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江南水乡孕育美人。
徐一一会说这个“有人”就是个瞎子。
真是悲哀,徐一一本来长相普通,放在人群中就是个隐形。更加悲哀的是,徐一一的三个妹妹却长得貌似花儿。
原来丑小鸭不是最可怜的,最可怜的是生在天鹅窝里的丑小鸭。
丑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丑得唯一。
爸爸妈妈倒是不在意这个问题,可是徐一一不这么想。妈妈喜欢给四姐妹买一样的衣服,同一件鹅黄色连衣裙,不同的人穿出不同的感觉。大妹妹发育得极好,穿起来别有风味。二妹妹的脸蛋好看极了,有一双剪水瞳,笑起来,格外让人喜欢。小妹妹有两个深深的梨涡,两颗晶亮亮的虎牙,配上连衣裙就像一个小花仙子。
但是,徐一一呢?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背非常宽阔,用一个词那叫做“虎背熊腰”。她的鼻子几乎塌得没有了。尤其是她的一双脚,一个十六岁的姑娘穿一双四十码的鞋子。天呐,这是什么概念?
所以,大妹妹说:“你真像刘海砍樵中的一个人。”
小妹妹跃跃欲试:“是不是九公主?”
二妹妹说:“我猜是刘海?”不得不说,二妹妹笑起来,让整个房子都充满了生气。
小妹妹气得腮鼓鼓的。
“二姐姐,你快说不是啊。大姐姐才不是这样的。”
大妹妹站起来,推来开小妹妹。
“不是。是那只金蟾蜍。”大妹妹和二妹妹一拍即合。
徐一一不想理她们,只好自己拿着木盆去河边洗衣服。
徐家是江南地带有名的木料世家,传说,徐家的饭桌都是黄花梨木。
有句话怎么说的?富不过三代。
等到徐一一的爸爸当家作主的时候,徐家已经不复当年的辉煌。江南地带的木料厂家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随便出去一看,十个工厂有九个自称“江南第一木料厂。”
好在,徐家是官家木料供应商,靠着政府这棵大树,日子也还过得可以。
“一一,洗衣服啊?”原本蹲在河边的大娘,洗好衣服给徐一一腾了一个位子。
“嗯。”徐一一挽上裤腿,淌下,稳稳地踩住一块石头。
“跟你说啊,这年头月尾也没见下几个雨。但石头还是滑溜溜的,稳当点。”大娘收好木盆,提醒了一句。
徐一一想着跳下来,刷掉石头上的青苔。
这一跳,徐一一就感觉到泥沙堆里有刺脚的东西。她蹲下来,用木盆拨开水,翻泥沙。
原来是条小水蛇,陷在泥沙堆里,好像被徐一一一脚给踩昏了。
“你会不会来这里碰瓷?”徐一一在和一条水蛇说话,要是这有过来人,明天一定会给徐家请个道士的。
其实,徐一一就想找个人说话。或许,孤独太久的人,就会觉得自己的语言早已跨过种族障碍。
她拨着水蛇的头。说实话,这滑溜溜的身子,看起来,并不讨人喜。
“难怪,大家会把你给做菜吃掉。”徐一一说。
她把木盆装满水,再把水蛇放进去。
“如果等我洗好衣服,你还没醒,我就把你带回家做菜。”
刷衣声混杂着水声,水面漂浮着白粉,荡开一圈圈的涟漪。
小水蛇晃悠悠地醒了,它把头探出木盆,又被外来的一巴掌打了回去。
“我后悔了,还是要把你带回家。”
小水蛇的身子又沉到盆底。
徐一一把小水蛇装进随身带的木罐子里,一路哼着歌回家了。
河边的芦苇弯着腰,挑逗着水面,水面突然掀起万丈波涛,即刻便恢复平静,好像完全没有任何动静。
今年真是个好年。
“大姐姐,我想你教我跳皮绳。”小妹妹在徐一一拧衣服的时候跑来。
徐一一还没说话,就听见二妹妹在身后说:“你如果要和她玩,我和你二姐就都不理你了。”
小妹妹一脸为难,松开了抓住徐一一衣服的手。
徐一一俯下身,靠着她耳边说:“没事儿,等去学校,我找你跳。”
小妹妹使劲地点头,高兴地朝二妹妹那里跑。
“长得那么丑,真倒胃口。”二妹妹说着离开。
徐一一收好已经干的衣服,走回自己的房间。
徐一一把木罐放到窗前,自己拿出书来看。
远处飘来的风带着鸟儿欢快的叫声,和煦的阳光倾洒在窗台,好一片明亮。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徐一一柔声地念着,她是最喜欢这种朦胧诗的。
小水蛇郁闷地在木罐里翻腾着身子。流年不利啊!它想道。
今年徐一一刚好初升高,所以暑假会长一点。而且没有任何作业,她除了看书,倒也没有别的事可干。
这可苦了小水蛇。
“你说,我要不要拿你去钓鱼?”
