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巴亥满心惆怅,怏怏不乐地去了富察福晋那里,就是千般不愿她也必需给她送礼物啊!
富察衮代那里早就在门口架起了一个火盆,阿巴亥到得屋外,却入不得内,一脸错愕看着那个熊熊燃烧的大火盆,它足足有三尺多圆,火噼里啪啦烧着窜起一人多高。
富察氏站在门边,手里提着一把弓,对她说:“小福晋,你不是正室,婚礼也就简陋了些。这劝性之礼本是婆婆应当准备的,只是我们的婆婆早已不在人世,我就代她给你操办了!你请抱火盆吧!”
“劝性” 也叫憋性,一般是迎送亲队伍到男方家的大门前,暂不让新娘下喜轿,送一盆火与她取暖,意思是扳一扳新娘当姑娘时的脾气,使婚后的生活更美满。
阿巴亥气得脸色发紫,这哪里是劝性,分明是要命,她大声说:“你再大也与我们是同辈,不是婆婆!”
富察氏被呛得绷住脸:“我们满洲的习俗新郎要向你射三箭,恐怕你也没受用吧?”她慢吞吞地拈弓搭箭,瞄准了阿巴亥。
她本意是要吓唬一下这个年少气盛的小姑娘,给她来个下马威,让她以后乖乖臣服于自己,不曾想面前这个小小年纪的女孩,眼神中却毫无惧色,她恶狠狠地盯着富察衮代,将一领貂绒披风置于地上:“你也不是丈夫!无权向我射箭!这是小女娘家送给福晋的见面礼,请收下!”,说完她施了个礼就准备走,富察氏对人下令:“伺候大汗之前,验明她是不是处子!”,阿巴亥回过头去嚷道:“与大汗的时候你都不是处子,有什么权利管别人!” 说完,她又心下大惊,富察氏居然知道她还没有伺候大汗。而另一边,富察氏已脸色铁青,全无人色,心内暗暗腾起杀机。
当夜,努尔哈赤来到阿巴亥的房中,他喝了酒,索要了阿巴亥的处子之身,这倒不是他忽然好了色,而是不行圆房之礼不合礼节!布占泰要住过三日再走,而过了三日,如果阿巴亥还是处女,就表示努尔哈赤不接受阿巴亥,布占泰就得带走……
第二天,努尔哈赤告诉她:“我要出征叶赫了,少则三两月,多则半年”。阿巴亥将头埋在他的胸前有些不舍:“我不要大汗去!”
努尔哈赤笑道:“小女孩,我惦记着你呢,在家乖乖啊!”
阿巴亥偷偷溜到城门上看着努尔哈赤整顿队伍,四大贝勒:代善、阿敏、蒙古尔泰、皇太极,代善是努尔哈赤的二子,因长子早夭,其实相当于大儿子,他那年20岁,是两红旗(正红、镶红)的旗主,蒙古尔泰是富察福晋的二子,那年16岁,是正蓝旗旗主,他还有个弟弟叫德格类,有个妹妹叫莽古济,他同母异父的哥哥昂阿拉。皇太极只有十岁,也随军出征,他是孟古的独子,阿巴亥不禁对他多看两眼,只见他端坐马上,器宇不凡。她心想“怨不得孟古姐姐让着富察福晋,她只有一个儿子啊!”其实,阿巴亥也就比皇太极大了两岁。
另外,她的叔叔也出了城,按说他要住够三日才走,但是因努尔哈赤提前出征,布占泰也必须提前离开了。
回到后院时,天已黄昏,阿巴亥的嬷嬷蹲在屋外哭泣,不断有衣服被褥被从帐内扔出,五颜六色在门外堆了一堆,阿巴亥吃惊地问:“这是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嬷嬷看到她回来连忙起身拉住:“富察福晋的大帐里丢了珊瑚珠,她正派人在我们这儿搜呢!”
“我又没偷她的,她凭什么搜咱们?”
