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跑吧，蜗牛 07

刘苦麦《奔跑吧，蜗牛》

小老鼠在做美食的方面很有天赋，短短的一个早晨，他已经学会了很多，能做老非的得力助手了。老非脸上露出了微笑，他觉得有了小老鼠的帮助，完成蜂王的订单不成问题。

太阳升起来了，阳光穿过窗口洒到了小老鼠的脚边。小老鼠说：“老非叔叔，今天就到这里吧，顾客们快来了。”

老非点点头：“好。先准备招待客人。”

小老鼠帮老非把做好的花蜜馅饼收好，就自己蜷缩进墙缝里躲了起来。

几分钟以后，大厅里又嘈杂起来了。客人们稀稀落落地坐在客厅里，老非皱着眉头，一边照应客人，一边在心里盘算着今天的客人比昨天又少了多少。

蜜蜂小欧领着他的蜜蜂伙伴们“嗡嗡嗡”地飞来了。他们使劲扇动着翅膀，撞开了窗户。一闯进大厅，小欧马上就大喊起来：“老非，花粉糕！别磨蹭，要快！”

“好的，这就来。”

小欧脸上渗出一丝坏笑：“老非，今天怎么就你自己在忙？你儿子哪去了？”

“洛球他……他……哦，他想休息几天，出去散散心。”

“散心？哈哈，你撒谎！”

整个大厅里的顾客们全都转过头来，拿好奇的眼神看着老非。老非的脸阴沉沉的，像是乌云密布的天空。

小欧继续坏笑着：“老非，快告诉我们呀，你那优秀的儿子到底去哪里了？”

“他……小欧，请你不要这样。”

小欧转向其他顾客：“我来告诉大家一条新闻吧：老非的儿子，我们最棒的小蜗牛洛球，拜一个长跑教练为师，去练跑步了！他的目标是——成为动物长跑比赛的冠军！”

“冠军”两个字一出口，正在吃早饭的动物们忍不住把饭菜喷了出来。笑声像潮水一样，几乎要把大厅的墙震裂。笑得最开心的是小欧，他的嘴咧得巨大，像一个熟透又裂开的石榴。

老非红着脸说：“小欧，你……你从哪里听来的？不要听别人胡说。”

“谁胡说？我亲眼看见洛球去了兔姑娘的住处，还听见了他们的谈话！”

顾客们的笑声更大了，小欧看看他们，骄傲地扬起了头。他广博的见闻给大家带来了快乐，他感到很满意。

老非低着头，看着地面说：“小欧，我们给你做花粉糕，你可以嫌慢，因为我们的工作就是为你们服务。可是我儿子梦想着成为长跑冠军，那是他自己的事，请你不要侮辱我的儿子。”

老非的话被淹没在满大厅的笑声中，只有离他最近的小欧听清了。

“哎呦，我们的老非先生长脾气了。你们看，你们看，他生气了！哈哈哈……”

老非生气的样子很滑稽，但这时其他动物都忍住了笑，因为他们发现老非的眼神和平时不大一样。只有小欧和他的伙伴们还在叫嚷：“我说伙计们，你们怎么都不出声了？我们的小洛球天生适合奔跑，现在又有专业教练指点，他马上就要成为长跑冠军了，我认为我们应该祝贺祝贺，给点掌声！”小欧为了带动气氛，拍着翅膀飞到半空，跳起了滑稽舞。

“啪！”一块花粉糕拍在了小欧的脸上，黏糊糊的，把小欧的脸糊得严严实实。小欧的眼睛看不见东西，他顾不得拍打翅膀，从半空中径直落到了地上。

“谁？谁扔的？”小欧爬在地上，一面把花粉糕从脸上往下拽，一面叫道，“谁扔的？站出来！”

大厅里鸦雀无声。谁也不愿意给自己惹麻烦，但大家都眼睛都不自觉地瞟向老非。老非眉头紧锁，盯着地面。

“老非！你找死？”小欧“腾”地一声，飞到了老非面前，在半空中悬停着。他的翅膀“扑愣愣”地拍着，把地上的尘土都卷了起来。老非在这飞扬的尘土中低着头，说：“对不起，我不想惹你。可是请不要侮辱我儿子。”

“我侮辱你儿子又怎样？你儿子是森林里最大的笑话，是我见过的最蠢的傻瓜！”

突然，老非抬起头来。那表情把小欧吓了一跳。一块花粉糕“嗖”地从老非那里飞来，又把小欧从半空打落在地上。

“好哇，兄弟们，给我打！”小欧的蜜蜂伙伴们一拥而上，把老非围在了中间。拳脚像冰雹一样砸在了老非身上。老非伏在地上，颤抖着把头缩进了壳里。可是剧痛仍然从薄脆的蜗牛壳上传来，蜜蜂们砸蜗牛壳的“砰砰”的声音在老非耳边震耳欲聋地响着。

