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

一

沈易走到山里，是在一个有些湿热的下午。

大片大片的绿色，带着不凉的风，笼罩着他。

他在摘草药。

他是个懂点医术的年轻人，准备采摘点草药，拿到镇上的药铺去，换几个散钱。

可是他举目茫然，心不在焉，好几次把杂草错当药草。只因他心中永远存在着一个人，让他分神。

那个人已经离开他很久了。大约有三年了吧。

他还是会时常梦见她。

他感受到背箩里差不多的草药，找个地方歇息一下，就该下山了。

山上忽然下起了雨。

他找地方躲雨，拐过一个山角，发现前面不远有个山洞。

杂草覆盖着洞口，洞口不大。低着头，慢慢走进去，豁然开朗。

一个如客厅大小的空间。沈易点开火折子。在微弱火光下，他看到四周黝黑的石壁。

但有一处石壁跟别处有些不同，颜色淡了一点，仔细看的话有点像是一道门的轮廓。

“难道里面另有玄机？”沈易想。

这时他已经忘了进来山洞只是为了躲雨。

他好奇走到近处，摩挲着石壁的纹路，忽然发现旁边有个凹槽，凹槽里有个凸起的石子，他试着按动它。没想到它真的被按下去了。

接着那道石壁松动了一下，咿呀一声，转了个九十度，一道门开了。

只见里面一片幽深，不知所向何处。

他怀着好奇心，继续走了进去。

这是一条湿气弥漫的通道，一个人宽，一个人高，沈易走得有些压抑。

走了几百步，沈易发现还没到尽头，手上的火折子即将燃烧完，不知该进该退。

他仍沿着惯性走着，走了数十步后，火折子果然熄灭了。顿时眼前一黑。

他猛回头一看，仍是黑。若是他再转多几次头，可能就无法分清哪边是前哪边是后了。

此时回去还继续往前走呢？

沈易正在犹豫的时候，感到一丝凉风迎面吹来。

一股温和清爽的风。

沈易决定一探究竟。

手扶着湿漉漉的石壁，一步一步往前而去。

再走了四五百步，他终于走到出口。在半山腰上，山下是一片平原，远处有个城镇，镇上点起了灯火。此时已入夜，一轮圆月挂在半空，亮堂堂。

沈易觉得有些奇怪。眼前的景物，平原、城镇、山上的树木，他都觉得很陌生。

二

原来他来到一个新的城市。

他沿着夜色流淌到城市脚边。看见巍峨的城门如雄鹰般驾临眼前。沈易走向前去，怀着好奇心。

门口有士兵值守。傍晚时分，城门尚未关闭。沈易经过城楼时，感到城门好大。进去一眼看到宽敞的街道伸展到深处，灯火亮着。他找个人一问，知道了这就是京城。

他第一时间想到，她也是在这里。

三年半以前，她随家里搬迁到此。从此他们联系日少，渐渐就没了联系。

“但是我为什么会一下子来到这里，那个山洞到底有何古怪？”沈易不仅想到。

“又或者，我只是在做梦？梦里能到达现实之中难以到达的地方。”

"既然如此，就顺着梦境走下去吧。关键是能看见她。"

“对，我现在就要去找她。”

沈易记得她信上的地址。在向阳街，永安府。

于是他开始向人打听向阳街该怎么走。

三

一个路人告诉了他大致方位，他走过了几个街坊。大概走了半个时辰，终于到了。在路上他的感觉就是，京城真大啊，真繁华。这个时候还灯火通明，在他家乡已经差不多关门闭户上床睡觉了。

永安府，那个不太大也不太小的宅院。此时，门紧闭着。从围墙外，隐约看到里面有点点灯火，细微的人声。沈易开始激动起来，他日日挥之不去的人儿就离他只有几丈距离。他甚至好像可以听到她的呼吸，闻到她的气息了。

“此时她正在做些什么呢？”沈易心里想道。

“可能已经吃饭了吧。”

“大约和她家人在聊天？”

“我这样冒然上去敲门是否合适？”

沈易忐忑着，纠结着，不知是否应破门而入。

“反正都是梦，管它呢。”于是沈易聪明大胆地上前叩门。

还没叩第一下，门就开了。门有自动感应似的，吓了沈易一跳。开门之人也吓得发出“啊”的一声。

原来门内有人，开门的是个大叔。

大叔看见眼前此人衣着朴素（随便），觉得他不怀好意，便质疑道：“你是做什么的？”

“我…我是贵府中小姐的朋友，想找她那个……”沈易吞吞吐吐说着。

大叔说：“哪里有半夜找人的，还是找别人家的闺女，有什么事白天再说罢，你请回吧。”伸手作了回绝个手势。

沈易吃了个闭门羹，心中本来熊熊燃烧的希望之火瞬间熄灭了大半。他的心一下子跌到谷底。

沈易还不想放弃，于是他解释道：“我是从很远的地方来的，就是你家小姐以前住过的地方，仙桥镇。我和她以前是好朋友。”他不敢说是男女朋友，所以用好朋友来代替。

“哦，我知道了，你就是那个沈易对吧？”大叔马上醒目地回道。

“对对对，我就是我就是。”沈易立刻答道，“那大叔可以帮我通传一声吗？”心中又燃起一丝希望。

大叔遗憾地说道：“不好意思啊小伙子，你来得不巧，我家小姐今天不在家。”

“啊？不是吧？那她去哪里了？”沈易刚燃起的希望又熄灭了。

“她出游去了，十天半月回不来。”说完，大叔关门走到街上去了。

四

“没想到在梦里见一面也这么难啊。”沈易悲哀地想道。

那天夜里，他漫无目的地走着，灯光和人群从他身旁流过，夜空的星辰荡漾在河水中，岸边柳树的枝条伸展投入到漆黑的水中，他忽然想起自己在镇上还有一个人等着他呢，那是他如今的对象。

“我应该回去了。”沈易想。

“我该怎样才能醒过来呢？河水这么凉，跳下去应该会惊醒的。”

于是沈易纵身一跃，扎进水中。路上的行人看到了，有人发出了惊叫声，有人跑过来看。

沈易听到叫声，心想一定是自己刚才在跳在空中时优美的姿势让人惊叹。

他掉落在水中，瞬间感到水的冰凉，猛地张开眼，发现自己还是在水里，并没有醒过来。抬头四顾，只见一颗飘荡的月亮温柔地印在水面之上。

“难道我不是在梦里？”一想到这，沈易马上浮出水面，向岸边游去，爬上岸。

围观的路人有好奇的问他，为什么大晚上跳到水里？

沈易说因为身子痒想洗个澡。路人一哄而散。

“既然不是梦，那我该回去了。”于是沈易拖着湿漉漉的身子向城门走去。

沈易研究半天，终于想清楚他从是哪个城门进来的。“没有地图就是麻烦啊。”他感叹道。

他去到城门，发现城门却已关闭。

“还是我们乡下好啊，没有城门，可以随意进出。看来只能等天亮了。”他身上没带多少钱，去附近的客栈问了一下价格，要大概一两银子住一晚。太贵了，住不起。

他看到街道两旁，胡乱长着几颗大树，灵机一动，发挥自己小时候爬树的本领，趁着夜黑人稀，慌忙爬到树上。

沈易就躺在个树丫上将就过了一晚。

五

一夜过去平安无事，除了中间有两次翻身不当掉落树下之外，沈易其实睡得还蛮香甜的。就是有点腰酸背痛。

天刚刚亮，就被叽叽喳喳鸟叫声吵醒了。沈易一张眼，就看到满眼深绿色的叶子笼罩着他，想了一会，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起来的第一件事是找茅厕。京城之大，却找不到他心仪的茅厕。当他看到流浪狗在墙角张腿撒尿，他也偷偷模仿在无人的角落里解决了。