“还是,在你旁边养一只鸟。”
“你都不跟我说话,我跟你念首诗吧。”
“将军身披坚执锐,伐无道,诛暴秦,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徐一一自言自语道,好像是累了,竟也趴在窗台睡着了。
远处飞来一只麻雀,靠近窗台的时候,被一阵锐利的目光刺得身子一颤。
它那小小的头颅转着寻找,虽然无法探知目光的来源,但是周遭冷冷清清的气场却依旧存在。
小麻雀儿扑打着翅膀,向远处飞去。留下一串温和的话语:怕你啊。
当天晚上的蚊虫非常多,妈妈要挨个房间喷杀虫水。
此时的徐一一在厨房帮忙,小妹妹过来抱怨:“妈妈好讨厌,给我房间喷的杀虫水味道好重!”
徐一一扔下菜刀,快步跑向自己的房间。
彼时,妈妈正站在徐一一的房门口,左手拿着一罐杀虫水,右手正放在门把手上。
徐一一跨步上前,拿开妈妈的右手。
“这是干什么?慌慌张张的?”
“妈妈,我不喜欢这个味道。我不想喷。”
“一会就好的,你也可以等味道散了再进去。妹妹们都喷了。”妈妈作势要绕开徐一一。
徐一一晃着脑袋。“妈妈,我房间里放着零食呢。”
“拿出来就好了。”妈妈执意。
“你给我吧,我自己来。”徐一一接过杀虫水。
妈妈也不勉强。“记住喷完后洗手。”
徐一一点点头,转身进屋。
她看向木罐,恐吓道:“等养肥了就吃了你。”顺便面目狰狞着,然后她自己都被逗笑了。
她拉好窗帘,在门口点了蚊香。自己就下楼吃晚餐了。
今夜好月光,不知为何?透过厚厚的窗帘,仍有月光渗进来,在木罐处围着一圈温柔的白环。
光从何而起?无非是时机成熟,刚好遇见。
普通的夜晚,一样多的虫子。
徐一一关好灯,对着黑暗说了一句:“晚安。”
月亮跑得好快,床头的闹钟的三个徒弟儿在不停地追赶。
午夜24:00.
慢慢地,慢慢地徐一一的房间迸射出一阵刺眼的白光,忽地,重回黑暗。仿佛在黑暗深处隐藏着一双手。
清凉的声音带着戏谑在徐一一的房间内响起。“吃了谁?”
黑暗中,徐一一的双手将毯子内角紧紧地攥成一团,彻夜未松。
早晨的空气格外清新,尤其是夏天,带有微凉的晨露。
“今天,我要跟你爸爸去看新一批木料了。妹妹们也去上辅导班了,一个人在家看好家。”妈妈收拾着碗筷。
徐一一应着。
“大姐姐,你要什么东西?我给你带回来啊。”小妹妹一脸兴奋。
“你给我带一个大点的木罐子,要比我之前那个大一倍。”徐一一说。
小妹妹胸有成竹地打了一个“ok”的手势。
“真是可怜啊,我看你一辈子就只能待在家里了。”大妹妹刚好下楼。她今天穿着背带牛仔裙,长长的头发披在肩上。
“恐怕,某人一辈子都没弹过钢琴呢。只有洗碗的命吧。”二妹妹随声附和,这一点,她们倒是志同道合。
等到她们全都出发,家里只留下徐一一一个人。
她百无聊赖地看着电视。脑子里却想着以前的事。
徐一一是家里第一个去参加钢琴补习班的。当时,班上只有两个小孩子。有一天早上,老师阴沉着脸,问:“谁把钢琴键给拆下来?”徐一一正迷糊着,另一个男孩子立马指正是徐一一。
“徐一一,是你吗?”老师冷声问。
徐一一没吭声,那时她的注意力都在那个不停地用衣袖擦手的男孩子身上。
是不是有一句话说:沉默即是默认。
反正,徐一一被老师开除了。
“教出你这样的学生真是耻辱!”或许,那只是那个老师的气头话,却成了徐一一半生的梦魇。
从那以后,徐一一再也不肯上任何辅导班,性格也变得孤僻起来。
电视综艺节目哈哈大笑的声音把徐一一的思绪拉回现实。
她起身,关掉电视,上楼梯到三楼。
三楼是平时剩下木料的堆放处。
