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秀逗茉莉
初秋的夕阳带着夏末的温度被一座座高楼劫掠得支离破碎,像被谁的剪刀裁成的宽宽窄窄的金色纸条,即使残破依然光芒闪耀。
一双黑色的vans 轻快地在台阶上跳跃,它的主人像一只灰色的兔子,携带着满身的活力。快乐,像分子一样循着自己的幽径悄悄扩散,探寻同类的伙伴。
不远处,一双长长的“开口笑”,有些邋遢,有些不羁更带着一番慵懒,许是接收到了某种同频的信号,改变了初衷折返了回来。
“你好!”
“hi!”
终于,分子融合组成了细胞,数以亿万计的细胞彼此探触沟通,形成知觉和感受。分子是快乐的,感觉自然如沐春风,初秋的那份夏末的余热也变得温柔敦厚起来。
她,夏沫。一个热情似火,率真直接的女孩。她快乐得肆无忌惮毫不隐藏,像夏日的阳光,明晃晃赤裸裸地展现它的热烈。
他,冬初。带着秋末的温暖,收获的满足,秋收冬藏。一个有故事的大男孩。
那一声平淡的问候,开启了一次美丽的遇见。
从那之后,夏沫便每天穿着那双vans,在落日长长的金色胡须里,引颈期盼。盼着再一次的不期而遇。
命运总是眷顾执着于守候的心。夏沫的愿望实现,依旧简短的问候,默契的笑。亲密就此发生。这种亲密是一种感觉,很难用语言表达,理智捕捉,它是心与心的牵手,省去了黑夜的两个白日的依偎。有些人终其一生都无法得到的事,有些人却在第一次相视中获得。
小说|一双球鞋的爱情冬初喜欢夏沫的笑,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纯净,灵魂的特质。见到她的那段日子,冬初的世界是个阴暗潮湿的洞穴,他待在里面孤独地颤抖。她的出现在他寄居的洞穴上方凿了一个洞,她是穿透土石的一道圆柱型的光,温暖笔直刺眼。他不敢直视。低头所见一片陋鄙泥泞,内心的渴望牵动着双手探向温暖的源头。
夏沫是光也喜欢阳光,连同秘密也要在阳光下聚结。她说她要坦荡明亮的人生。冬初,习惯于清冷,偶尔有温暖照射也非长久之态。他更多的是蛰居酝酿,好比阴谋之子。可不知为何,夏沫却总能在冬初的身上寻到温暖,不炽烈,不尖锐,源源不绝而无声。
她每次见他,总会先低下头。低头和那双脏脏酷酷的“开口笑”打第一声招呼,拿她的vans轻轻碰触它那心满意足开怀的“笑”。它浅浅的,软软的,像条船,咧开嘴,傻傻地。此时,有种静谧的欣喜在夏沫心中滋生,仅供她独享。
静是相对的,完全没有声音的环境是无法体会到安静的,那是一种近乎空灵的东西。它需要声音来衬托它的存在。所以,静是藏在声音里的秘密,阳光下的黑暗。夏沫不知道自己已然脱离了她一如既往性格的轨道。变得秘密起来。
他们从来不曾牵手走在阳光下。每当夏沫提起,冬初总是会抬起幽蓝的大眼睛,哀伤而无助地请求她的原谅。他只想与她在寒夜里互相依偎。夏沫即使渴望得要死,也一切随他。
渐渐地,夏沫硬是在自己身上逼出了一样东西,一种叫“耐心”的东西。
冬初说,他的内心阴郁哀戚,对一切都失了希望和兴趣。夏沫像真正的冬初,携带温柔暖意,而非原本该有的炽烈,拥抱他,鼓励他,乐观一点,积极一点。她甚至都忘了问他,为何阴郁哀戚,因何失了希望。他在她的心里一直是那双傻傻的“开口笑”。她愿意陪他一起找寻驱散内心阴冷的阳光,无论何时。冬初给予夏沫很多很多礼貌的感谢和含蓄的拒绝。他说他会好起来。
金秋,半红的枫叶,既不属于夏末亦不属于冬初,它是四季的孩子,大地的触角,天与地的连接。夏沫褪去了内心的火热,渐渐平静下来,享受着难得的安宁。
