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宝典青芒杯征文丨巴耷》

《大学宝典青芒杯征文丨巴耷》

大学宝典·青芒杯征文大赛

编号1313-陈很皮

      那个六月。那个让他开心又难过又紧张的六月，他高考，那个他喝到吐的六月，他毕业了。

      拼命的放肆的玩了半个多月，他意识到，他应该要做点什么，不能就这么在家里待下去，然而一直到了高考出分的那天，他也没有做出行动。

        高考出分的那夜，他一夜没睡。

        第二天，他把考了多少分跟家里人说了，他跟家里人说自己要出去做假期工，反正说了一堆，家人也劝他了一堆，然后他扛起收拾好的行李，出门坐车去了。

        当然是没有考好了，他不知道自己在心里已经多少次跟自己说“分数不重要，不能拿分数衡量一个人”，但事实就是摆在眼前。你查或不查，分数就在那里。那几天。每次看到他那几个数字的分数都好像觉得那几个数字在鄙视自己“你是干什么吃的？”。

        终于，他通过自己的哥们找到了一份工作，工作？这个听起来很高大上的词在他那里已经沦落为服务员这个没有任何技术含量的词。

      店里老板看着面挺善，近一米八的身高，穿着随意，眼睛不大。椭圆脸，两侧腮帮子感觉像京巴一样快要耷拉下来，下文就叫他巴耷，他微笑着走过去，询问工作情况和时间，巴耷好像没听到一样，从椅子上站起来，走进了屋里，他见状，愣了两秒钟，便跟着进去，谁知巴耷却是拿烟，又走了回来，他就像个跟班一样跟着他走了一趟，巴耷拿出烟，他又问了一遍，巴耷不慌不忙的把烟点着，然后徐徐的吐出一团来“每天下午三点到凌晨三点，一个月…”然后老板说了一大堆，告诉他第二天来上班。

        服务员不像其他工作，他在这家店里干了十几天，没有一天是按时下班的，至少在他那个店里是这样的。

        北方的夏天流行一种吃饭方式，大排档，几个人在外面吃饭，点一堆酒，然后喝的好像是所有人的老子一样。他每天的工作都是扫地，擦桌子，把外面的排挡桌子摆上，擦干净，吃伙食饭，然后站在外面，等着客人来，客人来了后要领桌，点单，走串，就这些，但是从下午三点一直到凌晨四五点，也不是开玩笑的。

        这天，已经七月尾了，晚上十点多，他抽完一根烟，想了好久，组织了一下语言，过去和巴耷微笑着说

      “老板，我想跟你说个事，”

      “你能有什么事，老实干你的活完了”

      “不是，我下个月15号升学宴，我的升学宴，我想请个假，毕竟我这辈子升学宴就这一回，你说是不.”

      “你升学宴？不就是中午吃个饭吗？还有别的事吗？也不耽误你下午上班啊！”

      “咋能不耽误呢，我同学都来，还有亲戚乡亲邻里的，怎么也得喝点儿吧，我这点酒量…我就请一天假，”

      “下个月的事是吧？行，你这真够提前的了！”

      “哈哈，谢谢老板！”

请完假了他就去收拾桌子了，一起做服务员的还有一个高中毕业生，只不过是个走单招的，四月份就来了，瘦瘦的、白白的不算高，长得跟那三小只其中一只很是相似，只不过他不是唱歌的罢了，暂且叫他小白，他也过来收拾桌子，

      “你这是提前跟他说了，要是提前几天说，准准的不给假！”

      “我看他那样就猜到了，我妈刚才给我打电话告诉我提前几天请假，撩下电话我就想‘我现在就得去请假’，我他妈太机智了！”

      “我他妈还想请假呢，这太累了，一天十三四个小时，谁能受得了，”

      “哈哈，忍着吧，对了，老八找到了吗？”

      “老八？你觉得他可能回来吗？”

      老八也是一个服务员，可能患有矮小症，今年都三十多了还是一米五左右的身高，据刷碗的周叔和做面的阿姨说，他是巴耷上货的时候捡回来的，来的时候大夏天还穿着一双棉鞋，衣衫褴褛的。前天晚上管巴耷要了十块钱，说是去洗澡，结果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听他们说他一直在外打工漂泊，但是没有赚到钱，以至于回家的几块钱路费都没有，而且他一直想回家看看老妈妈，在这里干了七八天，终于找到机会可以回家了，这一去就不可能再复返了吧。

      就那么无聊又死累的度过了一个礼拜，吃伙食饭的时候大家伙儿又提到了老八，

      “这一天，又他妈开始了，太累了，”小白说到。

      “累？那你跟老八学啊，你都不用跟老板要钱，我给你钱去洗澡，二百五够不？！”烤串的纹身哥说。

      “你给我滚，我给你拿钱去洗澡，然后你的工资我给你拿着！哈哈！”小白说，

      “老八这会儿肯定在家睡觉呢！把之前熬的夜缺的觉都补回来！”同是服务员的老舅说，

      “老实吃你的得了！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刷碗的周叔说。

      “老八太傻了，怎么的也得干一个月再走啊，开完资了哪儿不能去啊！”他说。

      “你要是好几年都没回家，你家里还有一个盼着你回家的老妈儿，你不逮到个机会就回家啊”周叔说。

      周叔说完这段话大伙都沉默了，可能有些同情老八了吧。

      终于到了八月十四号，第二天就是他的升学宴，他点了一根烟，想着巴耷应该不会说话不算话吧，想着想着，烟烫嘴了，他把烟头扔掉，转身去找巴耷。

      “老板，明天就是十五号了，”

