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奶虾
01
“尼玛，为了等你跳下来我都在楼下晒几个小时的太阳。”
“天气这么热，你这个女孩就不能考虑一下我们的感受吗？快点跳吧！”
…………
楼下的围观群众为了博取最近几天茶余饭后的谈资，不惧骄阳日晒的等待，聚少成多地抬头望着百货大楼的上空。他们议论纷纷地把焦点聚焦到上空要自杀的女孩身上，期待她快速跳下来结束这场闹剧。
百货大楼公寓上一个叫肖兰的18岁少女，正蜷缩着身体坐在窗户外徘徊。
她低下头看了一眼嘈杂的楼底，又抬头望了一眼屋内的消防救援。
她恐慌地用尽全身的力气，把自己的双腿抱得紧紧的。她的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落，她哭而不语地在心中问自己：
我并不是真心的想死，只是想从噩梦般的怪圈中走出来。为什么会惊动这么多人的围观，楼下的围观群众在高声起哄地抱怨我，消防救援在循循善诱的安抚我。
我是否又成了高中老师嘴中所说的那个“给别人添麻烦，为难别人”的恶人，如果我一跃而下是否就不会再给别人添麻烦。可是如深渊的高楼令我感到害怕、恐惧，怎么办？
02
在消防救援来之前，肖兰的人生就像碟片一样在快速的倒带。
17岁以前，她还蹦蹦跳跳地在爷爷奶奶膝下阖欢、娇羞地在父母面前撒娇卖萌，憧憬着成年后的美好未来。那时的她是多麽的活泼，仿佛快乐就在她这儿常驻。
可是，17岁的遭遇，如同一堵墙深深地将她与快乐隔在了时间的长廊里。
那是一个秋分的下午，上补习课的她突然之间胃痛得厉害，她强忍着疼痛坚持着，可是她还是没志气的败给了胃，虚脱地将头倒在课桌上。
补课的袁老师惊慌失措地来到她的座位旁，嘘寒问暖地询问着她的情况。
她强忍着胃痛，满脸苍白地咬着牙齿对关心她师生说：“袁老师，谢谢你们的关心，我没事儿就是有点胃痛休息一下就好了。”
刚说完这句话，欢快的铃声响起，由于寝室距离教学楼有一段小距离，再加上公寓楼下刚好有卫生室。
补课的袁老师带学生趁着大课间的时间，带着病怏怏的肖兰去卫生室看医生，医生说她并无大碍，给了一点止痛药让她回去多休息。于是补习袁老师带着学生把她送到公寓里休息，最后又和学生赶回教学楼补课。
那是一栋坐北朝南的公寓楼，她所休息的房间是一间靠马路边的单身公寓。公寓的房间沐浴在刺眼的骄阳中，打开这间60多平的公寓窗户，便能看见楼下车水马龙的浪潮在涌动。
公寓是一室一厅一卫的户型，装修是暖色的，给一个人单调的生活增添了几分温馨的气息。肖兰很想趁着这次难得机会好好欣赏一下，可是不争气的胃只能让她弯曲着身体，乖乖地躺在卧室的床上休息。
班主任吴老师在下午7点巡堂时，从肖兰同班同学的口中得知肖兰因为胃痛被扶到公寓中休息的消息，随后就赶往公寓看肖兰。
此时，公寓外的天空早已繁星点点，楼下已是开满霓虹灯的闹市。在疼痛中沉睡过去的肖兰，若影若现地听到门外的门铃声。
“肖兰，我是你的班主任吴老师，过来看一下你的情况，快过来开一下门。”一身肥腻、身高不足1米7，衣着休闲的成年男子在门外按着门铃，殷勤地对着屋内的肖兰喊。
“班主任吴老师？”肖兰一惊，迅速地睁开眼对着吊顶的天花板左右晃动着：“我只是胃痛休息一下就好了，怎么睡个觉的功夫就惊动了班主任吴老师，这未免太小题大做了吧！”
