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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生命的绝处逢生
从来都没有父母......
文丨岳冰 图 | 网络
01
我叫萧玉,今年33岁,曾经初中没毕业就辍学了。
在我还不到两岁的时候,爸妈就带我到省城谋生,一年多后生下弟弟。
爸妈文化程度都低,从小家里太穷,没钱上学,他们小学都没有毕业,勉强能认得几个字。
因为在省城找不到体面的工作,干体力活儿吧,用他们的话说,不光能累死个人,工资还不够塞牙缝。
几经折腾,爸妈选择在街头卖菜。
卖菜经常要早出晚归,满4岁以后,和我同龄的孩子,都去幼儿园上学了,我却成了一岁弟弟的专职小保姆。
这也是我噩梦的开始。
每天,我妈都会把锅里蒸好米,里面放些零星的菜,用厚褥子捂在锅盖上保温。
在暖水瓶里存满开水,再把需要给弟弟冲的奶粉,分几个小包放好,嘱咐我每次吃饭的时候,给弟弟再冲一杯奶粉。
然后他们就把房间门从外面落锁,匆匆忙忙地赶早市去了。
我们一家租住的民房,大概有十几平方,阴暗逼仄,里面放了两张床,一张稍大点的双人床爸妈用,一张上下铺的单人高低床,是我和弟弟用的。
还有一张脱了漆皮的四方形旧桌子,放着煮饭用的锅,其它的日常用品,都是在地上随机摆着的。
好在房子的最里面,有一个改造的小厕所,至少我们不用像隔壁租房的那样,想上个厕所,还要跑到马路对面的公共厕所去。
这个十几平方的出租屋,就是我的整个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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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爸妈每天出完摊回来,都是晚上八点以后,但是我却每天都希望他们不要回来。
因为我做不到让弟弟不尿湿裤子,也做不到让弟弟不生病,更做不到让他们俩每天都能高兴起来......
爸妈回到家,几乎每天都能有足够的理由,对我非打即骂。
很多时候是,他们骂着骂着,我就睡着了,带一天弟弟,真的是太乏了。
眨眼间,我当小保姆已经三年,四岁的弟弟上了幼儿园,也学会和爸妈一样打我骂我。
弟弟打我骂我的时候,我多数就是躲躲闪闪,不去还手。
我妈会在一旁“哈哈”地笑,说儿子真有本事,都能打过姐姐了。
然后一回头就满脸嫌弃地对着我,养你这么大啥本事都没有,还不如弟弟。
不要和我说“天下无不是的父母”,这样的鬼话,我不信。
有一次弟弟在吃饭的时候,冷不丁抓着我的头发,使劲扇了我一巴掌,我忍无可忍站起来,朝着他的屁股,狠命踹了一脚。
弟弟在爸妈面前鬼哭狼嚎,我爸当即抽出皮带,狠狠抽在我身上。
皮带抽在身上的“啪啪”声,伴随着我凄厉的哭喊声,成了我整个年少时期的恶梦。
那以后,我就被爸妈送回老家,交给爷爷奶奶照管了。
我开始在村子里上小学,放学后去地里干农活,过年的时候看到爸妈回家,我老远就躲开了。
“爸妈”这两个字,在别的孩子听起来是欢欣鼓舞的,但是在我脑海里,却是一个最为狰狞恐怖的称乎,毫无亲切感可言。
我上学时的成绩吊儿郎当,混到了初中二年级,那些晦涩难懂的书本,我再也不想学了。
在一次放学后,我自作主张,找到20岁的堂姐,让她带我一起去省城打工。
堂姐打工的厂子,刚好缺流水线工人,和老板一说就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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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我工作的厂子在偏僻的郊区,除了干活吃饭,就是睡觉,无聊得很。
白天上班,晚上有时就和宿舍女工一起去网吧,加网友聊天。
我和一个叫白江的聊得最多,他如沐春风般的嘘寒问暖,对于一个刚刚15岁,从未享受到父母疼爱的女孩来说,是无比令人神往的。
两个月的聊天,让我有了一种,“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般的煎熬。
只有15岁的我,网恋了。
我被白江约出去见面后,才知道他已经三十六岁,还没结过婚。
可我不在乎,年龄大有什么关系,他比所有人都关心我,比爸妈对我好得多。
我从宿舍搬到白江不足十平方的出租屋居住,成了他的女朋友。
住到一起才知道,白江脾气特别暴躁,一言不合,非打即骂,过后他又表现得特别后悔,不停地道歉,说以后一定要控制好自己的暴脾气。
然后他又对我特别好,买新衣服,买零食,接送我上下班。
我想至少他对我还有好的时候,比和爸妈在一起好些,每一次都接受他的道歉。
有一天,白江的一个朋友来找他,说有一份销售工作,工资特别高,可以让我去试试,比做车间工轻松得多,
我自己也不想做辛苦的流水线工人,又被对方描述的高大上职业,深深吸引,就果断地辞职,跟着白江的朋友,去新单位报到了。
很快,我就发现了不对劲。
我和十几个女孩一起,被关在一个屋子里,每天晚上会有人来给我们讲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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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之后的半个月,我们都被关在屋子里,吃饭睡觉听课,没人能走出过那个房间半步。
同屋子的一个姐姐说,我们是被传销骗了,一定要想办法逃跑。
那个姐姐的性子真烈啊!