徐一一喜欢摸着木料,那是带着粗糙的质感。她更喜欢用木料做成成品。这种古老的东西,带着古老的尊严。
她的双手忙碌着,脑袋里浮出那条小水蛇的模样。虽然,已经叫小妹妹帮忙带了一个。但是,她还是想着自己做一个。
画图,选料,定模,裁料,刻料,最后一步,美刀。
到工具箱里翻来翻去,就是没找到美工刀。
徐一一沮丧地回头,一把崭新的美工刀出现在眼前,还有一双手。徐一一当时的第一感觉就是,哪怕是西游记里备受女妖青睐的唐长老的手也是万分不及眼前这双的。
修长白皙,骨节分明。
徐一一把视线微微向上抬,看到一双眼睛里满是笑意。
二妹妹的剪水瞳,是徐一一见过最美的眼睛。
但是,眼前的这个少年,更胜一筹。他的眼睛笑起来弯弯的,清澈澄净,好像在他的眼里,看得见你身后的一片山水。又好像,并没有焦点在你身上。
“你看够了吗?”少年温柔着眉眼。
徐一一闻言吓得往后退,不小心撞上了后面的一堆木料。撞得背生疼。
“你,是谁?怎么进来的?”徐一一顺手拿起旁边的一节木棍,胡乱地挥舞着。
“你好,请容我自我介绍一下。”他清了清喉咙。“我叫敖钰,东海九龙子。”
徐一一当机立断,一棍子打在这个自称龙子的家伙的头上。
敖钰中招倒地,徐一一道:“我乃齐天小圣。”
徐一一蹲在他旁边,不知道该拿这个神经病怎么办?她当时的第一念头无非是:怎么混进家的?
她想着,先去自己的房间打电话给爸爸。
电话刚拨通,徐一一突然福至心灵。她跑到木罐那里。
“喂?一一?”爸爸在电话那头。
“啊,哦。爸爸,我就是问你们中午要不要回来吃饭?”
爸爸在电话那头说着,徐一一一句话都没听进去。她挂了电话,跑回三楼。
她想着:不是建国后不准成精的吗?
敖钰躺在地板上,徐一一废了好大的力把他背回二楼自己的房间。
敖钰其实在她跑回去打电话的时候就醒了,想着好好地吓吓她。这下子,听着徐一一不稳的呼吸声,他倒觉得是自己卑鄙了。
敖钰微微动了一下小指,随后安心地趴在徐一一的背上。
徐一一狐疑地回着头,感觉背上轻了许多,遂也快了起来。
敖钰一沾床就醒了,他笑着说:“中午好。”
徐一一的身子滞着,然后她猛地把敖钰丢在床上。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好好好,我说,我来自东海,今年二百四十一岁,是龙王的第九个儿子。身体很好,未婚,没有不良记录。”敖钰打着马虎眼。
“怎么会出现在我家?”徐一一自诩徐家百年清白,怎会招惹这个小祖宗。
“我以为,你会去救我。就证明你知道了。”
徐一一难以置信地指了指窗台上那早已空空无一的木罐,又指了指敖钰。
她更受不的是敖钰脸上一副“就是这般”的表情。
下午,在江南水乡的一栋房子里。一个为了逃避天劫,隐龙身,溺黄河,而又经历种种磨难被冲到一条小河里的龙子在和一个姑娘口诉当年自己的英雄事迹。
“我饿了?”敖钰推了推已经睡去的徐一一。
“你也要吃饭?”徐一一迷糊着双眼问。
敖钰推着她下楼。“高兴就吃,不高兴就不吃。”
徐一一炒了一个简单的蛋炒饭。
正当敖钰吃得大快朵颐,门口传来钥匙转动声。
徐一一吓得立马站起来。敖钰被她惊得一口饭噎在喉咙里,不上不下的,难受极了。
“要不,我上楼?”敖钰艰难地说出这句话。
徐一一推着敖钰往厕所走。“来不及了,委屈一下。”
“砰。”
巨大的关门声,把刚进门的妈妈吓了一大跳。
“一一啊?”妈妈叫着。
“妈妈,我在厕所里。”徐一一回答。
“嗯,快点。妈妈也想上个厕所。外面天好热。”
“妈妈,你去二楼吧。我这得蛮久的了。”
妈妈应着。
上楼梯的声音传来,徐一一松了口气。
“你不能变回原样吗?像之前那样?”