“肖兰，你醒了吗？吴老师在门外站了半天很担心你，你醒来的话过来给老师开一下门好吗？”
“吴老师，您稍等一下，我这就下床给你开门。”
虚弱的肖兰右手用力的掀开盖在身上的空调被，拖着沉重的身体，扶着墙壁走出卧室。
然后假装镇定地将弯曲身板挺直，抬起双手将自己苍白的脸搓了搓，露出笑容有力地打开那扇通往深渊的门。
“吴老师，我只是小毛病犯了，没什么大碍。您还专程跑过来这一趟，让您费心了。”她满脸歉意地对班主任吴老师说，然后请老师进来。
“没事儿，老师关心生病的学生是老师应尽的指责，肖兰你现在感觉身体怎么样？”班主任吴老师边走边说。
“吴老师，我睡了一觉感觉好多了，您这边坐吧！我去给您倒掉水。”肖兰用尽全身力气，强撑着自己虚弱的身体，将吴老师引到客厅里坐。
“肖兰，吴老师不渴，你不用麻烦。我就是来了解一下你的情况，等会儿就走，你过来坐下吧！”班主任和蔼地召唤着要去倒水的肖兰过来坐着。
肖兰言听计从，没有任何戒心的坐在班主任身边。班主任突然伸手摸她的脸，开始对她动手动脚，疯了般扑过去将浑身无力的她抱住不松。
肖兰害怕极了，接着班主任开始亲她的脸、吻她的嘴、咬她的耳朵，手一直在她的后背乱摸，想撕开她的衣服，肖兰懵了。
年仅17岁的她还那么小，她还期待着考上大学，还对未来有美好的憧憬。可是那一刻，她仿佛一切都没有了，她感觉到的是无边的黑暗，恐惧、羞辱还有恶心。她以为自己这一生都要被毁了。
03
突然补课的袁老师老师在门口叫了一声她的名字，推开门走进来，班主任吴老师立马弹开坐在靠阳台这边的沙发上。
袁老师刚才走的时候把笔记本遗忘在这里，下完课后立刻过来取，袁老师说：“肖兰兰既然停电了，空调也用不了，你回宿舍吹自然风吧！”
出公寓的时候，已经是晚上8点钟。从公寓到学生宿舍还有一段小距离，可是在漆黑的夜晚，这段路程显得格外的漫长，班主任如同幽灵一样鬼鬼祟祟一直跟着她。
她恐惧地瑟瑟发抖，好想立刻逃跑。直到她走到宿舍，班主任走后，她才卸下伪装的外壳。她不停的漱口，可就是冲洗不掉羞辱和恐惧。如果袁老师没有正好过来取笔记，她敢都不敢想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那一天，她蜷缩着身体瑟瑟发抖地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
性侵就像她表姑夫的出轨一样，只有零次和无数次的区别，她不敢想象自己是第几个被班主任羞辱过的受害者。
女孩子的清白是一生中最纯洁的回忆，可是清白被畜生践踏过后就变成如噩梦般的怪圈、难以言说的耻辱。
沉默，是一个性侵受害者对自己尊严最后的保护，也是对性侵犯的一种纵容。
她思量了许久，一直在沉默与呐喊中挣扎：是该自私地保护自己最后的尊严，放纵班主任的行为呢？还是为自己讨回公道，让坏人为自己的行为买单，让后面的人不再遭受她所经历且可以避免的尊严践踏呢？
04
那段时间，她总是痛苦地问自己：“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何会遭受这一些？那一夜如同噩梦般每天刺激着我的神经，将我从光明的未来带入无比黑暗的深渊。
每当班主任出现在班上，我紧绷的神经蹦得更紧了，而班主任跟没做错一样，像往常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她不甘心班主任逍遥法外，正因为他那虚伪的外表才让她没有一点点防备的遭受到他猥琐的性侵行为。如果没有人站出伸张正义，那么后果不堪设想，而伸张正义的群众站出来作用不是很大。