当他在一家店里解决早饭问题之后，才想起自己笨，这里不就有众里寻他千百度的茅厕吗。

城门已开，沈易迎着朝阳，向城门外东边的山里走去。

山里晨雾未散，所以沈易的衣服又湿了一次。走了半天，他到达山腰，在一片荒草中，他发现了来时的山洞。

此时，日已三杆。沈易拭去额头上的汗珠，凝视着前面的洞口。

这个洞半大不大，进去要半矮着身子。沈易心想，如此优美合适的洞，为什么没有动物居住呢？

刚想完，洞里就传出一声低低吼叫声。

“不好，果然洞里有东西。”沈易刚擦干的额头又湿了。

不能直接进去了。沈易想了想，在洞口点起了火把，要把里面的动物熏出来。

六

被农药熏出来的是一只火红色的狐狸。那只狐狸哀怨地看了沈易一眼，跑掉了。

沈易等烟消散之后，走进洞里。他闻到淡淡的腥骚味，那是狐狸残留的气味。

“之前怎么没有闻到呢？这个洞怎么越走越小啊？”走了几步之后，沈易发现这个洞怪怪的。

感觉不对，于是他走出洞口，对这个洞重新认真审视一番。

“不对，不是这个洞，我进错洞了。”

沈易终于发现此洞跟来时的洞的细微差别，心里为惊扰那只狐狸而感到不好意思。

于是沈易重新找洞，半个时辰后，他终于找对了。

七

沈易从洞里穿进去，又从洞里出来。下起了雨，果然是另一番风景，他回到家乡了。

四目过去，都是熟悉的精致，连山上的鸟儿叫声，也像老朋友似的。

“竟然不是梦啊。那我要赶紧回去了。”沈易心想。

当沈易踏上镇上的土地时，突然回想起，他今早还在京城呢，好像那才是一场梦，又熟悉又陌生。

回到家里，有一个人等着他。

“你去山里采药，怎么那么久啊？你的药呢？”问他的是他的媳妇。

“我在山里走错了路，找了好久都没有找到回来的路。现在才找到了，所以才回来。”沈易答道。

“我等你很久了。你要是再不回来，我就去山里找你的。”她说道。

“嗯，你做了饭吗？我饿了。”

“还没，等着你做呢。”

“啊？好吧。”沈易下厨房去了。

八

掌灯开饭。

一碟豆角肉末，一个青菜，就是他们今晚的菜量。

吃着饭，她在跟沈易说一些琐碎的事情。沈易一边听，一边迅速的吃着。

他们是媒人介绍认识的，大概一年多以前。

沈易有个父亲，在乡下住，时常催婚。

就是父亲的朋友做的红娘，牵线。

介绍了另一个镇的一个村子的张家女儿。

她叫张玲。

沈易先前也物色过好几个，跟内心相差甚远，没成。

这个他见过一面，聊了几句，感觉似乎还行。样样都勉勉强强，就这样吧。

于是沈易“半推半就”地上了张玲的贼船。

刚开始，沈易还有些兴趣，但是他内心始终无法挥去一个人影。让他游离于现实之外。

九

熄灯上床。

沈易躺在床上，旁边是他的妻子。

他拥抱她，手轻轻地抚摸着。

他的心里在想着别的事。

他想到他之前也是这么抱着那个她。他想到昨天发生的事情。

“昨天我还在京城，而现在却在这里。好奇怪啊。好像梦一样。”沈易想。

“要是现在才是梦就好了。”沈易这样想。但是他触手可及的地方是如此真实，怎么可能是梦呢。

他亲吻了一下张玲，说:“我们睡觉吧。”随后双方分开各睡一边。

十

天一亮，起床。

沈易出门去了，张玲在家做些针线活。

沈易到了黄家药铺，把之前晾晒干的药草拿来换钱。

随后他又下村里去了。

这回他去的是镇子附近的八里村。走路一个时辰，为村里的老人医病。

到傍晚时分，他才回到家里。

这时，张玲已经在做饭了。

今天在药铺的时候，药铺老板黄客跟他说，想让他在药铺里坐诊，诊金二八分。沈易占八。

沈易说，可以。不过现在不行，再过些时候吧。

主要是他老想着那个山洞，还想再去看看。

他在八里村的时候，看到那些老公公搀扶着老太太来看病时，想到自己几十年以后可能也是这样，身边搀扶着自己的人是张玲，他就觉得不可想象。

在晚上吃饭的时候，张玲问沈易，最近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做？

沈易说没有。

张玲说:“那我想去一趟隔壁的榕江镇，听说那里有片五色花海，开得很漂亮。你好久都没带我出去逛逛了。”

“嗯，那什么时候去？明天？”

“好呀。”张玲高兴了。

十一

五色花海确实很美，甚至把不算很美的张玲也衬托出有一丝仙气。那是张玲走到花丛中里回眸一笑，沈易对之产生的印象。

花散发出淡淡香味，笼罩着围观她们的人们。蜜蜂蝴蝶在花间穿梭。似乎一切都是美好的样子。

沈易想起五年以前，和那个她也曾来过这里。她弯腰去扑停在花上的白色小蝴蝶，那个背影很迷人。那些五彩的花，和她一样美。

回来的路上，沈易看到一抹夕阳倒映在河水之中。让他回想起，他之前也曾和她等待日落，让太阳把半江江水都映红了。他从她的脸上看到轻盈的笑意。当时的一切，都是如此轻松愉快。

沈易想，该想办法再去一趟那个山洞才行。

十二

几天后，沈易再去山里采药。

这回他一大早出发，为了当天就能回来。

他还不忘带干粮。

再一次来到山前小洞，再一次按到按钮，石门再一次打开了。沈易怀着兴奋的心情进去了。

不消一会，他就从另一个洞口出来。一眼望去，果然是不一样的景色。他又来到了她的城市。

“这次我该怎样找她呢？像上次直接上门见她是否太突兀了，好像难以解释。从不能说我从一个山洞里跑出来的吧？”沈易边走边想。

天突然暗了下来。毫无征兆的。

不一会就下起了雨。沈易被淋成落汤鸡。

他要去躲雨。暂时无法去找她。

他躲在一颗大树下。

他想起了往事。

四年前，他和她在一起的日子。

那时他们总是很要好。经常形影不离。见不着对方的时候，还会写信。她会做好吃的给他吃，比如馒头，比如泡椒凤爪。她还会做柠檬虾。沈易吃了大呼过瘾。就是觉得如果不放盐，也许更好吃。

