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本文采访体,对话流。)
时间:1991年12月25日
地点:前苏联莫斯科广场
人物:
伊万·布拉金斯基(主人格。俄罗斯的投影)
伊利亚·布拉金斯基(副人格。苏联的投影)
诺维奇(第三人格,另外两个人格不知道他的存在。社会主义的投影)
•RNC…录制中
“你好,呃……伊万先生?”(明显的假笑)
“你好,是我。”(优雅的笑)
“呃……您的眼睛真漂亮,是紫色的,像是春天里的极光。”
“谢谢,但我其实更喜欢红色。”
“我曾在摩尔曼斯克见过赤红的极光,那真是太美了。”
“确实,但我更喜欢从他的眼睛里看这场冬日里最绚丽的帷幕。”
“请问您多大了?”(绞尽脑汁想)
“不太好说,连官方资料都没有统一数值。毕竟无论是俄罗斯还是苏联,他代表的绝对不只是一个的地方,而是人民。”
“哦,好吧,我们听着音乐吧,那是音响吗?”
“你可真奇怪,”(笑)“我以为你会问,请问您怎么看待1991年的圣诞节,或者您怎么看待在瑞士搞社会主义,等诸如此类的问题。”
“呃……你想听白桦林吗?”
“你看起来对什么都好奇,外面雾都里透过来的阳光、阴云,从进门那一刻,挂在墙上的《莫斯科大街》,桌子上面的国际象棋和架子上的彩色万花筒,似乎都比那几个无聊的政治问题更吸引你。你是刚到这个世界吗?”
“不是,我只是…”(顿住手,慌乱)
“我开玩笑的,你想拿过来玩一玩吗?”(指向那个万花筒,)
“可以吗?”
“当然,那可不是游乐场里哄小孩子的,装满彩色糖衣炮弹的玩具万花筒。你可以看到9个真实的世界,但是,都是一样的。本质上改变不了什么,说到底还是一个。”
“我看到了9个你在旋转,像是灰色的向日葵。”
“不,事实上只有两个我是真的。”
“我觉得我发现了三个。”(认真)
“也许吧。”(不在意)
“下雨了。”(外面淅淅沥沥的小雨)
“是啊,下雨了。”(皱了皱眉头)
“原来……”雨落到地面是这个样子。
“你去过德国吗?”
“没有。”
“这就很好,你不必要去,那里的雨比这里更糟糕。整个世界都在泥泞里匍匐苟活。”
“听起来不太好。”
“是的,而且那里的人喜欢石油就像苏……俄罗斯喜欢伏特加一样,恨不得下雨下的都是石油。”
“我们换个话题吧,我似乎闻到了汽油的味道。”
“好啊,小记者,一切都听从你的。”(宠溺的微笑)
“你现在开心吗?”
“……”(沉默)“你还真是把我问住了,这是一个没有答案的问题。”
“怎么会没有答案呢?你只需要回答开心或者不开心而已。”(不解)
“事实上并非如此……你现在开心吗?”
“当然。”(因为这里的一切都是实实在在的,甚至薄弱的雨幕之外的阳光都不是徒有其表。)
“为什么呢?”(好奇)
“因为……”(换个说法)“因为我昨天向上帝偷了一个只属于我的小世界。”
“偷世界?”
“是借,你听错了。”(理直气壮)
“那个世界有多大?”(逗小孩子语气)
“只装得下我自己。”
“它在哪儿?”
“就在这儿。”
“怎么进入你的世界?”
“呃……就那么进。就像是,你怎么拿起你的水杯那么简单,但不太好解释。”
“那你原来的世界呢?那个世界是什么样子的?”
“没有颜色,很无聊,我不喜欢。”(撇撇嘴)
“没有颜色是指透明吗?”
“不就是没有颜色,至少这个世界不存在那种颜色,不是玫瑰的红色,也不是星星的金色,是破碎和虚无,一切东西都没有实质,没有时间,我甚至感受不到我的存在……”(语无伦次)
“小家伙,冷静点,等我一会,坐在这儿呆着。”(离开客厅)
“……“(沉默)
“这个给你。”(笑)“我听到你刚刚提到他们,你应该会喜欢。”
(一颗精致的玫瑰与星星的挂坠)
“谢谢。”(惊喜、爱不释手)
“你看过小王子吗,对吗?”
“是的,小王子可真幸福,他的星球可以种玫瑰,还可以看到饱和度很高的橘黄色糖稀般的的日落。”(羡慕)
“你多久出来一回?我是指从原来那个世界出来。”(不知道安慰转移话题)
“很多年,不记得了。”(歪脑袋)
“可你看起来这么小,才十二三岁的样子。”(惊讶)
“因为我还向上帝偷……借了时间。”
“向上帝借吗?上帝哪来那么多时间,他甚至没有时间制止以色列的战争不断。”(嗤笑)
“也可以说向每个人借一点点。每个人只借一秒,没有人会发现的。只要我没有偷走月亮,而只是偷走一粒星辰,是不会被注意到的。即使我高高举起这块金色三角形的时间,昭告全世界,我偷走了它,也没有人相信。我只会被当成一个疯子。”
“有道理。时间是金色三角形的吗?”
