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温音宁
-1-
好长一段时间，我妹在我家的地位是最高的。别人家是重男轻女，我家是重女轻男。
原因说出来你可能不相信：我妈去算命，觉得我家阳气过盛，于是领养了我妹。
更深层次的原因让我大跌眼镜：我父母觉得我小时候，太调皮了，长大了也是一副熊样。
当时哥们我已经初中了，听了很受伤。对于一个以为自己帅的人眼里，说他搓，就是天大的打击啊。更何况，还是从父母口中说的。
父母把所有精力都放在了妹妹身上，我上初中以后就没怎么管过我。有次，有位当官的邻居晚上把音响开得很大，并且屡次提醒还是不顾邻里感受，第二天我起早上学时，丢了一个炮到这位邻居的家里，我才不管你是公安局的还是畜牧局的。
这类伸张正义的事情，让我很爽。我原本以为我的生活可以这样爽歪歪地继续，可以随心所欲地做想做的事，可现状不允许我这样。
◐
-2-
父母不管我，但我妹管我。是的，你没听错，当时读幼儿园的妹妹会时不时地修理我。
——我妹知道了我的把柄，常常以这个事情来要挟我。
我妹从小天赋秉异，演技卓绝。比如，她可以不带眼泪，委屈地嚎哭，并且听后会让人无不动容，感同身受，内心柔软和善良的人，会不由地心生“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泪下”的感受。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你哭你有理，你哭，你说什么都是对的”。她一嚎哭，我妈就以她为马首是瞻。
我初中理科学得不错，但始终无法解开这个科学难题：为什么鳄鱼都有眼泪，我妹就能在没有眼泪的情况下，哭得那么栩栩如生。奥斯卡真的欠她一座小金人！
有次，她居然把我童年所有照片都涂了个大花脸，涂完还剪掉。气得我，打了她几下。没想到，她就大哭起来。我妈不分青红皂白，脱口而出“小的不懂事，大的还不懂事，你们要气死我啊。”
有次，她还刺破了我新买的篮球。对于没有女朋友的初中生而言，篮球就是他的女朋友啊。我生气至极，抽了她几下。没想到，她就大哭起来。我妈不分青红皂白，脱口而出“小的不懂事，大的还不懂事，你们要气死我啊。”
有次，她还搜出了我的情书。哪个少年不多情，哪个少年没有秘密啊。我只是踢了她几下，其实想宰了她的心都有。没想到，她就大哭起来。我妈不分青红皂白，脱口而出“小的不懂事，大的还不懂事，你们要气死我啊。”
我妹的嚎哭和我妈的口头禅成了我的童年阴影。
◐
-3-
恃宠而骄，势必无法无天。
我妹在我家有无上的决定权，几乎是她想做什么，父母就由她做什么。比如，电视必须放她的《蓝猫淘气三千问》，我一拿遥控器，她就夺过来，我观察她好几次，其实她根本就没有看电视，纯粹是为了气我，以及享受霸占遥控器居高临下的感觉。
但她做过最过分的事情应当是这个。全县的二小、三小、官田小学，还有老家的盐圩小学，她都读过。
读二小时，她说老师有龅牙，不想读。父母说好。
读三小时，她早上要睡懒觉，不想做早操，经常迟到，被老师骂，不想读。父母说好。
读官田小学时，她和同学打架，不想读。父母说好。
读盐圩小学时，她说老家不好玩，不想读。父母说好。
妹妹的奇葩做法让我大跌眼镜，父母的奇葩教育方式让我叹为观止。
◐
-4-
谢天谢地，我考上四川的大学，终于离开了广西老家。
妹妹也跌跌撞撞地上了本地一个民办的初中，因为无论好的差的公立中学都没要她。上初中后，同样的桥段上演，她依旧三天两头地旷课，好在这是个管理不严的民办学校。不然，早被除名100次了吧。
有过一段时间，她连续旷课，学校老师打电话来说她要是再不回学校就开除。她回去上课了，学校就不除了。这得是多宽容的学校啊，它的校训一定是“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吧。
父母终于意识到：原来，他们的女儿太不懂事了。
我反驳父母：还不是因为你们造成的。
父母：哪个父母不希望子女好，难道我们不望子成龙，望女成凤？你尽说这些话来气人。
这样的逻辑和亲戚绑架，让我哑口无言。
我妹初三时，她和一家人说：不想读了。
我深知，用硬的办法，对她肯定不奏效。只能哄她：再怎么也要读完初中啊，初中没毕业，这个说出去多搞笑啊。
我妹终于熬完了初三，但也没能初中毕业。因为她没有参加初中毕业的会考！
我的天！我万分吃惊，她却表现得非常坦然。
一个人要有多少经历，才能处变不惊啊。一个人要有多无所畏惧，才会这样漠然啊。
我说：初中没毕业，没法读高中。你以后怎么？
她非常乐天派地说：去打工啊。
◐
-5-
说是打工，其实，她改不了随心所欲的习惯。这几年，她跑了广州、中山、惠州等地，她在外面遇到经济上的困难，也是我在接济她。
今年年初十，她先是去中山游荡了一圈，工作了个把月吧。清明节回老家时，觉得还是老家舒服，然后回到老家的一个奶茶店工作了一段时间。5月去惠州浪了一阵子，又回到老家的一个电影院工作。9月初时，去了惠州，我苦口婆心地劝她一定要工作到年底，有什么条件尽管提。没想到今天，我接到我妈的电话说她又回到老家了。
她拥有一颗大心脏，放在NBA，一定是最后一投的最佳人选。但她什么时候才能真正明白：全家人都很担心她啊。
今天看了一个采访《今晚80后脱口秀》主持人王自建的视频，视频中，他提到他的童年时，他有位同学反复地被某位老师骂作废物，这位同学长大后，真的是靠捡垃圾生活。
我听了感触很深。
童年的我们，都是一张白纸，我们的人生道路很可能因为父母、老师等长辈的一个眼神、一句话或者一次鼓励而改变。父母老师们，请给孩子们正确的启蒙。因为很大程度上，长辈的话语和作为，就是孩童人生的涂料，一句赞赏，可能会让他走上正确的道路；反过来，一句责骂，可能会让他误入歧途。
我目前已经大学毕业好几年了，放眼放去，我们许多同龄人过着截然不同的生活，也许是因为：
我们从小受的是老一辈的教育，过的却是新一辈的生活。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