她父亲常年在外地做买卖。所以她在家里没什么人管，经常可以偷偷出去玩。找沈易玩。

他们晚上时分，在街上看人家屋檐下挂的灯笼。在河里看月亮的倒影。在田野里看满天的繁星。就是那天夜里，她倒在沈易的怀里。沈易迫不及待地吻了她。拥抱她。抚摸她。

沈易内心深处缺乏安全感吧，所以有机会就要占到尽头。怕下次难走机会。

所以他们确认关系没多久，大概半个月，就睡在一起。

说起睡觉，沈易刚开始是想单纯地睡觉的。他确实感到一个人晚上在一个空旷的房间里睡觉很孤独，所以他对她说，想抱着她睡觉。

后来她也动情地说:“我也想抱着你睡觉。”

过了两天，她刚好有机会出来，就来到沈易租的小房子里。

其实她来之前，也踌躇了很久。那天像今天一样，下着雨，从早上到晚上，雨不大，就是不停。

然后她就让老天爷来决定，如果到下午傍晚之前，还不停的话，就来找沈易。

天公作美，那天雨果然到傍晚还没停，然后她毅然决然的去了。

现在天公不作美，虽然也下雨。沈易无法启程。

沈易想，难道冥冥之中，就不能让他去再见一面吗？

“但是，其实，见一面又有什么用呢。她远在京城，我只在小镇，天各一方，难以在一起。至少她是这么认为的。”沈易又想起当时分手的情景。

他们在一起一年多了，她也去了京城半年，在这半年里，他们刚开始也会时常通信，所以现在沈易还记得她家地址。但是后来他们的通信渐渐的变少了，似乎是话题越来越少，她好像也越来越提不起兴趣和沈易交流了。有时沈易寄去四五封信，她才回一封，里面还是薄薄的一张纸，珊珊数字。

沈易也有些心淡了。

到年底，沈易终于又见到她一面，那是她匆匆回一趟家乡。沈易见到她时，第一感觉她变得有点陌生了。可能是几个月不见的缘故。在沈易的房间里，她定定地站着，离沈易三尺远，可沈易却得有一丈，沈易主动上前拥抱她。这是他们以前见面的时候经常做的事。可是这次沈易感觉抱了一个冰冷僵硬的躯体，也许是当时寒冬腊月，天气太冷的缘故。她的双手垂下来，并没有回抱沈易。

沈易的心掉了一半。他之前就有感觉，他们的关系慢慢变了，所以他还想证实一下。

于是晚上他们去一个羊肉馆子里吃饭的时候，沈易对她提了一个要求。这个要求是，春节时去一趟他家。

沈易当时说:“你一定要去。”

她回:“我看看先。”

沈易再坚持:“不，不能看看先，这是必须要完成的事情。”

她说好的。

过年春节的时候，沈易在乡下的家里，他等了她几天。并没见她来。没想到，从此以后到如今，她都没再出现了。

后来沈易写信问她，为什么不来，不是说好了吗？

她说:“我们还是没有定下来。”所以她不敢来。

接着沈易就把话说开了，质问她最近为什么变得那么冷淡了。到底还想不想在一起。

她回信说:“想到他们两个在不同的地方，一个不愿意回去，一个不愿意过来。她也不知道怎么办。”

沈易回她:“我以为我们已经早说好了，你先在那边好好过，两三年后你实在不愿意回来我就过去，我一时也不能马上过去。总之我们也在一起一年多了，再过两年就是时候结婚了。”

她说:“如果两年后我们还是没有定下来呢？”

沈易回她:“两年之内我肯定要结婚，如果到时候你都还没确定要跟我结，那我找别人结。”

她生气了，回他道:“那你去找别人结婚吧。”

他说:“好，那你是要和我分手吗？”

她说:“分吧。”

他说:“行，那我们以后永不见面，不再联系。”

十三

谁知道才过了两天，沈易就受不了，重新写信给她，求她做回朋友。理由是，一想到以后无法和她联系他就痛心不已。

她同意他们做普通朋友。

所以他们始终分开了。

现在雨终于停了。沈易下山了。

他很快来到京城，这里跟上次一次，不同的是上次是晚上，现在才中午。

沈易忍着饿着的肚子，径去她的家里。

半个时辰，他又来到她家的门口。

他上前扣门，这次开门的是一个老妪。

“你好，我找贵府的李澄碧小姐。”

老妪看了一眼，一种觉得沈易不怀好意的眼神，回他道:“对不起，这里没有这个小姐。”

“啊？不是吧，这里不是李府吗？”

“是李府，不过没你找的这个人。”

“你们府中的大小姐不是叫李澄碧吗？”

“我们府中的大小姐虽然也姓李，但是不叫这个名字。”

“那她叫什么名字？”

老妪又看了沈易一眼:“我不认识字的，我只知道她的乳名叫小静。”

沈易被气到了，忍着气说:“那可以请你家小姐小静出来吗？我有事找她。”

老妪眼睛看向屋檐，问他:“你找她有什么事？我一看你贼眉鼠眼就不安好心。你是不是想勾引我家小姐。我告诉你我家小姐已经嫁人了。”

晴天霹雳。

沈易大吃一惊，质问道:“她是什么时候结的婚？嫁给何人？嫁到哪里？”

一连串发问，沈易激动的表情把老妪也吓住了，老妪堆起满是皱纹的笑脸道:“小兄弟莫要激动，我刚才是开玩笑的，我家小姐还待字闺中呢。”

沈易激动的心情一落千丈，松了一口气，尽量压抑着开心的心情继续问老妪:“这位老妈妈，您能告诉我你家小静小姐在家吗？”

“那不巧，她刚出去了。”

“去哪了……”沈易准备再问这一句，老妪就退回去把门关上了。

“真是岂有此理！”沈易想骂娘。可他没说出口。

他知道自己时间有限，赶紧上街看看，能不能偶遇她。

没想到还真被他碰到了。在一条大街上，她刚从一个店铺里出来，被东张西望的沈易瞧见了。

她也看见了他，他们四目相对。

周围的人流都静止了，声音也静止了，树上的鸟儿也停止唱歌了，河里的鱼儿忘了游泳，连在街边蹲着抽烟的爷爷的烟斗上的烟气也停止上升扩散。

他们慢慢走近了，是她先对他笑了一下。她的笑容还是那么好看。露出的牙齿恰到好处。

记得沈易之前还开玩笑说她只有一个门牙。那是因为她的牙齿排列得稍微有点偏过一边，所以看起来门牙的位置只有一颗的样子。

“你怎么来啦？”她问他。

“我是偶然经过这里，没想到竟然会偶遇到你，真是太巧了。”沈易挠了挠头，呵呵一笑。

“是啊，真是太巧了。”她依然笑得很美，很自然。

她又说:“我们边走边聊吧。”

“求之不得。”沈易立马回道。

十四

以上是沈易的想象。其实那天他并没有寻到她。

下午沈易就回去了。穿过山洞，回到小镇。

他又回到现实之中。他看到他的妻子，才发觉这才是真实存在的。他这回去京城，还是像做了一个梦。

不过这个梦比之前有所进步，至少确定了这个山洞确实可以穿越空间。

那么以后还有机会。

晚上他躺在床上时，他虽然抱着张玲，可他又觉得如此孤独。之前和那个她在一起时，却不会这样，他总是尽其所有把内心所有的一切都倾诉于她。他对她无话不谈。他和她作倾心之谈。

