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乘坐末班车回家。窗户是开着的,冷风直往车内灌。我尝试把它合上,但好像卡住了,那便算了吧。
就像恐怖故事里面的情节一样,寒冬,深夜,末班车,一人没有,连司机也不吭一声……司机?这里有司机吗?我骤然打了个哆嗦,向前看去,后视镜里折射出来坐在驾驶座上的影子,一个矮胖子,还插着耳机,一脸享受,手指在方向盘上一敲一敲打着节奏,头也跟着一点一点,一身白肉也毫无规律的颤动着。幸好他的脚没有跟着乱抖。
背包里震了一下,我费劲的从中掏出手机,点开微信,那个烦人的小圈转啊转个不停,我往上瞄,是4G,但只有一格!我抓狂了。我对天发誓,这是我最后一次做这路末班车。黑灯瞎火也看不了书,终是无事可干。我也终于累了,支着脑袋昏昏沉沉睡过去了。
“你是谁?”
“我就是你啊。”
“……你究竟是谁。”
“不要再自欺欺人啦!”
唔…又做这个梦了。其实每次梦的内容不都是一样,但每次都是两个人在对话,一个是我,另一个,它说也是“我”。它总会说些莫名其妙的话。我有时会怀疑自己有双重人格,想想又没来由,人格分裂一般都是在压力下所产生的病状。我曾经想过如果我有两个人格,是不是可以自己跟自己聊天,可现在来看,“我”貌似不是特别友善的样子。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和“我”聊的话逐渐多了起来,甚至每天晚上都会聊很久。我开始喜欢上“我”,为之养成了早睡早起的习惯。
尽管我现在还没见过“我”的模样。
“明天晚上给你个好玩的。”“我”昨天是这么说的。嗯。好像是很好玩。我打量起眼前这个人,有着和我一样的面容,却衣着唐装。这就是“我”说的好玩的?就是一个和我长得一样的极其逼真布偶啊。我轻轻戳了一下,手指却呈半透明状穿了过去,就像电影里演的一样,毕竟是梦啊。可是这个布偶碰不到摸不着的,我想把“我”叫回来聊天。
“喂!在吗!”
“啊!何人在大吼!”那布偶动了,还说话了。我搓了搓眼睛,没错,那不是布偶,那是一个人,活生生的,人。她惊恐的四处张望,但她好像看不见我。
“你是谁。”反正也看不见我,我干脆盘腿坐下。
“何人在此?”她娇滴滴的举起袖子遮住嘴巴,惊恐的望向四周,眼神却平淡的出奇,仿佛一潭毫无波澜的湖水。我开始对这个“布偶”感兴趣了。
“我叫陈小玖,你叫什么?”
“我乃陈玖,字缘妨。家父陈涟。” 她恭恭敬敬行了个礼,虽然她是背冲着我。
陈涟?好像在哪听过的,想不起来,干脆不想了。这个女子身着唐装,行言也像极了唐朝之人,我有点怀疑这是不是个女鬼,死在唐朝到现在阴魂不散的女鬼。我是不是开阴阳眼了,那“我”是不是也是鬼。这么想想有点毛骨悚然。可是,陈缘妨为什么和我的长相一模一样,如果不是女鬼化作的,那就是,前世。
这么一说我都有点被自己吓着了,可是跟前世聊天,真的很,酷!
和以前一样,每天夜里都会彻夜长谈,只不过换了一个人。那她呢?既然出现了这种情况,那么这种梦中对话肯定是循环的,她肯定跟下一个人去聊天了。
陈缘妨是大家闺秀,陈涟是做大官的,小妾也有不少,陈缘妨的母亲,大概是小妾中最小的一个,陈缘妨自然经常受挤压。常常看见陈缘妨红着眼睛入梦,但她从来不去诉说她的兄弟姐妹怎么坑害她,红肿着眼睛也要笑着入梦。
我教她去反套路别人,不是让她伤害人,只是让她自保罢了。她摇了摇头,说我干不出这种事情。我骂她傻白甜,她大概也听不懂,还是笑着。
陈缘妨大概就十四五岁的样子,却要承受这么多。
我坐在工作台前,盯着电脑,窗外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这场雨已经下了好几天了。我趴在桌上,食指一敲一敲打击鼠标垫。
我猛然坐起。已经睡着了吗。我揉揉眼睛,是陈缘妨。她没有想以往一样,四处张望着呼唤着,而是心不在焉的坐着想什么。
“喂”我打断了她的思绪。
“嗯!玖儿姐姐来了啊。”她抬起头。
“缘妨想什么呢?”我挑兴的问道。
她的脸刷的红了,“没什么,没什么…”
“哦~是不是你的小情人~”
她的脸蛋更红了,低头不语,说是也不行,不是也不行。
“没关系,跟姐姐说说。”我坐在她对面,支着头准备开始听故事。
“就是,黄昏时,我跌在路上,他将我扶了起来,还,还关心我…”
“然后呢?”