“吃得太撑了,估计难。”敖钰一脸无奈。其实他是身体太虚弱了,完全不足以让他变来变去。
“得赶在妹妹回来之前,回到房间去。”
敖钰十分赞同地点点头。
徐一一贴耳在门上,细心听着外面的动静。
“那个龙九子的,过来。”
“我叫敖钰。”
“趁着这个当儿,快点跑。”徐一一打开门。
原本的逃亡之路顺风顺水,只是当敖钰打开房门,妈妈出现在二楼转口处。徐一一一惊,下意识地把敖钰一脚踹进屋内。
而徐一一自己却因为惯性,滚下楼梯。
“砰,砰。”
“一一啊!”
“嘶---”
命大的人是怎样的?就是死神都得绕道走。徐一一从二楼翻滚下来,居然只擦破了皮。
大妹妹说:“这叫祸害遗千年。”
徐一一想着,能如此也不错。
妈妈给她熬了骨头汤,让她躺在床上好好休息。
妈妈前脚刚走,后脚敖钰就从衣柜里爬出来了。“真香啊。”
徐一一瞪着他。
“你放心啊,我在里面什么都没看。”敖钰起誓。
徐一一想睡觉,敖钰听见她嘟囔:“以后,以后不能在房间里换衣服了。”
敖钰翻了一个大白眼。
这一睡连晚饭都错过了。
敖钰守在床边,他细细地看着熟睡中的徐一一。脸色还是略显苍白,他伸出左手,将大拇指往徐一一的眉心上轻轻一按。
不一会儿,敖钰收回手,他晃着腿,看着窗外,看着窗内的人。
其实,龙子好容易满足的。
徐一一嗜睡了几天,醒来后精神饱满。
和敖钰待在一起的日子过得很快。敖钰身上有一种魔力,和他在一起,会感觉到每天都是新鲜的。每天都是应该迎着朝阳的。
半个月就这样过去了,敖钰的身子好了许多。也学会开始呛人了。
爸爸最近接了一个大单,是给省政府做一个木雕屏风。
但是,送货前一天出事了。
屏风的左上角少了一块。
“这到底是谁弄的?”爸爸勃然大怒。
厅里的人都静默不语。
徐一一站在二妹妹的背后,她看见二妹妹不停地衣袖擦手,这个动作,她太熟悉了。
她看着二妹妹的左脚微微向前,身子也不住地往前倾。
“爸爸,我有法子。”徐一一站在人后说。二妹妹睁大眼睛看着她。
“等我一下。”徐一一跑回自己的房间,又快速地跑回来。
小妹妹眨眨眼,她好像看见了还有一个人在大姐姐的房间里。
徐一一挡在她面前,小妹妹倒也不在意。
徐一一摊开手,手心里是四片精心雕刻的木签龙像。
“既然缺了一角,何不把其余三角也换掉。”徐一一提议。
“这样啊?”妈妈感觉不妥。
“其实我们都知道,省政府要这个屏风是为了放在今年的精品高中,做开学典礼用的。四方龙寓意开门腾飞,傲视四方。也是个好兆头。”徐一一对这方面很有研究。
爸爸想了片刻,才终于露出了笑颜,同意了徐一一的想法。
大家松了口气,也都各自散开。
二妹妹的身子都软了下来,她走到徐一一的面前。低声地说:“谢谢。”
徐一一笑着,拍了她的肩膀。绕过她,离开。所以徐一一错过了二妹妹那声放在喉咙里的“姐姐。”
“你有没有觉得自己做错了?”敖钰坐在床上,一脸大义凛然地问。
徐一一点点头。
“不是说好,是给我的吗?你这个不守信用的小人。”
“事出有因,要不然我重新雕,当作补偿给你的。”
“再来也不是唯一的,我不要。”敖钰的脾气上来,很难伺候。
“那就算了。”徐一一一脸无所谓。
“要不然,你跟我去个地方。当作补偿。”敖钰怂恿着。
徐一一犹豫着,最终还是答应了。
敖钰直接拉着徐一一的手,跳到窗户外。徐一一紧闭着眼。
她只感觉到耳边传来空气喧嚣的声音。她小心翼翼地睁开眼,收入眼底的是一片繁华之景。
“从上面看家乡,感觉怎么样?”敖钰好像很高兴。
“很美,看见许多星星点点。你看,那就是精品高中。”徐一一指着。
敖钰看了过去。
“我带你去一个更美的地方。”