面对张玲，他却从不敢向她作倾心之谈。只怕一谈下去，结果就是结束。

沈易现在明白一个词，什么叫做同床异梦。就是他，怀里抱着一个她，心里却想另一个她。

在他们分开之后，在认识张玲之前，沈易一个人躺在床上，他是寂寞难耐。

在分开很长一段时间内，他依然每天都想她。

他们在一起之前，沈易追求她时，他在信里写道: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

现在的他，虽然不是无时无刻了，但是依然一天之中很多时候都会想起她。拿起个饭勺想起她吃饭的样子，看到水缸，想起为她洗头发的时光。那时，沈易帮她梳理头发，她嫌头发太长，让沈易帮剪头发。

沈易剪掉一些，她抓一缕刚剪掉的头发，给沈易。自己害羞地笑了笑。

这缕头发是沈易央求很久的，当时他们刚在一起，沈易就叫她剪几根她的头发给他。她说头发是不能随便送人的，而在他们在一起以后的三个月后的今天，沈易终于得到他梦寐以求的秀发。这样让沈易觉得，她已经对自己托付终身了。

但是让沈易没想到的是，大半年后他们居然分开了。还分开得如此彻底，三四年都没再见过面。

而那缕头发被沈易珍藏在一个秘密的柜子里，舍不得扔掉。在他们做回普通朋友的两年后，沈易偶然翻出这缕秀发，他几乎忘记了这缕头发，他想这缕青丝，应该好好保管着，一直保管到当事人满头白发不再长得出黑色头发时再送还给她。不知道她到时会有怎样的反应。

“看，这就是你曾经青春时样子。”沈易拿着秀发想着见面时要说的台词。

幸好沈易的妻子不是太好奇之人，不会到处翻箱倒柜，不然沈易珍藏的秘密早就见于天日。

所以沈易有时也感谢他的妻子，虽然交流不多，他妻子对他好像也没太多怨言。然而他对妻子有点愧疚之心，让他更加不敢对她知无不言。

所以平时说话都是妻子挑起话题来，沈易只是稍微配合一下，很多时间甚至是神游于外，嗯嗯哼哼应答一下而已。

十五

“还要再找时间进那个山洞才行。”沈易想，不过他妻子基本天天在家，所以沈易也不太好频繁出去。

过了半个月，他终于又找到机会去了。那是张玲要回一趟娘家，小住几天。沈易送她回到娘家住了一晚就“溜之大吉”。

沈易又开始兴奋地向山洞出发。这次他有更多的时间时间，甚至可以住一到两个晚上再回来。

很快他又来到京城，却没想到京城今天戒严了。任何人不得随便进出。所以沈易连城门都进不去。

“我怎么这么可怜啊？”沈易快要哭出来了。

他小心翼翼地问守门的官兵，啥时候可以进城。

官兵眼神往旁边城墙一指，只见城墙上贴了一份告示。

沈易挤在进城的人群探身进去瞄了一晚，大意是有犯人从牢里越狱了，所以要封锁城门，严查全城。

沈易想，难道就此打道回府吗？又太浪费来之不易的机会了。

沈易决定等等看，等到了晚上。晚霞落去，月亮出山。城门仍然没有打开的迹象。

于是沈易在城外的树上又过了一晚。这次依然是除了三两次他的睡姿不佳导致掉落树底下之外，其余时间他都睡得很好。

他又梦到她呢。他能到和她复合了。可是妻子不同意。家里人也不同意。但是复合的感觉真的很好，可以天天看到她，可以拥抱她，为此他可以与全世界为敌。

“真的要见见她才行。就算只看一眼也好。”沈易决定不管如何都要进城了。

又等了一天，城门未开。到晚上的时候，沈易想到一个办法，爬墙进城。

他绕着城墙走了走，找到一个比较隐蔽的点地方，这里刚好靠近墙又长了一棵树。爬上树顶，已经快到了墙了一半了。沈易计较完毕，如猴子般跳上树，三两下就爬到树顶。在树叶的隐蔽中，他看到墙头上巡逻的官兵走到别处了，于是他一跳就趴在墙面上。双手紧紧抓住凸出的砖石，双脚抵住墙砖缝隙。

沈易想伸手动脚往上爬，却发现难于登天。就是能固定在当前位置依然不错了。沈易还是有点高估自己的实力，原来爬墙和爬树完全不一样。

沈易就这样被吊在半空中，上不着天下不着地，想返回树上，又无从借力，想跳下去，发现又太高，几丈高呢。眼见身上力气正在迅速地消失，沈易苦不堪言。

就在沈易一筹莫展的时候，远处城门出传来群众的欢呼声。城门开啦。看来逃犯已被抓拿归案了。

沈易见到此情此景，气炸了。

“我咋这么命途多舛呢？”

不过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沈易由于非常生气，全身膨胀了起来。变成一个充满气体的大胖子，竟然飘了起来。于是他飘飘然地落到城墙顶上。

沈易终于上了城墙。可以进城找她了。

十六

沈易得以进城，可是他的时间也所剩无几了。明天一大早他要回去了，要回去把娘家的妻子接回来。

所以今晚注定是沈易的不眠夜。

他首先做的事情去馆子填饱肚子。

令人意外的是，馆子的饭菜太不新鲜了。沈易拉肚子了。也是，城门关闭，没有新鲜的食材从城外运进来，所以馆子的大厨只能用隔夜饭之类的食材做美味佳肴。结果就是连同沈易在内的47个食客争先恐后地奔向茅厕。

一直拉到天亮，去了七八次茅厕。有几次等不及，只能找草丛中解决。于是沈易又错过了一次见她的机会。

沈易灰溜溜地家去了。

去到娘家见妻子，妻子问:“为什么你身上有一股异样的味道？”

沈易无言以对。

双方默默地在路上走着。

这时，沈易又开始想入非非了。想起有一次和那个她一起逛街走路时，沈易想尽话题逗她笑，她也开心，聊着聊着她目视前方，小声地说了句:“吻我。”

沈易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听不太清楚，回她道:“你说的是什么，我没注意，一时没清。”当时夜风凉爽，月色宜人。沈易却变身成一块木头。她过了一会说:“哎呀，刚才我是叫你吻我。”沈易终于哦了一声，心领神会了，可惜已经迟啦。虽然后面也补吻了，可那不是默契的吻。

沈易想到此，突然回头吻了他妻子的脸庞。她妻子很是淡定，没什么感觉。沈易心里感叹道:老夫老妻就是不一样啊。

十七

过了七天。沈易又找到机会去山洞。这次的理由是他去隔壁的镇子出诊。

隔壁的松风镇离仙桥镇有三十里的距离。走路要大半天，住一晚，再回来。所以沈易这次还能去京城住一晚。“这回可不能先下馆子了。”沈易想。

不消正午，沈易就来到城门。这回城门畅通无阻。沈易经过一个莲花池，这个莲花池的荷花正在盛开。很多游人在此赏景。有一个沈易梦里都想见到的人也在此处。在人群里。

沈易匆匆而过，并没有发现她。沈易又跑到她家大门去了。

这次她家大门是打开的，屋里有人正在打扫。沈易直接走近院里，看到一个中年男仆。

“没想到这次这么顺利，处处畅通，竟然一下子到达院子里。可喜可贺。”沈易想。

沈易马上问打扫的男仆，家里小姐在吗？

男仆哑口不言，继续打扫。

沈易再问一遍，男仆仍然无动于衷。

“果然还是会碰到钉子。庆贺之事暂且阁下。”沈易伤心地想。

沈易越过男仆，向内堂走去。没想到，刚过了一个身位。就被男仆用扫帚劈头盖脸一顿打。

沈易躲闪不及，连连中招。连忙退出去，退到门口。男仆放过他，继续扫地，这时他已经快要扫起三堆树叶了。

沈易前进不得，问话又不应，只能在门口朝内大声呼喊着:“李澄碧，你在家吗？李大小姐，你在吗？”

