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病人

医院食堂

仪琳：开饭了，大家快排好队吧。

甲：别吵，你吵妈妈就不给我们饭吃了。

仪琳：好吧!

护士长：开饭了，过来打饭。

乙：不要抢，仪琳先打。

护士长：大家都有，不用抢。好，仪琳，你到前面来。

仪琳：让他们先打吧，我不着急。

护士长：快点，乖，早点吃了我们回去睡觉觉。

仪琳：…

医院病房

甲：不嘛，仪琳偷了我的苹果，你们偏心。

护士：我问过仪琳了，她没有拿你的苹果。

甲：那我的苹果去哪里了？肯定是仪琳拿了。白天我妈妈给我带来的苹果，只有仪琳看见了。

护士：仪琳，我要搜一搜了。

仪琳：什么？搜？为什么？我怎么可能偷一个苹果？哦，好吧，你怎么搜呢？

甲：我的苹果，我的苹果。

仪琳：怎么会在我的褥子底下?不可能，我偷个苹果干什么？

护士：其他人睡觉，仪琳你跟我来值班室。

护士值班室

仪琳：你知道苹果为什么在我的褥子下吗？

护士：不着急，先坐下。

护士:你很喜欢吃苹果？

仪琳：是啊。

护士：以后我每天晚上给你一个苹果，你可不能告诉别人。

仪琳：为什么要给我一个苹果？为什么不能告诉别人？

护士：你就不用再偷了啊！偷东西是不对的，妈妈没有教过你吗？不过，没有关系了，只要我们以后不偷，这一次护士姐姐就原谅你了。

仪琳：我不是精神病人，你应该知道啊！我们单位出了证明的，我是来这里了解精神病人的生活的。我是报社的记者，我们报社的人不是和你们谈过吗？

护士：哦，是的，你是来调查了解精神病医院的病人是怎么治疗和生活的，我知道。但是我每天给你苹果也是鼓励你好好工作啊。

仪琳：不，不是，你还是把我当成真正的精神病人了。

护士：好吧，你不要苹果，我就不给你了，你回去睡觉吧。

医生办公室

医生：怎么样？

护士：病得很严重，不但分不清楚谁是谁，连自己干了什么都不知道。

医生：哦，每天药量再加大。

护士：好的。

医院食堂

护士长：今天早饭每个人有半个苹果，都不用抢。

乙：我昨天给你拿的苹果甜吗？

仪琳：什么苹果？你放哪了？

乙：嘿嘿，我放在你褥子下面了，他们都发现不了。

护士办公室

护士长：是真的吗？真的是你偷了甲的苹果放在了仪琳的褥子下？

乙：是我拿的，我错了，我看她有那么多苹果也不给仪琳一个，我就拿了一个，我没有偷，我就是拿了一个，我又没多拿。

护士长:那就是偷，你今天早上吃完饭把食堂地打扫了，这是对你犯错误的惩罚。

乙：奥，知道了。

仪琳：他是为我拿的，这个苹果我可以赔，早上吃完饭我和他一起打扫。

护士长：乙可以走了。

护士长：仪琳你告诉我，你的父母是谁，你在哪读的书，你在哪个报社实习，你都有些什么朋友。

仪琳：…

护士长：好，你可以走了。

院长办公室

院长：护士长说你病的很严重，我们需要对你做特殊治疗。

仪琳（泪流满面）：不，我没有病，真的没有，我不知道我的朋友是怎么给你们说的，我是报社派到这里来深入了解精神病人的生活和搜集他们的故事的。这只是我在实习期间报的一个选题，求求你们了，把我的同事叫过来让他们给你解释。那天送我来的是我的男朋友天泽，也是我实习报社的编辑，他可以证明我真的是来这里工作的。