阿巴亥冲进帐来,果然看到一个嬷嬷带着三个女婢翻箱倒柜,掀床揭褥。
“你们住手!我没有偷你们福晋的东西,你们不能乱动我的东西!”阿巴亥喊道。
“偷没偷,老奴要奉命搜了才知道!”那个嬷嬷冷笑着说。
忽然,她从枕下抓出一串珊瑚念珠:“这不是我们的珠子吗?快去叫福晋来!”
富察福晋很快就来了,她骂道:“贱婢,你嘴上说去给我送礼,实则以贱换贵偷了我的珊瑚念珠!”
“这不是你的,是大汗的,是大汗留在我这儿的!”阿巴亥记起努尔哈赤手里捻的珠子。
“你给我好好看看,这可是大汗的珊瑚?”说完,将那珊瑚串珠丢到她手上,她拿起细看,见佛头下挂了一个玉坠,上刻满文“富察”二字,阿巴亥完全懵了,不知如何出现这样的状况。
“想是大汗拿错了你的,这确实是大汗留在我这里的!”阿巴亥自有她的机智,她深知努尔哈赤手里不离珠子,必然是带走了,如此一说,正好等努尔哈赤回来对证。
“你还要狡辩,大汗的在这里不是?”富察氏从桌上的铜镜边拿起另一串珠子,阿巴亥像泄了气的皮球。
“把这贱人给我拖走,家法伺候,看她认不认!”
“富察姐姐明察,昨天我到得你屋外,连门都没进,怎么就偷你东西了?”阿巴亥继续同她讲理。
“谁说你没有进,没进门,如何送的我披风?你问问我这屋里的人见你进屋了没有?”
老嬷嬷跟三个婢女同声说:“进了,进了!”
她们一起上来拖着阿巴亥的两只胳膊就向外走去,额齐嬷嬷在后面哭喊追来,阿巴亥心知此去凶多吉少,大哭大叫:“大福晋!大福晋救我!我是冤枉的!”
额齐嬷嬷仿佛得到提示,赶紧叫大福晋的门。孟古因体弱多病,已早早睡下,听到哭喊声,叫嬷嬷拿衣服穿起来,一边披着披风一边向外走,说来,她今年也才27岁,但已华发初上。自从嫁过来就没有过顺心日子,她娘家是叶赫部首领家族,只是父亲早死,哥哥纳林布禄继承贝勒之位后,满心以为努尔哈赤娶了妹妹会多多割让地盘给自己,在建州的边缘多有侵占,谁知努尔哈赤寸土不让,还不断发展壮大。纳林布禄又生气,又嫉妒,一直找机会寻伺攻打努尔哈赤,前年还联合了九个海西女真和蒙古科尔沁的部落一起攻打努尔哈赤。每次的进攻都以失败告终,每次失败他都厚着脸乞求和解,每次和解后再联合人来打努尔哈赤,努尔哈赤被他挠蹭得忍无可忍,一腔暗火都冲向了孟古,努尔哈赤是谦谦君子,自然不能拿女人发脾气,但是他却是连看也不想看孟古一眼。两三年了,人老珠黄的富察氏三天两头还得一次雨露,她却再没被宠幸一回。她深知自己生存的艰辛,独子皇太极眼看长大,努尔哈赤每次出征叶赫,都让皇太极做先锋。她知道无论是对儿子的前途还是娘家的命运自己是一点忙也帮不上了,她唯唯诺诺活着,只希望有一天就这样悄悄死去,不要引起任何的波澜,在努尔哈赤面前,她大气也不敢出一口,生怕一个举动激怒了他,她连活着的权利都没有。
她一边走,一边在心里思忖:“我虽名为大福晋,此去又能帮她什么?帮不上她,自己妄受连累” ,又一边想着:“我要就此作缩头乌龟,富察氏还会继续独霸整个后院。今天对阿巴亥的一番煽动,不就是为了拉拢同盟吗,她死了,对我没好处。凭我直觉,这个女孩绝对不是池中之物,必是能扳倒富察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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