这时，大厅里的其他动物都听到那个蜗牛壳里传出了老非微弱的呻吟声。

小欧觉得打蜗牛壳不过瘾，就干脆把手伸进蜗牛壳，掐住老非的肉，把老非从壳里拽了出来。他摁住老非的头，把老非固定在地上，其他的蜜蜂就对着老非的脸狠打猛踹。直到蜜蜂们觉得累了，腻了，小欧才放开老非，放开的一瞬间还在老非脸上猛地撕扯了一下。

“臭蜗牛，这就是惹我小欧的下场！”小欧在老非脸上又补了一脚。

其他顾客们早就忘了吃饭，都转头望着在趴地上抽搐的老非。小欧看看他们，吼了一声：“看什么看？”那些顾客们赶忙把眼睛又移回了自己的餐桌上。

小欧的脸上浮现出了胜利的喜悦。他俯下身，掐住老非的一只触角，把老非的脸提起来：“向我道歉。”

老非吃力地从肿起的嘴里挤出几个字：“对……对不起……”

“听不见，大点声。”

“对不起……我不该……拿……花粉糕砸你……”

“哈哈。我问的不是这个。”小欧说着，把老非的触角掐得更紧了。老非惨叫起来。

小欧喊：“我到底能不能侮辱你的宝贝儿子？快说！”

“你……不能……”

“砰”地一拳，老非的头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再问你一遍，我能不能侮辱洛球？”

老非咬紧牙关：“不能……不能……不能！”

小欧顿时觉得受到了莫大的侮辱。他本来以为，自己会听到一声“能”，接着传来的将会是老非的求饶，到那时他就可以把老非的触角松开，然后一转身，潇洒地抛下一句“哼，臭蜗牛，爷不跟你一般见识。”可是眼前老非的表现让小欧觉得无可奈何，他没想到老非这只软体动物竟然有这么硬的脾气。小欧脸上那胜利者的笑容渐渐地挂不住了，可他又想尽力保持住那个笑容，于是大家在他脸上看见了一个奇怪的表情，小欧这才发觉，自己的表情大概应该叫做难堪。

他转动眼珠四处打量，想寻找一个让自己离开这尴尬境地的借口。可这时他发现顾客们都在偷眼瞟着他。

“哼！”小欧恶狠狠地瞪了老非一眼，“我看你到底有多硬！兄弟们，把这餐馆给我砸了！”

小欧身后的那些蜜蜂们早就愣住了，听到小欧的命令，这才反应过来。他们赶紧抓起身边的板凳、擀面杖，一通乱砸。顾客们顾不得吃饭，丢下碗筷逃了出去。

叮叮当当……

噼里啪啦……

打、砸、家具碎裂的声音竞相钻进老非的耳朵。老非叫了声“别……”就晕了过去。

当他醒来时，这家倾注了老非多年心血的餐馆早已被搅得底朝天，像是一筐被冰雹打过的鸡蛋。

小老鼠在他身边流着泪：“老非叔叔，你终于醒了。你的伤口疼吗？”

老非这才注意到那些从四面八方每一个神经末梢传来的疼痛。他身上的伤口像鱼鳞一样密。他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可是他的腹足火辣辣地痛，痛得不敢接触地面，以至于他的身子起了一半就又重重地摔了回去。这一摔，他感到背上的疼痛突然变得撕心裂肺。他拧过头看了看，原来是自己的蜗牛壳早就被蜜蜂打得破了个洞。

老非卧在地上抽搐着，说：“餐馆……全完了吗？蜜蜂们一点也没给我留下？”

“老非叔叔，对不起，他们打你的时候我该出来帮你的。”小老鼠呜咽着。

“不……你做得对。我挨打没什么，你要……为餐馆着想，不要在大家面前露面。”

“可是他们出手也太狠了。”

“是啊……他们……毁了我们的餐馆。”

“我是说他们打你下手太狠。”

“我？我……没事……”

又是一阵翻江倒海的剧痛，一瞬间老非的脸扭成一团，那表情像是正在被使劲拧干的衣服。他又一次昏迷了。

小老鼠趴在老非身边，想去摇老非的身子，可老非浑身都是伤口，小老鼠不敢碰他。小老鼠想去找医生，可是如果让医生知道小老鼠住在餐馆里，老非叔叔也不会高兴的。小老鼠惊慌失措，趴在老非身边嚎啕大哭。他拼命地喊着：“老非叔叔！老非叔叔！”可是老非的眼睛没有睁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