徐一一完全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到了,一条倾泻如注的山泉流到陆地上,形成一汪清潭。晶晶亮亮的。潭里映着天上的弯月与繁星,映着满脸笑意的徐一一,映着世间最美的瞬间。
“哗呲。”清潭所有的水都舞动起来,时而化作美人,跳着诱人的舞蹈;时而化作剑客,演绎一场江湖豪情;时而化作猎豹,向着徐一一猎捕而来……
徐一一吓得紧闭双眼,只感到脸上溅了几滴水花,清凉凉的。
她再次睁开眼,潭面就变得很平静了。只有一个女孩在河边洗衣服,然后看见女孩对着木盆说话。接着,画面切回了,在女孩的房间里,一个少年无声地站在一旁。
半个月来的和敖钰相处的点点滴滴都呈现在水面上。
敖钰说:“徐一一啊,我活了很久。见过很多人,我特别感谢那些能带给我快乐的人。所以,我希望那个人自己也能够快乐。”
徐一一抿着唇,努力地睁大眼睛,不让眼泪流下来。
“非常谢谢你,我这半个月很快乐。我希望,你以后还可以多去河边走走,便于再捡到我。”
敖钰的话被风吹散,散在每一处角落,却被徐一一一字不落地听进去了。
她蹲在潭边,微微地张开嘴,又闭上。原来,她连哭都不敢。
这是个普通的夜晚。普通人觉得再正常不过了。
如果徐一一也这么认为,那她一定很幸福。
“大姐姐,快起来,我们要出去玩了。”小妹妹冲进来,喊道。
原本就计划好,为了庆祝徐一一考上精品高中,今天要全家一日游。
徐一一耷拉着脑袋,起床慢悠悠地穿衣服。
“啊,大姐姐,你脖子上挂了一个好漂亮的东西啊!”
徐一一连忙跑到洗手间,镜子里折射出一个顶着鸡窝头的女孩,她的脖子上挂着一条水晶项链,那是个龙身水晶坠。镜子里的女孩像失而复得,笑得很高兴。
原来,不是梦。徐一一想。
小妹妹站在洗手间外,诧异地看着又哭又笑的大姐姐。
“这衣服好丑,你不会就穿这套吧?”大妹妹捂着嘴巴,看着徐一一。
徐一一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二妹妹淡淡地说:“我觉得比你身上的好看多了。”
爸爸妈妈毫不客气地赞同二妹妹的观点,小妹妹扑到大妹妹的怀里,把粥黏到她的脸上。
“你这个坏家伙!”大妹妹把小妹妹举得高高的。
“哇塞,我飞起来了。”小妹妹高兴地大喊。
徐一一慢慢地喝着粥,也慢慢地笑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徐一一的生活很单调。没事就陪着三个妹妹看动画片,其实是小妹妹要看,三个姐姐陪她。
徐一一时常会对着窗台发呆,然后又自己苦笑。
金秋九月,徐一一正式入读精品高中。
坐在徐一一后面的男生是一个话唠,没事就爱和徐一一聊天。
有一天,他突然很小心地问徐一一。
“你,对我还有印象吗?”
徐一一摇摇头。
他有些后怕地拍了一下胸口,拍了徐一一一下。
“没事了,兄弟。以后,我罩着你。”
徐一一笑了。
徐一一没说,其实我一直都没忘记你。开学第一眼,我就从你慌乱的眼神中找到了,小时候那个污蔑我的男孩子的影子。但是,那又如何?敖钰说,我要学会快乐,就得先学会原谅让我不快乐的人。
一周后,那个男孩子叫徐一一周六去学校操场看他打篮球。
其实就是让徐一一帮他买茶和看衣服。为了让他不要在队友面前丢面子。
徐一一无聊地坐在那里,她对篮球实在没兴趣。
就当她快睡去的时候,后面有人戳了戳她的背。
她醒醒神,回头。
“同学,你好。”面前的这个穿着花衬衫的男孩子清清嗓子。“我叫敖钰,高一(3)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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