小的缺点,就像每一个普通人身上都可能会有的缺点。
一是心性浮躁,坐不住。
初到京城的曾国藩成天沉浸在与人交际的欢愉之中。就好像一个小孩子一样见啥都新鲜,看到一个拨浪鼓都忍不住要把玩一阵,这与后续临终之前还在治学办事的曾国藩有着天壤之别。
二是为人傲慢,修养不佳。
曾国藩初到北京的头几年因与同乡、刑部主事郑小珊一言不合,便"肆口谩骂,忿戾不愿,几于忘身及亲",又一次与另一同年兼同乡因小事口角,不顾朋友劝阻,破口大骂,肆无忌惮。于常人来说,谁都难免有一点脾气,更何况性情中人。可他曾国藩啊,是中流砥柱,是立功、立德、立言的圣人啊。
三是巧令谓饴、言语虚伪。
曾国藩曾也是极尽谄媚逢迎,为了维护友人感情,不时总会溜须拍马,一副讨好之态。这与端坐庙堂的曾国藩实在相差甚远。
书中还记述了其它一系列毛病,曾国藩也立誓要改过,比如:好色、抽水烟、静不下心来读书以及其它性格深处的缺陷。
然而不管是哪一种曾有待改进提升或者彻底纠正的地方,曾国藩确也在不断地修整改善,也渐渐地将自身很多的劣根根除。终也以超脱常人的姿态流芳千古。
再看“圣人”曾国藩,他更像是一个草根逆袭的励志故事,如果曾国藩都可以做到,那么做为普通人是不是也可能做到。
曾国藩变了,就像每一个人自我要求的进步,如果切实的感受到了收获的喜悦,那么无关乎外界的声音,改变一定是好的,这种改变即便来的很偶然,可是每个人都可能让它成为一种必然。
曾国藩的变,不单是素养修为的改变,曾国藩的"变",更多的还在另一面。
曾国藩曾经也是一个"愤青",当着部长却自感尸位素餐,觉得有悖孔孟之道,有负皇恩浩荡,身居高位,却没有为天下百姓做事,没有施展自我的一番抱负。看到民生凋敝,国家动荡,曾国藩拼命的进言,可是众多大臣的奏章都和他一样呈上去就是石沉大海,曾国藩气不过,于是上书将皇帝骂了一个狗血淋头,咸丰一气之下险些将曾国藩处斩。再看到刑部有意为一位皇亲国戚开脱罪责,又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上书揭露,结果又惹恼了一帮子朝臣。而且当时朝野上下大多心有戚戚,凭什么偏远山区的曾国藩仕途一帆风顺好像坐直升机一样平步青云。因而曾国藩虽然位居高位却处处受限。
曾国藩伤心了,于是在当了十多年京官后,又赶上母亲丁忧守孝,他重新回到了湖南。可他依旧是我行我素的一贯风格,地方官也看他不顺眼,有一次还差点被绿营闹事的兵砍了。组建湘军的时候,也是什么都没有,自己还直言快语冷面无私,于是到哪哪都不讨好。等到终于练就湘军,十战十捷,以为可以扬眉吐气一把,可没过多久,咸丰皇帝又把他撤了,看着昔日的部下一个个赏黄马褂,位极人臣,曾国藩的痛苦实在无处申诉。
曾国藩本以为自此再也没有建功立业的机会,不过没想到太平军又再次崛起,咸丰皇帝不得已只能重新启用曾国藩。这一段被搁置的时间,曾国藩已经深刻检讨过去的种种,觉醒的时刻总是来的很突然,再次"出山",曾国藩变了。
书中写道:
曾国藩的朋友们惊讶地发现,曾国藩变了,变得他们几乎不认识了。
第一,他变得和气、谦虚、周到了。
现在他努力包容那些丑陋的官场生存者,设身处地地体谅他们的难处,交往时极尽拉拢抚慰之能事,必要时“啖之以厚利”。
第二,他对皇帝不再那么直言不讳,而是学会了打太极拳。
曾国藩以往戆直激切,不讲究方式方法,,对同僚不假辞色,对皇帝说话也句句如钢似铁,不时批评挖苦,总把皇帝顶的没话说。如今奏事风格大变,平实沉稳,颇得皇帝欢心。
第三,他大肆保举手下幕僚,管他有功没功。
曾国藩说:"不妄保举,不乱用钱,则人心不附,只有诱之以名,笼之以利,才能网罗天下英才"。曾国藩十多年带兵生涯里,曾国藩湘军各营保举的武职共达十几万人。文职人员中最后督抚一级的人亦不在少数。
第四,治军不再从严,而是宽严相济。
曾国荃攻破南京之后,曾国藩上报没有任何银两,慈禧也只能无可奈何。任凭手下争取"灰色收入",后续本说要为李秀成"乞恩",可是拿到了李秀成的自述文件之后,又"得体"的杀了李秀成,因为李秀成要是被朝廷审问,那就会供出很多不利于湘军的事情。然后又为保己保人多次改动李秀成的自述信。
曾国藩再也不是那个敢于触碰皇帝逆鳞的愤青,不再是那个世人皆醉我独醒的勇士,也不再是那个心里置不下污秽和眼里容不得沙子的君子。
曾国藩变了,变成了他曾经不屑与之为伍的人,他在摸爬滚打中摸索出了自我的一套生存法则,终于获得了世俗意义上的极大成功,他也与以往的圣人之路越走越远,或许是做出了自我的选择,已经不再想去做一个圣人,又或者他明白了并不是世间所有人都要和自己一样,并不是所有人都想成为圣贤,所以他不再执拗于唯一的答案,开始理解人性,包容众人。
如今曾国藩是一个立功、立德、立言的圣人,如今他的故事还在为人们所传唱,如今他俨然是历史上一颗耀眼璀璨的明珠。如今审视普通人曾国藩是怎样走出自我、怎样走进现实、怎样变成不普通的曾国藩。
曾国藩的而立之年的普通正如许多人普通无二的年纪,可是他开始变了,几十年如一日的坚守和笃定,以往的大小毛病和种种弊端终于再没有出现。
曾国藩有其“有恒",可曾国藩的普通也在于和一众普通人面对抉择的无奈,只能放弃和妥协。
曾国藩选择变,那是人世间的偶然,他想以一个普通人的资质和身躯实现成圣做贤,我们为之叫好,因为太意外、太惊喜、太神奇,我们希望世间有这样的人依旧在坚持,哪怕自己早已放弃,哪怕有无数人在奚落和嘲讽。
曾国藩曾经也在孤军奋战,我们为他叫好,我们希望他能够坚持,可是不免又觉得有些残忍。曾国藩只能变,因为那是世俗场的必然,谈不上好与坏,只是来到选择的关口,每个人都要做出选择,或许每个人都要迈出也许从不曾想要迈出的步伐。
可以说是这些"变",让普通无二的曾国藩得以蜕变,然而曾国藩的不普通之处不在于这些"变",而在于仍旧有的"不变",正是这些"不变"让人们愿意承认他圣人的一面,而那些"变"又看到曾国藩凡人的一面。
变化或偶然或必然,当觉醒的那一刻就需要做出相应的行动,迎接那种变化。
然而却是那一点不变,将你从无数个变得一模一样的人中间区分开来。
人从昏怠状态中挣扎出来,就如同青年人赖床一样,开头最容易反复。最好的办法不是在一边轻声催促,而是上去直接扯开被子,在他脸上泼一盆凉水。改过要猛,更要速,开头用大火,后续温火不断。——《曾国藩的正面与侧面》
作者|花布衣
文图|花布衣手机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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