她试图逃跑未遂,被负责看护的人员抓住,毒打一顿后,她居然在第二天清晨,从窗户跳了出去。
我们在五楼,她的身体却意外卡到了,四楼住户窗外的一个树杈上。
楼下有居民看到后报警了。
跳楼的姐姐被救,警察也顺势端掉了这个传销窝点,我们这一屋子人都得救了。
在通知家属领人的时候,因为我真的不想见我爸妈,知道见了也是被他们打骂,就只把白江的BP机号,告诉给办案的警察。
白江接到警察的通知,以表哥的名义,把我接走了。
他说要娶我,让我和他一起回他的老家,想一想无比厌弃我的爸妈,反正我也和没家一个样,索性就同意了。
灰天黑地的坐了两天两夜的火车,然后又用了整整一天的时间翻山越岭,才走到白江的老家,一个只有十多户人家的小山村。
白江家里有三间破瓦房,低矮的小门楼破破烂烂,家里只有一个寡母,穿着补丁落补丁的衣服。
与其说是被白江安排到了他的老家,不如说我是被软禁了,每天还有干不完的活,劈柴,做饭,在山村的土地里翻土......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我的手很快就被磨出茧子,衣服也越来越脏,每天蓬头垢面,宛如一个地道的荒山野妇。
白江妈日夜盯着我,生怕她一个不留神,我就会偷跑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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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也是在这个时候我才知道,白江是个人贩子,专门拐卖妇女儿童的。
被父母责骂和冷落那么多年,我都没有绝望过。
可是那些被困在这个蔽塞落后的山村的日子,让我彻底绝望了。
我第一次无比笃定地相信,命运这种东西,它真的存在,它强大到,我根本无力去撼动它一丝一毫。
白江把我扔到他的老家后,自己就走了,说是忙生意,我知道他是去骗人了。
眨眼间,在这个小山村,已经过去大半年了,我原本紧绷着的神经,一点点变得麻木起来。
可能是我那大半年,老实巴交的干活方式,让白江妈觉得,我是没有能耐逃得出,这重峦叠嶂的大山了吧。
有一天上午,她破天荒地让我自己一个人,去山对面砍柴。
在一个弯道的拐角处,迎面走来一群人,看衣着样貌,像是刚从城里过来的。
其中一个伸手拦住了我,说妹子见没见过这几个人?
他伸手从衣服口袋掏出几张照片,我一眼就看见里面有自己的照片。
那一刻,脑袋“翁”的一生,心想坏了,是不是传销团伙的人又找我来了?不过还好,就我现在的模样,他们根本就认不出来。
我转身就要往回跑,着急忙慌中一脚踏空,眼看顺着山坡就滑下来,那人眼疾手快,一把拽着我的胳膊,另一只手已经牢牢抓住身边盘着的大树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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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
在他要把我往回拽的功夫,我趁他不防备,冷不丁地朝着他的一只耳朵,一口咬下去。
只听“啊---;”的一声,疼痛让他抓着我胳膊的手劲变松了,我趁机挣脱他的手,一咕噜就势滑下山去,顺着山渠的七拐八绕,他们很快就看不见我了。
他们初来乍到,不熟悉地形,我和白江妈来过几次,已经把这段路况摸熟了。
在我确定他们不可能追上我的时候,已经累得大汗淋漓,张大嘴巴呼吸时,感觉嘴巴里咸腻的利害,用手一抹,竟然满嘴的血,估计那个家伙被我咬得不轻。
心想他活该,谁让他们害人,要不我怎么可能来这个鬼地方,还被人软禁起来。
背后装柴的竹篓,早就不知道丢哪去了,看了看已经跑到村口,我索性一屁股坐在树荫下,再也不想起来。
接近中午,肚子饿得咕咕叫唤,我起身往回走。
刚进门就看见,那几个城里模样的人,就站在白江的家里,身边还多了两个戴大檐帽的,后来我才知道,他俩是当地派出所的民警。
惊诧间,我浑身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白江妈黑着脸坐在院子里,一声不吭。
被我咬到的那个人,耳朵上已经裹上纱布,他一眼看到我,马上说:别害怕,我们是警察,来接你回家的。
原来,白江他们在拐卖一名儿童的时候,被警察抓住,后来他一个老乡同伙,为了能立功,才供出来我的事情。
警察不远万里,找到这里当地的民警,协同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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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
再次被警察带回省城的一个派出所,他们已经了解到我的家庭情况。
看到我家确实穷,我爸妈对我也不上心,可能是害怕我出了派出所,再被坏人骗,救我出来的警察,居然一起给我捐款,凑齐学费,帮我在当地找了一个卫校,学习护理。
卫校的老师和同学,都特别关照我,我也特别珍惜这一次来之不易的机会,学习开始变得刻苦努力,毕业后,在学校领导的关照下,进入一所医院做护士。
我的命运,就这样被那些警察改变了。
工作两年后,和本院的一名医生相爱,顺利结婚生子,日子过得平淡幸福。
遗憾的是,弟弟因为游手好闲,二十六岁也没能娶上媳妇。
换位思考,正经人家的姑娘,谁会看上一个不做正事的小混混呢?
后来他因为一次聚众打架斗殴,对方有人丧命,弟弟一伙都进了监狱。
往日的亲戚朋友,在弟弟入狱后,很少再登门,爸妈守着老院子,生活有些凄清。
我曾想要接他们和我同住,但是可能是因为生活习惯,让他们感觉不适,他们还是执意要守着老院子,说要等弟弟出狱的那一天。
逢年过节回老家看他们时,他们都再也没有骂过我。
我的孩子在上小学,和那些成绩好的孩子比起来,算不上优秀,但是踏实善良。这对我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我想普通人的生活,多数应该就是这样的吧,有苦有甜,有酸有辣,有伤害也有治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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