因为关键举证的受害者（当事人）没有站出来，社会无法做出一个伸张正义的评判。
上千人的学校，却找不出一个和她有同样遭遇的受害者（当事人）站出来举证班主任的行为。那么只有她勇敢地站出来，才能让班主任为自己行为买单这件事有一丝希望，也希望同学们对自己的今天遭遇引以为戒。
她就像洋葱一样，如果社会的正义道德需要，她愿意一层一层地剥自己的心，让大家发现、讶异，老师对学生性侵行为所留下的阴影是受害学生最压抑最深处的秘密。
她深信洁白神圣的学校会扬善惩恶。她满怀希望强忍着神经上的刺激，向校方老师反映班主任对自己性侵行为所造成的种种伤害，并提出自己的一点请求。
她是一个有羞耻心的人，若不是心中那点良知告诉她让坏人绳之以法为自己的后果买单，不再危害别人，她是万万不愿将这个践踏自己尊严，毁掉她一生的秘密说出来。
校方老师置之不理，不耐烦地把她制止在正义道德的大门外，并且不屑地对她说：“肖兰，你要体谅一下学校的基本情况，想换班主任这种事你还是不要为难我们学校里的老师好吗？”
从办公室走出来的她，委屈的低下头，眼泪止不住大颗大颗的往下掉，那是何等绝望啊！自己明明就是一个受害者，为什么就成为老师眼中那个“为难别人”的恶人。
她将自己最压抑最深处的秘密告诉校方老师，本以为她会站在受害者这边的角度帮她讨回公道，让她从这个怪圈中出来。
可是赔了夫人又折兵，那个校方老师是个八卦的人，她将肖兰的秘密当作一个茶余饭后取乐的谈资。很快肖兰向校方举报在大家眼中，秉性端正的班主任吴老师在背离地对她做出性侵行为的事传遍整个校园。
她走到校园里校友们对她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她的同班同学更可怕：
一、质疑她，说她自恋以为自己是谁呀，班主任还会性侵她？
二、同情班主任，真是可怜居然碰到这种学生，恬不知耻还敢的诬陷人民教室秉性问题等等。
05
那半年的时间里，肖兰从一个怪圈掉入了另一个不堪的怪圈中。学校的环境日益刺激着她的神经，她想跳出来却总找不到出口，对学校失望的她逐渐患上抑郁症。
在一个宁静的午后，她一个人悄悄从全军奋战高考的教室里走出来，默默地回到那个对她来说毫无生机的寝室，无望的环视了一下寝室的环境。
记得刚入校时，她还满怀希望憧憬美好未来站着来的这里，可是如今她要心怀遗憾的离开这个令人失望的地方，离开人世横着被抬出去。
她坐在自己的床上绝望的实施着自己蓄谋多天的自杀计划。她拿着昨天刚买来的水果刀，用力在自己左手腕的大动脉上划出一条深深的鸿沟。那肉撕开如针扎般的疼痛，鲜红的血像泉水一样涌出。
失血过多的她渐渐昏厥在单人床上。正巧室友许佳回寝室拿材料，当她在寝室外推开门的那一刻，惊慌失措的一阵尖叫加呼喊：“啊啊啊啊啊啊……快来人啊，救命啊，这里要死人了。”
肖兰的床边流淌着一滩鲜红的血，血的上方可以清晰地看见一支苍白的手臂悬在床的下空，一滴一滴从伤口处流下血配合着瓷砖，应接不暇敲打着发出滴答声。
“315寝室的学生。发生什么事呢？”听到声音后的宿管阿姨，急忙跑到315寝室的楼下一脸疑惑询问。
“阿姨，快上来救人啊，我室友在寝室割腕自杀了，现在她的床位下满是鲜血。”从来没有亲眼睛到如此场景的许佳，慌张地向下喊。