“大部分都是。也有红色的五角星的,比如你的。”
“我很荣幸。”(开玩笑)
“你把时间放在哪里?时间要怎么储存呢?”
“放在一个玻璃瓶里就好,用破碎和虚无做成的玻璃。但除非需要的时候,否则绝对不可以拿出来。”
“为什么?”
“拿出来它会开始流逝,变的黯淡无光,最后和一块普通的石头一样失效了。你知道,时间在这里流逝的很快,所以要用玻璃瓶子密封好。”
“我可以看看吗?”
“这里,可你看不到什么的。它被包着。”(从口袋里掏出瓶瓶罐罐并有掏不完的架势)
“好啦好啦,我现在终于明白你为什么穿着背带裤和米色大衣了,这的确是藏东西的好装备。”(笑意)“好好收好,你是我见过最光明正大的小偷了。”
“我是借!”
“你有……”
“5:00了!”(惊讶)
“对,5:00了。”(抬头看向钟表)“雨还没停。”
“我还有一个小时就要离开了。”(沮丧)“没事,一个小时也要高兴,就是一分钟也应该很高兴。”
“为什么不多呆一会儿?”(疑惑)
“我这半天都采访了些什么?……万花筒?明明我什么都没有问到,一直都是我在回答。“(自言自语加埋怨的小眼神儿)
“抱歉抱歉,”(失笑)“我不该问这么多问题的,从现在开始,你问什么我答什么。”(严肃)
“让我想想……呃,乌鸦是怎么叫的?不不不,这太没有意义了……玻璃摔碎的声音是什么样的?不不,这也不太好。……你怕死亡吗?”
“……不怕,但我不想死。”
“那么如果你还有一个小时会死去,你最想干什么?”
“你是一个记者。人们并不关心我个人,他们只是在意我做的事,和我即将要做的事,是否有涉及他们的利益。所以你更应该报道我的政治动向,而不是……哲学问题。”(十指交叉)
“你说过我问什么你就答什么的。”
“抱歉。”(对哄小孩儿的无奈)
“可是哲学也是政治啊。”
“对,没错,不知道是哪帮人把经济和哲学搞到一起叫政治,可我从来没有在《社报》里看到过有人讨论过赫鲁晓夫怎么看待乌鸦和白鸽的。你知道,搞经济的人似乎不在乎哲学,也只有马克思是真真正正地,在经济里加入了哲学。可你看结果怎么样呢?全是扯淡,一塌糊涂。直到死的那一刻,戈尔巴乔夫还坐在没有轮子的火车里,喊大家伙快装作火车完好的样子烧煤啊。”
“……”(听不懂)
“你有记录我刚刚那段话吗?如果发表,你一定会出名的,孩子。”(闭上眼睛向后靠去)“居然还有一帮人问我,怎么看待在瑞士搞社会主义,我疯了吗?瑞士和我什么仇什么怨,我要去毁了他们。”(自言自语)
“……”(越来越听不懂了)
(睁开眼)“孩子你是不是没听懂?”
“呃……如果你的生命还剩下半个小时,你会干什么?”
“你还真是执着。”(叹口气)
“你想听玻璃摔碎的声音吗?那一定有三种颜色。”(莫名其妙)
“我会吃一份黑椒意大利面,再喝一杯飞行员莫吉托。”(顿了顿)“不要伏特加,因为所有人都认为我喜欢伏特加。”
“我可以请你帮个忙吗?”(期待)
10分钟以后———
“真奇怪,我为什么要给你做一顿送行饭呢?”(转头看向客厅里,玩万花筒的小家伙)“其实也不赖。”
“先生好了吗?他们都暗淡下去了。只有1154颗,还在发光。”
(以为是小孩子的把戏)“真调皮。”
“先生,还有982颗。”(沮丧)
“来了,爱催鬼。”(端上了一盘意大利面)
“谢谢你,先生。”(认真)“这是我待过的最美好的一个下午了。”
“那是你还有喝飞行员莫吉托。”(笑着递过去)“他总是让我感到我和柠檬一样快乐。”
“还有13颗,先生。”(拿过来喝了一口)“希望你一直和柠檬一样快乐。”
“说真的,孩子。今天下午我比柠檬还快乐。”
“热爱……”(玻璃杯掉在地上,碎了一地。雨过天晴,阳光透过来,让碎掉的玻璃,呈现出了三种光泽。)
诺维奇凭空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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