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城市的拥挤、混乱和肮脏远远超出了我行前的想象。无论是首都德里,还是旅游城市斋普尔和阿格拉,无不如此。圣城瓦拉纳西问题最严重,只有加尔各答好一些;据说孟买更好些,可惜我没去成。临行前,我看过一个电影《自拘于家》,讲述的是一个德里工薪族因受不了这些而把自己关在家里不出门几个月后发生的喜剧故事,当时以为是艺术的夸张。实到印度旅行后,我才发现现实比电影更让人无奈,以至于经常在内心里感慨:如果能把印度的景点和宾馆连上交通管道,而不用经过街区就好了。好在,我们的旅行追求不一样,不仅仅是游览景点,而是更多地了解现实、更真切地体验异质文化,才削减了一些上述的无奈。可是,出了城市,行走在印度的乡村公路上,却完全是另一番的感受。
24日早上,我们包租了一辆汽车去阿格拉。由于中间要去游览位于艾芭奈丽村的月亮水井,司机选择了走乡村公路。想不到,最舒畅的旅行感受是在这条公路上得到的。
车一出城,就把杂乱和灰尘甩在了身后,也把城门边露宿街头的那些人茫然麻木的眼神抛在了脑后。车行渐远,视野渐开,一棵棵绿色的路树在车窗外掠过,一片片绿色的庄稼快速地退向车后,一片片鲜亮的水面点缀在绿色中间,一块块金黄的油菜花田惊艳地在前方出现,又在手机的拍照声中快速地消失在视野之外。田地深处村庄的一幢幢房屋,涂着白色或粉色,在蓝天白云之下安静地沐浴着阳光。公路穿过的较大村庄,两边开有商店。一个村子的路边,立着有两三层楼高的猴神哈努曼和大神毗湿奴的雕像,那围墙里应该是一个较大的印度教寺庙。路边不时走过三三两两的身着艳丽民族服装的妇女,或衣衫完整的放牧牛羊的男人。偶见头顶着重物的妇女,或携妻带子骑着摩托车赶路的男人,衣服都很整洁,全然不似城里常见的那些披着单子的蹲在路边的人的模样。一辆带棚的厢式货车拉着一大堆女人走在前边,几个中年妇女看到后边车上的外国人拿着手机在拍照,开朗地向我们挥手,脸上生动地笑着,全然不见城里常见的那些人压抑无奈的表情。
原来印度乡村是正常的社会,我一边在心里感慨着,一边想着这是为什么,也许问题的关键就在土地制度上。那些流落在城里的人,是贫无立锥之地的人,怎么可能有像样的生活?由此我联想起我国的所谓滞后是多么地从实际出发。按照市场经济要求,土地作为市场要素应该像其他要素一样自由流通。中国的土地也早晚都要走到这一步,但是不能急于走到这一步。土地在中国不仅是经济问题,更是社会问题。中国的那些进城打工的农民,只要在老家仍有一块可以耕种的土地,就不会成为社会动荡的流民。再大的经济的波动不会直接简单地传导为社会的动荡。安全运行的社会是需要减震器的,在全面有效的失业养老医疗保险机制建立起来之前是离不开它的。印度的教训是这样,南美国家的教训更加明显。
临近中午,我们到了艾巴奈丽村。月亮水井就在村头哈塔特·马塔寺遗址的旁边。马塔寺供奉的是被当地人认为可以带来快乐和幸福的女神哈塔特·马塔。遗址只剩下巨大的基座和一个带两个圆顶的小殿堂,里边供奉着一个小塑像,有一个围着紫色头巾的年轻男侍者坐在像前的石阶上。有一种说法是修建月亮水井是为了让人们在拜见女神之前净手,实际上主要还是为了满足生活用水的需要。
拉贾斯坦邦气候分旱雨两季,旱季漫长,且极度炎热,全年90%的降水都集中在雨季的三个月里,水资源的季节分配极度不均,为了合理调配水资源,当地发明了阶梯井。据说公元10世纪时,夏特王(应该是像卡奇瓦哈国一样的地方性小国的国王)下令建造了这个阶梯井,也有神话说是神在一夜之间建造了这个井。月亮水井整体上像是把上凸的金字塔倒插入地下形成的下凹空间体,深达30多米。内壁北侧是下沉式多层宫殿建筑;其余三侧共有3500层阶梯对称向斜下方进行内束式延伸,汇聚成一个个小平台后又向两边扩散,形成美丽的几何图案。井底是蓄水深池,直通地下水,让人们全年都不缺水用。由于废弃日久,我们看到水面飘满了绿色的水藻,早已不能饮用了;但据说当年这口井可以提供30万人的饮水,基本上可以满足一下小城邦的需要了。我们在游览琥珀堡时,也顺路游览了城堡山下的一个月亮水井,那应该是卡奇瓦哈王国建造的提供首都人生活用水的井,形制和规模与这个月亮水井基本一样,只是晚了几百年,没见有人在游记中提到过。
中国有句古话:“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可实际上,一方水土上的人们必须要有足够的智慧来调节好人与自然的关系,才能在一方的水土上生存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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