肖兰被她们及时的送到医院抢救最后保住生命，可是她在学校的处境更加的不容乐观。
同学抱怨她“要死，死哪不好，干嘛要害人的死在寝室，我们招她惹她吗”。
老师抱怨她“她这样的行为怎么就不提我们学校考虑，真是一个麻烦尽给我们学校添乱”。
06
学校为了推卸责任，把兰兰的家长叫来替她办理退学手续。明明坏人是班主任，受害人是她，为什么没有人愿意站在她这边替她考虑，她的身心倍感孤独，仿佛整个世界都弃她而去。
对世界失望透顶的她，再也找不到跳出怪圈的理由，仿佛只有死亡才能让她寻求到精神上的解脱。她也曾想过悄无声息在室内离开人世，可是命运并没有给她这样一次机会。
听说站在高楼上纵身一跃就能必死无疑的离开。因此今天下午，她战战兢兢地从室内翻到窗户外，窗户外的世界冰火两重天“一半是生，一半是死”。从来都没有这样站过的她，立刻蜷缩着身体坐在没有栏杆的楼板上。
她未曾想过，自己这样一个寻求解脱的举动，会再次招来一群人的围观质疑、埋怨。
“肖兰，听哥哥的话把手伸出来给我好吗？”消防人员小心翼翼的说。
“消防哥哥，你知道洋葱的命运吗？”她无动于衷地说。
“不知道。”消防员懵了。
“洋葱本来是一道菜的主要食材，它有很好的益身功效。它本可以做成美味的洋葱炒鸡蛋、洋葱炒牛肉的菜肴，等待着喜欢吃洋葱的人品尝。可是厨子为了迎合客人口味，将洋葱做成调味品。客人点菜醉翁之意不在酒上，于是餐桌上散席时，留着的尽是洋葱。”
消防人员静静地听着。
“消防哥哥，你知道吗？我的人生就像洋葱的命运。”
“你说给我听听。”
“我为了揭露班主任真实的一面，不禁舍弃自己最后一点尊严、羞耻之心，将班主任对自己所做的性侵行为告诉别人。我就像那洋葱一样一层一层的剥开自己伤痕累累的心，多么希望学校的师生能引起重视，做出防备。可是大家都同情着班主任，质疑着我、嫌弃着我，仿佛做错事的是我。现在的我就像那遗弃在盘底的洋葱做了调味品。”
“肖兰，别这样想。你知道吗？不喜欢吃洋葱的只是一小部分人，你看我们这些消防哥哥就喜欢吃洋葱，大家说是吗？”
“是。”
“消防哥哥，你看看下面看热闹的人群，他们在欢呼雀跃的等着我快点跳下去，仿佛让我别再为难顶着烈日的他们，他们像极了我高中时期的老师同学。”
“肖兰，不是这样的，楼底下的人群他们只是没有那种感同身受的绝高领悟。不要把他们的行为放在心上。”
消防人员一点一点向窗外的她靠近，可是她已经对世界失去信任，对消防人员的靠近产生恐慌。她重心突然不稳开始往下掉，消防队员立刻冲过去伸手把她的一支手抓住。
“肖兰，快让另一只手抓住我。”
“消防哥哥，谢谢你！”她了无遗憾说完这句话就松开了消防员的手。
在她往下坠的过程中，楼下的人群像刚刚看完演出的观众陆续散场，他们仿佛对她最后跳下来这个结局挺满意的。
百货大楼中餐厅靠窗的围观客人将调味品的洋葱遗留在了盘底，然后买单离场。
东北方向一个农民工正在农家小馆中，吃着一道菜单上最便宜的洋葱炒鸡蛋。
刚下班卖菜回来的母亲，从别人口中得知自己的女儿坠楼的消息。赶过去看到躺在广场上肖兰的尸体立刻痛哭到昏厥，塑料袋掉在地上一个扁圆形的洋葱陀滚在了肖兰的手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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