沈易大呼小叫，男仆却不管他，看来他真是个聋哑之人。

沈易叫了一会，没有应答，原来她又不在家。

多日以后，沈易再次见到李澄碧时，问起她为什么她总是三番四次不在家时，李澄碧回他道:“其实头两次我都是在家的，只不过蔡爷和六婶不信任你，所以没放你进来，哈哈。”

十八

沈易见所呼无果，于是直接坐在大门口，等她回来。

沈易打定主意，等到明天早上，她还不见人影，自己就心灰意冷地走掉，来日再战。

然而他坐在李澄碧家大门的门槛上，屁股还没坐热，他的意中人就出现了，正在远处盈盈地向他走来。

她看到蹲着的那个身影异常熟悉，不由自主地加快脚步。那个身影似乎也发现了自己，猛地站了起来，疯狂地向她跑来。

他们靠近了，站住都不说话，看着对面，眼睛闪烁着。

沈易多么想，时光在此时停止。让他可以看她一辈子。

沈易知道机会难得，所以用尽全力去看她，要把她完完全全地留在脑海里，印在心底。

她比很前更靓丽了，衣着清雅中透着一丝高贵。脸上化了淡妆，技艺比以前更加娴熟。她的身段比以前更加迷人，玲珑有致。她的肢体动作和表情，也比以前多了一分成熟和妩媚。总之，她比之前更美了。

反观沈易，他的容貌身材不值一提，一直倒退从未停止，岁月在他身上脸上头发上，明显划出痕迹。

但是他们依然一眼就认出对方。因为这是彼此最熟悉的人啊。也许他们早已经连对方骨头长什么样子都已经了然了。

他们就这么定定站了一刻钟，最后她说：“你来啦。”

“是啊，我路过。”

“你等很久了吧。”

“没，刚坐下，屁股还没坐热呢。”

“进屋里来坐吧。”

“不了，见到你就行了。我该走了。”

“这么快吗？”

“是啊，我等下还要出城呢。”

“听说你结婚了？”

“是啊，好几个月之前。”

“好啊，那恭喜你。”

“谢谢，你呢，过得还好吧。”

“很好，勿念。”

“可以。那我走了。”

“等等，我送你一下。”

“你不怕等下被熟人瞧见么？”

“现在不了。”李澄碧尴尬地笑了笑。

原来，他们之前是秘密在一起的。四年多以前，虽然两人一见倾心。但是她觉得小镇熟人太多，暂时还是不要公布为好。所以他们总是静悄悄地来到人少的地方幽会。平时街坊邻居见到时，他们也只是作为普通朋友相处。

刚开始沈易是同意的，后来大半年之后，沈易就不太愿意了。他以为，暂时只是三两个月，没想到她的想法是要完全定下来才公之于众。结果直到一年多以后他们分开，都还没公开。对此，当时沈易就有所怨言。为此还争吵过一架。

那次是他们刚经过一个激情的夜晚，第二天各自回家。那天早上李澄碧说话都比以往都来得温柔，沈易以为她已经完全认定他了，于是想直接送她回家。然而她不肯，说：“不行，会有熟人看见的。”一听到这，沈易扭头就走。

她就生气了，认为沈易太无情冷酷。沈易反驳说：“都过去那么久了，还要避人耳目吗？”她的气一下子低了下来，小声回道：“我们之前不是说好的，先不要让大家知道。”沈易只能说，好吧。

十九

现在他们在路上走着，这次是李澄碧主动送他。过去的事情，总会反着重演一边。有借有还，有得有失。

他们很久没有这么正大光明地走在一起了。以朋友的名义，就可以如此。更亲密的关系，反而不行。

她说：“最近我回了一趟家乡，经过了你的屋前，想偷偷地远远的看你一眼的，没有见到。”

“你咋不早说，我那时应该常在家里。”沈易的心跳动起来。

她又说：“我昨晚梦到你了。”

“啊，你梦到我啥了。”沈易惊讶问道，心跳又加快一点。

“梦到我们复合了。”

“真好，我们可以在梦里复合。”沈易回道，“我之前也经常梦到你。”

“你会梦到我啥。”

“不太记得了，下次梦到再跟你说哈。”

“好。”

他们一直走到城门口，就此分手。

沈易回他的山洞去了。他没告诉他是从那个山洞来的。他想给她惊喜。他在下次不经意地时候让她又看到他。

沈易穿过山洞，去了隔壁的松风镇，完成出诊任务。还给张玲带了一点手信，一束百合花。回到家里，又主动承担家务。人似乎总在做了亏心事后，会去弥补对方。

张玲也许这个时候可以令沈易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当然张玲没有这么做，她倒是为了做了一件衣裳。一件浅蓝布袍。

沈易穿到身上感到很温暖。

只是他的灵魂尚有残缺，需要通过山洞去弥补。

沈易回来，平常日子里，总会想起那天重见的时光。“为什么她现在对我似乎又跟先前变了一些。是在逢场作戏吗？如果不是，为什么态度会变得这么大。在分手后的两年里，我忍不住写信说思念她的时候，她那个反应是多冷淡疏远。”沈易想起分手后的时光，在那两年，经常睹物思人，又管不住手，要在信里写对她的思念，说什么“我至今仍然每天都在想你。不用你说，我也知道自己是傻子。”又在信里问她“今年结婚吗？”在得到“不结”的答案后欣喜若狂。有一次她开玩笑说她准备结婚了，他惊吓得在信里连连质问她：“你真的要结婚了？你要真的结婚了？你真的已经结婚了？”等到她信中回道“还没呢。”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想起他最后一次写信给她是，两年前，那时他们分开也将近两年，他在信大写对她的不满。因为她总喜欢开玩笑，说话半真不假的，而他总是容易当真的。她知道他一直对还怀有感情，她的回应又模棱两可。最后她叫他多去物色其他的女孩儿。沈易回她：“那你呢？有物色到中意的对象了吗？”她说她应接不暇。

后来他不再写信了。他似乎死心了，不再幻想了。三个月后，他和张玲糊里糊涂地在一起了。虽然心里还有她，但也只是藏在内心最深处。要不是发现这个山洞，他和她就不会再有下文了。

二十

但世事总是难以预料。

“既然有这个途径，我不得不找她。也许是上天对我的弥补吧。”沈易这么想。

所以他又开始为下次见她而作准备。“不能让她觉得突兀，要自然，我要有充分的借口去找她。”