院长：你先回去吧。

护士长：怎么样，院长，以您的经验，她是个正常人吗？

院长：那天送她来的确实是市报社的编辑赵天泽，她也确实是市报社的见习记者。可是，赵先生当时说的很清楚，她是因为车祸撞坏了脑子，精神已经出现了明显的不正常，需要在我们医院观察治疗一段时间。

护士长：可是我在这里这么多年了，我直觉她顶多是有一些敏感，有些怯弱，也有些精神恍惚，但她这些症状绝对不属于精神病范畴。

院长：那好，如果你觉得有问题，我们联系一下赵天泽，再确定一下她的情况。

天泽：院长，那天我已经把情况说得很清楚了，我们是朋友，但不是谈恋爱那种。我是曾经喜欢过她，但她并没有接受我，和我那天一起来的女孩子辛才是我的女朋友。她出车祸以后一直把我当他的男朋友，我不想她难过所以也没有和她仔细分辩过这个事情。现在，我只想她的病尽快好起来，其他的都等她的病好了再说。如果需要我现在以她的男朋友的身份出现，我也可以的。子辛和仪琳从小就是好朋友，她为了仪琳的病能早点好，什么都愿意。

院长：好。

院长：去把仪琳叫来。

护士长：好的。

仪琳：天泽，快告诉院长，我是来这里工作的，我没有病。

天泽：是，你是来这里工作的，我已经和院长说了。

仪琳：可是天泽，护士姐姐为什么把我当精神病人？我一直以为她明白我，可是她为什么一直给我药吃，我不吃，她就把药化在我的杯子里，我已经发现好几次了。

护士长：你先不要激动，那些药很安全，没有副作用。

仪琳：不可能，哪有药没有副作用的。天泽，我放弃这个选题，我不要留在这里。如果不能成功和你们报社签约，我可以找别的报社，我也可以找别的工作。我要离开这。

天泽：好吧，如果你确实不想留在这里，我带你回去。

护士：院长，那天送仪琳一起来的另一个女的也来了。

院长：让她进来。

子辛：院长好！天泽，你为什么不叫上我，你知道我担心仪琳，还不叫我一起来。

天泽：你这几天采访任务重，我看你还有稿子要赶，就一个人过来了。

子辛：我再忙，仪琳的事也不能耽误。什么事有仪琳的事情重要！仪琳，你怎么样？在这里还好吗？你的气色怎么这么差？是不是被这里的病人吓到了啊？

仪琳：子辛，你倒什么鬼？你说我只有拿出让主编意想不到的成绩才能顺利留在大报社。这个选题是你想的，你说咱们两个一起来，为什么现在只有我一个？为什么护士姐姐不相信我是正常人？为什么他们给我吃药？你跟他们说了什么？

子辛：仪琳，你怎么了？你连我都不相信了？我怎么会害你？你只要听大夫的话，很快就会回到报社的。你说你会配合大夫好好治疗的。

仪琳：没有，我没有说，你撒谎。你经常撒谎，你为什么撒谎？

院长：好了，病人情绪有些激动，你们不要刺激到她。

仪琳：我没病，我不是病人。

护士办公室

护士长：你真的确定天泽是你的男朋友？

仪琳：是的。

护士长：那好，你给我说说你们的故事。

仪琳：我和子辛初中就是同学，我们两家住在一个小区，直至高中我们经常在一起。我考上了山东大学，她去了天津，这几年没怎么联系。毕业以后她找了关系在市报社实习，就想把我也介绍进去。能在大报社工作自然是再好不过了，可是我不是新闻专业出身，进去不容易。不过，反正见习记者又不给发钱，所以招收还是比较宽松的，又有子辛的关系，我胜利当上了市报社的见习记者。子辛告诉我她特别喜欢报社的编辑天泽，只是天泽家的条件太好了，天泽也太优秀了，她觉得自己配不上。我也觉得天泽人很好，觉得子辛错过太可惜了，就努力给子辛制造机会。直到有一天，天泽告诉我，他喜欢我，希望我做他的女朋友。我一时有些害怕，子辛那么优秀都觉得配不上天泽，我怎么可能和天泽在一起，当时就拒绝了天泽。可是回到家，天泽的脸一直在我眼前晃动，他痛苦的样子就像电影一样反复在我脑海里回放。过了几天，我就听同事们说天泽和子辛在谈恋爱。我不知道那一天我是怎么回到家的，第二天我就辞了报社的工作，想回老家和爷爷奶奶住一段时间。天泽听说我要走，那天晚上喝醉让我原谅他，他会和子辛说清楚的，只要我点头，我们可以马上结婚。可是我觉得那样对子辛太不公平了，我知道子辛有多爱天泽。我答应天泽我会好好照顾自己，至于我和他那是不可能的。

