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聊

作者: 鹿夕林 | 来源:发表于2017-06-23 13:28 被阅读0次

    爷爷时年八十七,喜欢坐在门口、靠着墙,说说往事,回忆年轻时候的故事。

    年轻时的爷爷是个勤快好学、手艺精湛的打铁匠。

    我:“爷爷,你打铁是跟谁学的?”

    爷爷:“我22岁就出门了,跟着一个宁波的远房亲戚学手艺,学半年给他做工半年,给多少斤大米。我那时刚出门学手艺,跟他说只要能教我打铁,我什么都不要,只要能学到手艺就行。”

    我:“不要大米?不要任何报酬?”(我以为爷爷想要钱不要大米)

    爷爷:“是啊,学到手艺就有饭吃了,还怕什么?就怕手艺学不好啊!”

    我:“哦哦,那么师傅怎么说呢?”

    爷爷:“师傅当然很高兴啦,把手艺教给了我。半年后我就离开那儿,自己翻山越岭到各个地方的老百姓家去招生意打铁了。”

    我(好奇地望着爷爷):“爷爷,那你肯定走过很多地方吧?”

    爷爷:“是啊,那时走路翻过一座又一座山头,山上有人家,有村落。哪家要做锄头、菜刀、剪子什么的,就住在他家,等这家做好了,再到下一家。那时候的人很热情,这家还没做好,主人家已经帮你联系好下一户需要请打铁匠的人家了。”

    我:“哈哈,看来爷爷那时生意很不错啊!那时是不是那些地方会打铁的手艺人很少?”

    爷爷:“是的,那么多村子的村民,每家每户都要用农具、刀啊、剪子啊,他们村里又没有打铁匠,生意自然很好啦。”

    说着说着,爷爷皱巴巴的脸上泛起了天真快乐而安详的笑容,仿佛回到了那山清水秀、民风淳朴的热闹的小村庄。年轻力壮的爷爷挽起袖子、满头大汗,抡着铁锤,哐啷哐铛地用力捶打地烧红的铁块。旁边的火烧得旺盛,村民们说说笑笑,时而看看热闹,时而端水过来给打铁匠。从早晨到傍晚,一旁的铁块少了一堆,慢慢地一把把剪刀、锄头显现在眼前,整整齐齐地摆放在另一边的木桌上。

    我:“爷爷,那你制作铁器都需要什么工具呢?”

    爷爷:“做不同的东西需要不同大小、不同功能的工具,如锤子啊、钳子啊,各种各样,多的很呢!”

    我:“爷爷,那这些工具您还留着吗?”

    爷爷:“没有了,都卖了,只剩下一个风车(类似于鼓风机,烧火用的,用风给火助力,使火变大)和一个铁砧(放置需要捶打的高温尚未成型的铁块,在上面捶打使用)”

    于是,我便让爷爷带我储放旧物的二楼看看。爷爷家是木制的楼板,踩着咚咚响。爷爷带我逛了一圈,饶有兴致地讲着搁置着的一些老物件:木匠自制的大红色雕花床、泛黄的木质大衣柜、雕刻着花鸟虫鱼的漆红木制橱柜、两个并排方方正正的不喷漆的木质储粮橱柜。这些老物件随着时光的流逝,有的掉了漆显得暗淡无光,有的被虫蛀了洞,仿佛是一个个退役的老兵,虽然没有了当年的意气风发,但是在岁月的洗礼中却更加焕发出生活的味道,彰显岁月的沧桑,令人心生敬意。

    走了一圈,爷爷三言两语地介绍了这些曾经陪伴过他的老物件,竟忘记了给我看看老风车和铁砧,径自慢慢扶着楼梯往楼下走去了。

    我:“爷爷,你说的风车和铁砧呢?怎么没看到?”

    爷爷(在楼梯口停住了,略一思考):“哦!喏,这个就是铁砧,方方正正的,风车嘛,藏在哪儿我也给忘了。”说着,他的手指向了楼梯口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我顺着爷爷指的方向望去,在盆盆罐罐中间埋着一个方方正正的生了锈的红色大铁块,一旁有一个向外延伸出来的契形把子。我以为是手把,但一想又不对,因为不是柱形或圆棍形,很难拿。我猜想应该是捶打不同大小、形状的铁器是用的吧。

    我推了推这铁砧,纹丝不动。

    “这小东西有四五十斤重呢!”,楼下传来爷爷的笑声。

    心里带着些许疑惑、好奇和敬畏,这小小的铁砧还是那样安静地在那一地的盆盆罐罐中间立着。它虽不语,却似乎在诉说着那若近若远的已逝的流年。那是爷爷的青春岁月,是一代人的生活记忆,更是永康匠人精神的渊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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