沈易在等一个理由，那就是做梦梦到她。就可以跟她说了。

为了等这个梦，他等了半个月。终于在这天夜里，他梦到了她。他梦到和她一起逛街，手牵着手，在家乡小镇里，还被街坊邻居看见了，他们觉得沈易人品不行，有了妻子还牵别的女人的手。纷纷疏远他，还去告诉他妻子。妻子张玲知道后，刚开始也闹，沈易死猪不怕开水烫，一意孤行。继续光明正大和她在一起。张玲后来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默认同意了。

醒来沈易看了一眼枕边人，是张玲，看着她那可怜的后背，伸手过去抱了抱她。

沈易又启程去山洞了。这次他的借口是去探访旧友。

沈易来到山洞前，这个洞幽深湿润，沈易想为什么没有其他人走这个洞。难道这个洞是为他而设的吗？

他刚想完，洞里就徐徐走出一个人。这个人是一个樵夫。

沈易一时气闭，“这个人是因为我想法而出现的吗？我真是太厉害了。”

中年樵夫瞧着像个傻逼一样的沈易，担两捆柴草就走了。

沈易见樵夫走远，终于回过神来，追上前搭话（如果这个人是美丽的姑娘，他不会有这么大胆）：“嘿，这位老哥，您……您是这里的人吗？”

樵夫抬头看了沈易一眼，他的抬头纹理比沈易的还深，边走边回答道：“是啊，怎么了？”

“这样子啊，我也是这附近的仙桥镇上的，请问您是也那儿的人吗？”沈易小心翼翼问道。

“我啊，我是下溪村的。你看，山脚下那一处人家就是了。”樵夫用他刚毅的下巴指了指。

“我看您刚从那个山洞里出来，那个山洞没什么危险吗？”沈易慢慢引导。

“没有啊，我常年在山里打柴，有时累了就在里面歇息，抽两袋烟。”樵夫不以为意道。

“这样吗，那就好，那就好。”沈易似乎松了一口气。他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松口气。

“你是干什么的？”樵夫问道。

“哦，我是到山里采药的。”沈易想晃一晃他身后的竹筐。忽然发现，他没带竹筐，因为他是跟妻子说去访友而不是采药。沈易一时有些许尴尬。

樵夫似乎没看出沈易的尴尬，嘿嘿一笑，走了。

沈易等他走远，树叶遮盖再也看不见他的影子。于是返身回来，偷溜溜走进洞里。

吓了沈易一跳的是，洞里竟然还坐着两个人。

光线不足的洞里，要不是沈易发现两个红色的点——那是烟斗上的火光——他早就直奔闸门了。

两个人就像两蹲佛像不动一动，胆小之人看到，确实很吓人。

“咳咳，两位小哥在抽烟呐。”沈易小心问道。

小哥以为沈易他是为了讨烟抽，忙嫌弃地转向一边。

沈易一时间也不明所以，以为他们嫌弃他这个不速之客。

沈易也找个地方先坐下来，想慢慢套个近乎。想看看他们是不是也知道山洞的秘密。他坐下来，用手假意扇扇凉，悠悠说道：“这天可怪热的哈，才走一会路，衣服都湿了大半。”

“可不是嘛。才打到两捆柴，就下了三斤汗。”其中的一个小哥应和道。

“不过这里却是的避热乘凉的好地方啊。不过山洞有些隐蔽哈，从外面却不容易看到。”

“那倒也是，我们也是前段时间才发现的，洞外的草有被踩过印迹。所以，我们看到了这个洞。”

“不知道这个洞是人造的还是自然形成的，看起来不像动物挖的洞哈。”沈易试探道。

“那就不清楚了。看起来这个洞跟这山一样悠久，大概是自然形成的吧。”另一个小哥答道。

“看他们样子，似乎并不知道这洞另有玄机啊。看来还是我聪明呢。”沈易心中暗暗得意的想着。

沈易决定赖到他们走人。

果然不一会，他们动身起来，拍拍屁股，对沈易点点头，背起身旁的柴草，走出洞外。

沈易微微一笑，稍微了等了一会，心想他们已经完全走掉了吧。这时去洞外一探究竟，果然外面毫无人影，只隐约听见远处传来悠扬低沉的歌声。

二十一

沈易终于又来到她的城市。但是他不知道，这次会不会再遇到她。她喜欢出游，万一她不在这座城市就惨了。

沈易赶紧来永安府，敲了敲门。但是怎么敲也不见有人来开门。“不是吧，全家出游了吗？连个看门的都没有了吗？”

沈易不知道的是原来看门的门房今天睡懒觉了，还没醒呢，所以没人开门。

好心的邻居上前告诉沈易，李家一行人回乡下了。

“啊，为什么会这样。难道真像她所说，她会去偷偷地来看我？”沈易想。

沈易回过神，问邻居，他们是去了几天了？

得到了答案是十天。

“那看来他们短期是回不来了。”沈易想。来回家乡和京城间，至少半个月呢。

沈易又灰溜溜地走了。

他出道城门外，正想向山里走去，却被一个人喊住了。

那个人自然就是她了。

沈易喜出望外，脸上遮盖不住的惊喜。跑上前，只见她从一辆马车上下来。

车夫把车停在路边，马在草地上随意吃草。

沈易看到她也蛮惊喜意外的样子，问沈易：“你怎么又来京城啦。”

沈易答道：“我最近有些药材要贩卖到京城里。所以就来了。”

“原来是这样子。”

“你呢，你怎么是从外面回来啊？”

“哦，我和家人回乡下。没想到在半路才记起有些很重要的东西忘了带，所以我又独自返回来取。”她解释道。

“这样子吗？那你现在要家去咯。我左右无事，免费陪你去一趟吧。”

她侧头笑了笑说：“也行啊。”

于是他们又像曾经一样相伴而走。

二十二

沈易和李澄碧一起走在路上，天上的太阳和沈易的心情一样明媚。

沈易想到他昨晚梦到的梦，就是像现在这样相伴而走，唯一不同的是，他梦里和她牵着手。他在现实里却没有梦里无所畏惧的勇气。

他只敢跟跟她说起那个梦。

他说：“我昨晚终于梦到你了。”

“好啊，梦到我什么啦。”她的眼里仿佛有星光闪了闪。

“这个梦说来话长啊，且容我娓娓道来。”

“嗯，好啊。”

“我梦到和你复合了。和你一起逛街。还牵着手。被我的朋友们发现了，他们都觉得我人品不好，疏远我唾弃我，但是我无所谓，依然光明正大的牵着你的手，不避人耳目。他们还把这件事告诉我妻子。我妻子知道后，我仍然不惧，无论她有什么反应我都不管，后来她竟然妥协，似乎原谅我，还要跟我一起过活。”

她笑了笑，并没有说什么。

“后来，我梦醒了，我觉得这个梦好真实好深刻，于是立刻闭眼继续接着做那个梦。”

“这么厉害，我没试过还能接着的。”

“我也偶尔成功过一两次而已啦。这次比较幸运，就接上了。”

他们说着说着，就到了她的家里。

这次沈易仍旧没有进去。在门外等她。

她一会取了东西出来。沈易继续陪她出城门外。

她问沈易：“你是不是要回家了。我们也是，要不要一起？顺路。”

沈易连忙推辞道：“不了，不好意思见到你的家人。”

她笑着说：“没关系啊。我妈妈还经常问起你来呢。”

“你妈妈怎么会问起我呢？”沈易惊异道。

“会啊，我记得每年都会问，去年你结婚后也问过了。”