护士长：后来呢？你怎么出的车祸？

仪琳：后来，我就继续在报社上班，子辛去见了天泽的父母，子辛非常讨天泽母亲的喜欢，天泽说子辛一旦结婚就会成为全职太太，他也可能会离开报社，希望离开之前能看到我和报社签约，成为报社一名正式记者。那天，主编找我谈话，说我表现很好，报社最年轻有为的赵编辑也很是欣赏我，虽然我不是新闻专业出身，但是考虑到我勤奋好学，写作功底也算过关，准备和我签约。子辛说我们应该好好庆祝一下，可是天泽偏偏晚上加班，我又没有别的朋友，就只有子辛陪我玩到深夜。子辛开车送我回家，没想到在转弯的地方，车子忽然加速朝着前面一辆迎面而来的轿车撞上去，我只记得巨大的碰撞声，醒来就在医院的病床上了。医生说我的头受了伤，伤的并不重，住了几天我就出院了，子辛也受了伤，也是轻伤。

护士长：那你怎么到了这呢？

仪琳：我出院在家休息了半个月就去报社上班，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丢三落四，而且总是觉得头晕，报社让我在家休息。前几天，子辛告诉我，报社不打算和我签合同了，我特别着急，我爸爸很早就没有了，妈妈拉扯大了我和弟弟。虽然有新爸爸挣钱养着我们，可是妈妈背地里经常一个人哭，我上大学花的都是爸爸当年出事的赔偿款。现在妈妈和弟弟都不能挣钱，我真的很需要这份工作。子辛就给我出主意，说以前有个记者就是在精神病医院卧底一举成名的，让我也试一试。当然，我不是要报道医院的黑幕，我只是想了解精神病病人们日常的治疗和生活，并希望能挖掘出他们各自的故事或事故，写一篇系列报道，就肯定能留在报社。子辛说她会和我一起来这里做深入调查。我当时想这是个好主意，我们本来准备瞒着天泽的，我怕天泽不会同意。可是那天不知道为什么天泽就来了，我也没有问，到了你们这里，我以为子辛会和我一起留下来，天泽安顿好我们会回去，可是没想到，我跟着护士转了一圈，天泽和子辛都走了，我想打电话你们不允许，我就想着肯定哪里出了问题，但是我想不管什么问题，等他们来了我可以再问清楚。这几天，我发现护士姐姐一直给我吃药，我不吃她就给我化在水杯里，我每次都偷偷地倒掉。

院长办公室

院长：秦队长，这个就是刚才报警的护士长，你要了解什么就问她吧。

秦队长：你好。

护士长：你好。

秦队长：说说看，你发现了什么问题？

护士长：我觉得仪琳精神根本没有问题，她的精神很正常。她从小失去了父亲，母亲改嫁后就和弟弟跟着母亲一起生活，现在租的单身公寓住，上学时候假期都是在爷爷奶奶那里度过。她从小看继父的脸色长大，缺少安全感，总是怕别人不喜欢自己，总是怕自己做的不够好，总害怕自己做错事，受了什么委屈都不和别人说，有些敏感，有些抑郁而已，这根本都不是精神疾病的范畴。她的朋友都受过高等教育，应该不会连这个都分不清楚。何况，她的朋友明明说好的两个人一起来，却把她一个人留在这里，我怀疑，那个叫子辛的是故意在害她。