冬初投来一个“受伤”的表情,说他病了,需要食物的补给来增加机体抵抗力,但他不想出门,觅食艰难。夏沫回以大大的“拥抱”。瞬间爱心爆棚,化身柔光万丈的母性战神,自告奋勇为他鞍前马后,充当快递小妹,送上注入满满爱意的甜美食物。冬初委婉谢绝,略带羞怯地表示想借钱,他保证隔天就还。夏沫再一次化身天使,拯救饥饿的灵魂。
此后,夏沫频繁对冬初施以金钱的援手,尽管每一次金额都不是很多。如此模式一时间成了他们主要的相处维系。成全了各自的需要。母性投射,生存之本。二人颇为相辅相成,相互支撑,相得益彰,相顾如漆。
秋去冬来,夏末的温暖渐渐远去,寒冷阴雨找回了主场。
冬初,在自己的季节如鱼得水游刃有余。
夏沫却时时被一种无力感折磨。她的心仿佛悬在空中,不上不下,一个虚拟的时空,看不见说不出,周围只有想象的炼狱。她知道她的心对于如此畸形的相处模式有另一套说辞。她固执地想要留住夏日的温度,如火的激情。不听不顾,兀自沉浸在刻意营造的虚浮的快乐里。一个干脆的享乐主义者。
幻象的由来,之于它终归覆灭的本质,除了备受现实隐退折磨的神经症患者。那一个个如肥皂泡般的绚丽多彩,遭遇冬日的厉风,注定支离破碎,溅人一脸空有余香的碱性液体。带着腐蚀性质的虚空。
空气中出现一种特别的干燥,天空变成了一个开口向下的灰色的盆,雪要来了。
冬初消失了。
或许不该称作消失,夏沫知道,他去了另一个城市和另一个人。
强大的wechat 不仅提供了人们分享喜怒哀乐的平台,也赋予了秘密隐藏的功能。只是,它给人删除错误留有了短暂的缓冲。夏沫就是在这缓冲之中窥见了一丝端倪。隐藏已久的秘密。
所以,不要蒙蔽自己的心,也不要将它丢在一旁置之不理,更不要打压虐待,因为,心属于宇宙,万物归一,想什么就会来什么,只是时机的问题。
女人总是对男人除了她以外的女人,有种精准的敏感。无需解释。夏沫终于明白“秋收冬藏”的意思。他有故事,只是这个故事对她来说,变成了秘密。
夏沫是个暴脾气的姑娘。这次,她偏偏选择了理智。她在等。等一个说辞或一个借口。等待中,她看见曾经不计回报的给予,原来只是单纯地希望换回同样的真诚和快乐。既然对方承受不起,便作罢。或许,他本就只是粗鄙的瓦砾,只是她自以为是地赋予了他完美的品质。痛苦,也只能算是自作自受。自食其果。即使受伤,也是向内求。
蓝黑色,碎花vans之于隆冬时节略显单薄。跳跃中透着冷漠、孤独和隐忍的愤怒。以为的皑皑白雪竟成了银光粼粼的冻雨,光秃干净的树枝外包裹厚厚的冰。冷、净的冰的世界。另一种极致的美丽。
“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你变了。”
“你也变了。”
“我病了。想你。”
“是吗?没把健康带回来?”夏沫没想到自己可以如此平静,不尖酸不刻薄,不伤害彼此。
冬初显然没明白夏沫的意思,幽蓝的大眼睛透着脆弱哀伤。夏沫粲然一笑,低下头。那双脏脏旧旧软软傻傻的“开口笑”,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双崭新的皮靴。
“对不起。”冬初意识到夏沫冷淡的原因。
夏沫始终低着头,仿佛在祭奠,祭奠曾经那份不期而遇的惊喜。她仍旧拿自己的vans碰碰对面的鞋,坚硬、厚重、冷漠。
“没关系。再见。”
夏沫抬起头,看着冰与雨组成的美丽世界,心想:该穿上厚厚的雪地靴了,UGG。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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