      “十五号？十五号咋了？一百号你不一样要上班吗！”

      “不是，明天…我升学宴，你忘了？我上个月就跟你说过，我明天要请假的吗，”

      “我同意了吗？我可没同意奥！”巴耷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问着身边歇着的周叔和老舅，上个月他跟巴耷请假的时候明明他们都在场啊，但是现在却没人说一句话，只是勉强的笑了几下，好像在说“我知道这事，但我不能说”，

      “你看！他们都没听着，你明天吃完饭就回来吧！现在吃饭的人挺多的！奥”

      “可是，你上个月不是答应过我吗？”

      “我还答应你让你来打工呢！但我可没答应你你可以请假奥！”

      “不是…我明天真得请假，”

      “等会儿再说，来人吃饭了！快去点单！”

    他气不打一处来的样子去点单了，点完单他就在一边坐着，坐在地上，地上很凉，但没有他的心凉，他心里不知道骂过他多少回了，但是怎么骂都不解气，他就一直在哪儿坐着，他心想，我就在这坐着，你要是看不惯我，就解雇我，正好爷爷不想干了。

      这时，小白过来了，递了支烟，

      “你也别太闹心了，没办法，他是老板，这店里除了他媳妇和他儿子谁不得听他的啊”

      “这我知道，但我还知道说话要算话，他四十多岁的人了，蹂躏我一个小孩，至不至于啊他，”

      “哈哈！蹂躏！不至于…不至于”

      “唉，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就这样，他们俩在哪儿，一个坐着，一个半蹲着，穿着很脏的短袖，抽着烟，恐怕谁的父母看到自己的孩子这个样子都会心疼吧。

      突然，巴耷叫他们俩过去，小白过去了，但是他不愿过去，还在赌气，巴耷见状，大声地说了一句“你先干活，你的事下班再说。”

      他没有办法，只好过去，然后漫无表情的听着巴耷说着一会都要干什么活，他看着巴耷那一副可笑的嘴脸，还有那一颗掉了的门牙，是的，前几天，他的一颗门牙掉了，说话都漏风，一说到带有爆破音的字的时候，他都很用力的想用嘴唇替代牙齿，好让说话不走音，但是没有办法，该走音还是会走音，该可笑还是很可笑。

      分配完任务了，要开始干活了。

    “没事儿，他让你等下班后再说，你就不用担心了肯定会给你假的”小白说到。

    “我倒是但愿这样，我已经想象不到用什么词来形容他了”他说。

      就这样，好不容易的等到下班了，他下班的时候特意说了一句话“下班了我就得赶紧回家，今天我还有升学宴呢！”他想暗示一下巴耷，今天这个假，你不给也得给，但是巴耷却像没听到一样，没错，他听到了。 

        回家补了一觉后，他就去参加属于他的升学宴了，但是还是开心不起来，他的心里还在想着他那几个可怜的数字，他想起朋友曾说过的一句话，数字只有在分数和钱数的时候，才最让人闹心，他苦笑了几声，转身陪同学喝酒去了。

      终于，父亲领着他敬完酒后，他已经有些醉了，回到家后，他接到巴耷给他打的电话

      “你今天怎么没来啊？怎么回事啊？”巴耷没有一点友善的语气，还带有一些呵斥。

      “老板，我不…是跟你说了吗，今天我升学宴，我要请假的，而且我早就跟你说了，上个月就说了，你还…还答应我了”他装作已经喝的烂醉的语气。

      “我可没给你假奥，当初你来的时候你可没说你要请假！”

      “但是我现在也回不去了啊，我已经喝成这样了。”

      “我不管，你要不就赶紧给我来干活，要不就给我多干一天再走”

      “为什么要多干？我今天请假的钱我不要了，你不用想办法给我补回来！”

      “就因为你请假了，我没同意，”

        他沉默了几秒钟，借着酒劲，他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愤怒了，近似吼叫的声音喊道，

      “那要按你那么说，你还答应为我让我每天三点上班三点下班呢，你告诉我，你那天让我三点下班了？你让我多干一天，我问你，我每天多干那几个小时加起来够不够一天？”

      巴耷一时找不到台阶下还是怎么了，说话有些停顿。

      “你……你别跟我说这些，没有用，你明天赶紧给我来干活”

      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他们约定好的二十号走，但是巴耷就是不松口，而且变本加厉，就是让他二十一号走，但是他就是不答应，最后走的那天，他收拾好了行李，坐出租车的时候，司机说他家老板人挺好的，客人都特别愿意去他家吃饭，他说是吗，那服务员一定很累吧，司机又说，他家老板累的时候你是没有看到，服务员那点累都不叫累，他没干饭店的时候是养大车的，曾经连着一个礼拜每天只睡两个小时……

        他在想司机说这些有什么用呢？他点了根烟，越发的感觉巴耷因为请假扣了他两百块真是可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