秦队长：动机呢？

护士长：为了赵天泽啊，赵天泽是标准的高富帅，白马王子，现在有些心机女为了能嫁入豪门什么事做不出来。

咖啡屋

天泽：警察在调查仪琳出车祸的事。

子辛：我听说了，警察来过报社，还去了仪琳的家。

天泽：你没什么话说吗？

子辛：不可能有人故意害我们吧？我不可能自己害自己吧？警察要调查就调查呗。

天泽：你真的确定不会有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

子辛：你什么意思？你难道怀疑是我故意让仪琳出了事？我当时也受了伤。天泽，我们都见过父母了，你的父母可是对我满意的很，我比那个神神叨叨的仪琳可强多了。难道你连谁优秀谁平庸都分辨不出来？

天泽：你不觉得这是两个话题吗？你真的不是骗仪琳去精神病医院？

子辛：天泽，不止我一个人觉得仪琳精神有了问题，仪琳妈妈不是也说自打出了车祸仪琳越来越不正常吗。上次她把冰箱的东西偷放在自己卧室一直到臭都不拿出来，还是你找到扔了的。我对仪琳已经够好了，你这些时候一直照顾她，我也没说什么，难道我把她送到医院治疗也有错吗？

天泽：她的神志为什么不清楚？她以前就算有些抑郁的症状，但她依然是勤奋上进，善解人意的好女孩。车祸对她的大脑并没有造成伤害，可是她为什么会变得和以前完全不一样？还有，她说你们两个说好的一起去精神病医院做深入调查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仪琳同意去精神病医院接受治疗吗？

子辛：我没有，我从来没有说过去精神病医院做什么调查，是仪琳的幻想，你知道，仪琳一直有幻听幻觉的毛病。

天泽：你可要明白，警察一旦介入，事情到底什么样一定会水落石出的。

看守所

仪琳：子辛，为什么？我对你那么好，你为什么要害我？

子辛：为什么？你出身那么卑贱，你从小就是一个没人喜欢的孩子，为什么天泽那样优秀的男人会喜欢你而不是我？我不甘心，我会一直诅咒你，你们是不会幸福的。

仪琳：你知道吗？我小时候经常半夜起来大声地哭，喊我爸爸，我妈妈就会给我喂一种白色小颗粒的药，吃了药我就会睡觉，第二天起来我的脑袋总是迷迷糊糊的，有时候会做莫名其妙的事。可是我假期在我爷爷奶奶那里就不会犯病，就不会做莫名其妙的事。

子辛：什么意思？

仪琳：你猜？

子辛：你居然能把我们那天的谈话用录音笔录下来，我真的没有想到，你既然一直都不相信我，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

仪琳：你知道那天我拒绝了天泽我有多后悔吗？我想告诉天泽，可是我无论如何张不开口。那天车祸我根本就没有受什么伤，我也从来都没有真的想不起事过，我只是希望天泽因为我的病不要走。

子辛：不对，那天我为什么会忽然加速？我根本不是故意的。你做了什么？你后悔拒绝天泽了，是不是？我那天去洗手间回来你为什么给我添了水？

仪琳：哦，我不记得了，我不是有精神病么？我做一切当然都是为你好，就如你为我做的一样。

仪琳妈妈的家

仪琳妈妈：你真的要走了吗？再也不回来了吗？

仪琳：不，妈妈，我会经常回来看你，虽然你对我不好，可是你自己也不容易。这些年，你过的苦日子我看得见。

仪琳妈妈：妈妈对不住你。

仪琳：不，妈妈，如果没有你的帮助，我是拿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的。这么多年，我从来不敢争取自己想要的东西，不管是什么，只要别人要，无论我多么喜欢我都不敢说出来。你说得对，如果我们自己不争取，别人怎么可能把好东西留给我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