“那她都问些什么啊？我是今年的结的婚。”

“噢，那你定亲是去年。她问起你现在怎样了啊，结婚了没。”

沈易心想：“你的记忆真不行啊。我至今还记得你的生辰，虽然不记得我现在妻子的生辰。”

“我说你结婚了，我们现在还是朋友。”她继续说道。

“是啊，我们还是朋友。”沈易强调了这一句。

“那你还跟我一起回去吗？”小李继续邀请。

“还是不了。我见到你家人我会不好意思的。而且我也不能直接回去，我要先去一趟鹿城，听说那里有野生的神鹿，鹿角可以入药，我镇上有个病人，需要这枚药材。”沈易找个理由圆谎。

“那好啊。希望到时我们有缘在镇上再见。”她毫不介意地说道。

“好的，随缘。”

沈易目送她上了马车，招了招手，她回头对他轻盈一笑。

沈易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二十三

沈易又穿越山洞，可是他不能直接回家。因为还没到时候，他之前跟她妻子说访友。于是他在下午时分先去一趟青水村，到他的好友王平家中。

他们曾在同一家药铺里做过学徒。王平现也在村里当了郎中。

王平看到沈易，非常高兴，杀鸡宰鹅款待他。说怎么那么久都不来找他。沈易说，最近医患多，需救治，难错身。

王平是个老实值得信赖的人。沈易当年和李澄碧在一起的事情，他只跟王平说过。王平当时还是光棍，如今早已娶妻生子，比沈易先进许多。当时沈易追求李澄碧时，王平还给过他助攻，甚至请他们下馆子吃饭，没想到至今沈易也没有回请他。估计沈易早忘记了吧。

王平似乎早已忘却沈和李的事情，如今闭口开口都是谈生活，谈工作。但是沈易还是从他的眼神中，发现一丝对他们如今状况的好奇之心。

沈易当然避而不谈了。他如今是张玲的丈夫。所以有些事情，现在不能再说了。

晚饭过后，沈易乘着月色，点起火犁，走了半个时辰，回到镇上家中。

妻子和沈易交谈几句，沈易跟她说了说去张平家中的事，还说下次带她一起去，或者请张平一家来做客。

张玲说：“好呀。”

“不过需要你做主厨，我打下手才行。”张玲又补充道，“上次请胡先生夫妻，我焗的鸭子都不够入味。”

“那也没问题。”沈易回她。

过了几天，沈易外出。当他去到镇子的郊外时，有个人喊住了他。

这个人还是李澄碧。

沈易又喜出望外。没想到，她真来找他了。

他看见李穿着一身浅蓝色花裙子，有如花仙子。

他上前跟仙子搭话：“你怎么知道我出来啊？”

仙子说：“我昨天就来到了镇上了。想去找你。又不敢直接去。直到今天才实在忍不住跑到你的住处，逮你。”

“那你岂不是在外面等了很久？”沈易笑嘻嘻。

“还好啦。不一会你就出来了。我就偷偷跟着你，在这里四野无人，我才敢叫你。”

“没有人看见你吧。”沈易内心还是有一丝顾虑的。这里毕竟是他的家乡，周围可能都遍布他妻子的“耳目”呢。

“放心，他们不知道我是来找你的呀。”

“那就好，那就好。”

“话说你怎么也这么快到镇子里的？”她问起这个问题。

“我会轻功嘛。”沈易随意开个玩笑敷衍过去。

“我一个人轻车熟路，自然快啦。你们一家子必然拖泥带水磨磨蹭蹭的啦。”沈易又补充解释道。他就是不说他是穿山洞过来的。

他们一起慢慢走在野外的小径上，此时鸟鸣声叽叽喳喳笼罩其中，似乎也和沈易一样兴奋。

“你为什么来看我啊？”沈易问她。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想见到。实在太想。一回镇子，看到那些景色景物都曾留有我们的痕迹，可能就触景生情了。”

“你知道吗，我刚才回头看到是你时，内心立刻砰砰地直跳。”沈易说。

“我也有些紧张。”她抿了抿嘴。

沉默了一小会。

“要是现在是四年前就好了。”沈易突然说道。

“为什么这么说？”

“这样我就可以光明正大的牵你手，拥抱你了。”沈易慢慢讲心里的话吐出来。兴许是憋得太久了。

“其实我现在仍然觉得你很好。”她沉默了一会答道。

“我心里也一直都有你。可是我现在也不知道，你当初是怎么想的？为什么我们会分开？”沈易说。

“我也不知道我当时是怎么想的。”她立马回答道。

“我现在没有办法了。我只能将这份爱深深埋藏在内心深处。”沈易说。

“是啊。我也许也该长大了。”她抬头望向了天空。

“我们还可以继续做朋友吗？”

“当然可以了。”

二十四

从此以后，沈易经常找借口外出，或去治人，或去采药，或去访友，或去买卖，总之他十天半个月就去山洞一趟。

有时他能找到她，有时不能，他一直小心翼翼的，让谁也不发现他的秘密。所以他不敢去得太密切，一个月才真的去找她一次，其他时候，就在远处静静地观察她。只要看到她，沈易就心满意足了。

李澄碧一个月才见到沈易一次，也没有起疑心。觉得沈易是有事才来的京城，不是特意来找她。这样她也心安承受这些。

但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渐渐的张玲发现一丝蛛丝马迹。也就是有一次，沈易说，要去山里采药，但是他背筐却忘了带。于是张玲就去山里找沈易。

沈易比张玲先走了半个时辰，张玲紧赶慢赶终于看到沈易的远远的一个影子。她走上前去，却发现那个影子消失了。她四处查找，终于发现有一个山洞。

“哦，原来你到这里休息啦？”张玲也跟着进了洞。

进到洞里，却发现，洞里空无一人。

“沈易明明进来了啊。怎么又不见了。”张玲有些担心起来。“不会被老虎吃掉吧？”女人就是容易胡思乱想。

张玲点起火折子，照看四处石壁。她和沈易一样，忽然发现有块石壁的颜色较淡。然后她就怀着好奇，上前摸来摸去。

终于被她运气好，摸到一个凸起的石头，不小心按了一下。石头竟然下陷了，紧接着石门慢慢转开九十度。

“啊，这里面竟然还有一个洞。难道我丈夫就是进去里面啦？”张玲想一定是这样，不然怎么解释他凭空消失的。

张玲于是也钻了进去。幽深漆黑的石洞，透着丝丝的凉风。要不是张玲直觉沈易就在前面，她自己一个人是万万不敢进洞的。她的胆子小得很呢。

进了一半，还是见不到尽头。张玲心里打起退堂鼓了。但是她的好奇心驱使着她继续前进。

终于在半个时辰后，她像沈易一样从另一个洞口钻了出来。

眼前的景色非常开阔。但是又非常陌生。

“这难道是世外桃源？沈易是怎么发现这里的？他发现了怎么不带我来啊？真是岂有此理！等我找到他，肯定要狠狠打他一顿才行。”张玲想道。

张玲也像沈易走下山去，在山下发现一条大路，两边不知道尽头。“沈易到底是向哪个方向走呢？”张玲踌躇道。

“看来只能凭借我强大的第六感了。”张玲想。

她决定朝北而行。

走了半个时辰，一座宏伟的城市呈现在她眼前。

“这里怎么有座这么大的城堡？比我们小镇大得多呢。”张玲自然自语。

张玲更加好奇，去到城门下，才发现，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京城。

“难道京城的路是这么走了。我怎么听说京城里我们家乡仙桥很远的，有几千里路呢？还是说那个山洞是一条捷径？哎呀，有点想不明白了。”