“然后,然后他就走了。”
“……”我本来还以为是什么公主身处水深火热之中,王子奋不顾身去救她打败恶人什么类似的狗血剧情。其实也是因为这孩子太缺爱了,这个世界上除了我基本没有关心她的人,只要给她一点爱,她就会幸福无比。
从此,我们聊的话题转了个弯,从我说话她听,变成了她说话我听,然而一般都三句离不开那位男子。但其实陈缘妨也就见过他那一面而已。
“玖儿姐姐!我今天又见到他了!”她一入梦便兴致勃勃的说到。
“哦?说来听听。”
“他今天走在街市上,我一眼就认出他了!我们聊了好久,我还知道了他是另一个城的城主少爷!” 她高兴的手舞足蹈“他居然是城主的长子呐!”
“嗯。”我点点头。“你们都聊了些什么?”
“他笑的是那么玉树临风,后来他说他是来这里赴宴的,便告辞离开了。”她笑的甜蜜。
来赴宴?那应该是很匆忙的啊,为什么她说“聊了好久”?应该是她以为聊了好久吧,其实也就是几句而已。身处于爱恋之中的人从会觉得时间漫长,有时又会觉得时间太快。在陈缘妨缠着他喋喋不休时,他应该是感觉到烦躁的,笑容只不过是一个面具罢了。甚至“赴宴”可能也只是一个借口罢了。
“你说他是不是也喜欢我啊,他经常向我笑呐。”她托起腮帮子。
我从来没有见过她这般开心,不忍心去打破这个美好的幻想,点点头,“我觉得应该是。”
她笑的更甜蜜了。
过了没多久,已经到了三伏天,只要熬过这段时间,就会凉爽了。也好久没见她的眼眶红过了,可今天,她是哭着入梦的。
我忙问她怎么了,怎么哭的如此伤心。她抽抽噎噎的说,“我要嫁走了。”
我也愣住了。要嫁人了。应该是她父亲让她嫁走的,她的姐妹们,肯定都是嫁给贵人的,都是有用的女人。陈缘妨,没有相貌没有身材,自然是最没用的女人,嫁出去也肯定是最没用的一个小妾,就像她的母亲。
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怎么就,要嫁人了呢…幸福才来的没多久啊…我好像能感觉到这种撕心裂肺的痛,无奈,只能用眼泪来发泄。
“没事的,你想想,你嫁出去了以后,就不用在你的家里受欺凌了啊。”我只能这么安慰她。
“不一样,这不一样,我宁愿在这里,被骂也好,挨打也好,不要嫁走啊…”
今夜,她哭,我看。
今天,是她出嫁的日子。她入梦的时候,没有哭,也没有红眼睛,很平淡,像是我刚见她时,她的眼眸一样的平淡。
“玖儿姐姐。”
“嗯。我在”
谁也不知道该接什么话,只剩一片沉寂。
“想哭,就哭吧。”
她许久不动,却泪如泉滴,她只是坐着,神情木讷,一动不动。
我伸出手,想要抱住她,尽管我知道只是徒劳,我的身体会穿过她,她什么也不会感觉到,只剩冰冷。
可我抱住了她。来不及去思考原因,紧紧的抱住她,给她仅剩的温暖。她一愣,仿佛是醒过来了,也张开双臂搂住我,埋在我的肩头,这才呜咽着哭起来。我们互相拥抱,像是世界上仅剩的两个人类相遇,他们是最孤独的人。
之后我很久没有见到她,可能是她有意回避。最后一次见面,她问了我一个奇怪的问题。
“你是谁?”她低着头,我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
我愣了愣,她是我的前世,我便如实回答,“我就是你啊。”
“……你究竟是谁。”
“我就是你,你就是我。”
寒冬。我裹了裹围巾,遮住口鼻。那次对话真的是最后一次见面了。
那以后,我的生活回到了正轨,平淡无奇。很久没有见到她了,久到我甚至怀疑我是不是梦到过她们,我逐渐开始怀疑这些都是幻想出来的。在梦中,什么也不会留下,没有任何痕迹可以证明我见过她们,也没有一件物品可以证实她们的存在。如果我把这些告诉别人,他们大概会把我送到精神病院。
“你是谁?”
“我就是你啊。”
“……你究竟是谁。”
“不要再自欺欺人啦!”
又是这个梦。我揉了揉太阳穴。很久没有梦到她们了,梦见的只是回忆。
“有人吗~”
“有人吗~”
一个很酷的少女,留着帅气的短发,大概十八岁多,就地躺下。
“来啦。”我走近过去。
“你终于来了。”她懒洋洋的说到。
“你不是第一次做这种梦?”
“当然不是了。”她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打量着我,大概是知道我和她长得一模一样,没什么好打量的,又躺了回去。
“你看得见我?”我对她感到很惊奇。
“当然啦,只有第一次做穿越梦的人才会看不见对方。”她像是想起了什么,坐起来,郑重其事的说到,“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叫陈而玖,出生于公元2305,现在是公元2314。”
“我叫陈小玖,出生于公元1993,现在是公元2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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