“还是快去找丈夫吧。”

京城之大，远超张玲的想象。这里这么多街道，她都不知道去找哪一条。她甚至都怕自己迷路。等下出不了城就难搞了。

可是好奇心驱使着她不得不去找他。她心里深处总有一丝不详的预感。所以她必须看到他才心安。

“只能又靠第六感了。”张玲顺着自己的感觉横冲直撞，每碰到一条十字路口，她顺着自己的感觉乱走。没想到竟然被她奇迹般走对了方向。

她离沈易越来越近。

而沈易正在和李澄碧走了一起。

二十五

张玲那天傍晚失魂落魄地走回家中。

沈易不久也回来了。

张玲看到沈易回来，并没有跟他打招呼。

沈易发现情况有一丝不太正常，心想：“妻子是不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等我开解开解她。”

于是沈易亲热地走过去，牵起张玲的手，轻声问道：“亲爱的，你怎么啦？好像不太开心啊？”

“是吗？”张玲淡淡回了一句。

“我的感觉是很灵敏的。你肯定心里有事啦。快点和我说说嘛。看看我能不能帮到你。”沈易自以为是地说道。

“没什么。”张玲说。

“说吧。说出来，心情就会变好的，相信我。”沈易不依不饶。

“一定要我说出来？”张玲问。

沈易感到一丝不详，可还是硬着皮头说：“对，你应该说出来，如果是我做错了，我一定改过。”

“好，那我就说了。我问你，你的背筐呢？”

“啊，我忘了拿了。所以后来我没去山里采药，改下村给老人看病了。”

“你是不是撒谎了？”张玲质问他。

“对，我其实也没去村里给老人看病。跑去和村头的常叔下棋了。”

“其实我本来觉得也没什么，也许她只是你普通的朋友而已。但是你却撒谎掩盖，就很可疑了。”

“什么？那个她？你看到她了？”沈易慌了。

“对啊，我看到她了，我还看见你跟她走在一起呢。”

“你是怎么发现的？”

“你不是忘了带背筐吗，我后面替你拿，去山里找你，后来发现那个山洞，然后接下来不用我说了吧。”

“夫人，我承认是我错了，我去见了一个女人。但是我说句题外话，京城那么多街道，你怎么就能找到我在哪条哪条巷子。你不是容易迷路的吗？”沈易又惭愧又惊异不已。

这句题外话，差点把张玲逗笑了。控制一下，她冷冷地回答道：“可能是因为爱指引我的吧。”

“我先前碰壁那多次都找不到她，难道是因为我不够爱。”沈易轻声嘀咕道。

“你在说什么，有什么大声说。”张玲又生气了。

“夫人，我完全承认错误。那个山洞我确实是偶然发现的，我跟你说，除了我们，其他人还没有，你千万不要对外乱说。我进去那个山洞之后，才发现，这个洞是通往京城的。我来到繁华的京城，想起我之前一起在镇上玩耍的朋友，所以，我就去拜访她。我跟她真的只是普通朋友而已。你看到我当时和她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吧。我刚才是怕你误会，再加上那个山洞的秘密太特别，我不敢随便暴露出来。”沈易诚恳地答道。

张玲久久地看着沈易，不说话，她发现这个晚上，是她丈夫说过最多话的晚上。由此可见，这里面并不那么简单。可是她又不想破坏彼此之间的感情。所以决定先缓一缓，念其初犯，给他一个机会吧。

于是张玲说道：“你知道你刚才说的话，有几分真有几分假，我现在暂时不追究，但是你现在已经不能令我完全信任了。所以以后我有理由对你所做的一切持怀疑态度，希望你好自为之，不要再让我发现你说谎，不然到时候我们就一拍两散，我才不在乎呢。”

二十六

这次风波就这么过去了。

沈易只能暂时避避风头了。所以较长的一段时间之内，他都在家安心照顾妻子，极少外出，外出也带上老婆。

后来，他又觉得这样有些挢抂过正了，更容易引起妻子的怀疑。于是，他又慢慢地有计划地外出了。先是下乡，后是访友，上山采药的话，就必须叫上妻子同去。

后来一段时间之后，妻子也慢慢放松警惕，不再整天追着沈易的屁股跑了。她毕竟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的。

但是沈易心中始终还想去京城。于是他想到了一个办法。

这个办法就是把妻子灌醉。

然而这个方法失效了，他妻子比他还能喝，最后先倒下来的是沈易。

第二个方法是让妻子吃安眠药。

因为妻子最近老是跟他说，睡眠不好。于是沈易想到这个妙招。

他偷偷地加大安眠药的分量，让妻子服用。

可是令人遗憾的是，没有效果。妻子每天都是按时醒来，比公鸡还准时。

第三个方法是培养妻子的兴趣爱好。

让她和左邻右舍的女友，去打麻将。

这个方法终于奏效了。她的妻子从此爱上打麻将，常常早出晚归。

沈易开始偷笑了。于是他选了一天良辰吉日，兴致勃勃地再度向山里进发。

此时，离上次见到李澄碧时已经过了两个月。

这天一大早，沈易就跑到山里，很快就穿过山洞，来到京城。他马上去找她，他渴望见到她。

果然他又见到她了。他们又一起逛街。

他们来到湖边，柳树下。

他跟她说：“真是很难才能见到你一面啊。”

她说：“是啊，那也没办法。我们只能靠偶遇。”

“话说你什么时候嫁人啊，好像现在也过去很多年了。”

“我吗，下个月。”她笑了笑说。

“是真的吗？”沈易突然内心一紧。

她又笑了笑，看了沈易说：“下个月…回家乡。”

沈易松了一口气。

沈易不敢逗留太久，每次能和她说几句话，心里就满足了。

回去之前，又重新看了一眼她。她还是那么青春靓丽。

这次沈易很早就回去，回道家还把饭菜做好，妻子才回来。

沈易会心一笑，妻子没有发现破绽。

他心中想，这次过关了，下个月她又回镇子上。到时候又有机会看到她，真是太美妙了。

于是他就心心念念等着她来。

当然他又继续做好丈夫的角色。

二十七

一个月后，李澄碧却没有来。

沈易感觉不对劲。

又等了两三天，他还没看到她。于是他决定去京城找她。

这天，他直接瞒着妻子说是下乡。然后飞跑到山里。然后穿过山洞，来到京城。沈易又快步向她家走去。

远远地看到她的门上贴着红纸，两边贴着对联，一个大红喜字印在眼前。

“原来她真的这个月结婚。”

“上次我问她是真的吗的时候，她为什么后来又否认了？”

“才一个月不见，她就结婚了。她几时有的对象？为什么从来不跟我提起过？”

“她跟她对象在一起多久了？”

“这些都无从知道了。”

她突然就结婚，让人简直无法相信。

“我唯有对你默默说一句：再见，祝你幸福。”沈易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