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收过后,农村集市热闹非凡,东街卖的粮油副食,西街狗市也有人拴着牛羊待售,南街赌坊斗鸡场还有悄咪咪做皮肉生意的,北街清一色的饭馆炊烟袅袅。
好一幅“人间烟火味,最抚凡人心。”王老伍不禁赞叹道。
集市直至响午左右原本络绎不绝的人群基本都散了,除了北街零星的几家酒坊内仍然是人头窜动。
农忙过后的庄嫁老汉趁着赶集的热闹,拉上三五个好友聚在这青石板房小酌几杯。
“嗝~诸位诸位,我得走了,家里的夫人想必哼着盼君归,我那爱子也在等着我手里的二两蜜饯。”
喝的双颊通红的王老伍说道,便起身走到店门口,用手撩开帘子,“诸君,来日方长,下次再聚。”
“啧啧,王老伍这败家子,才几个菜呀,就喝成这样,走就走嘛,还拽几句斯文。”同桌的张三不爽道。
店主收拾着王老伍的坐位,一边擦拭着一边谈道:“他也就这样了,青年时期家里的几兄弟都死了,老婆也被他当做赌资跟人跑了。
唯一的儿子,也因为一场高烧给烧没了,一个人受到这些接踵而至的刺激还没疯掉,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除了借酒浇愁还能干啥。”
这王老伍原本生在富贵人家,家中排行老五,父母早年间离乡背井做了点小生意攒了点钱,直到王妈怀了他,其余四个伢崽带起来着实吃力,才回乡置办田地,收租度日。
几兄弟相继长大成人,殷实的家底,导致几兄弟变得相当堕落。
老大老二抽大烟肺痨咯血至死,老三喜欢斗鸡,自己的鸡被别人的鸡啄死,起了争执和对方斗欧被活活打死,老四嫖娼染病死。
这王老伍就喜欢喝酒和赌博,输光了房产、田产还赌,离谱的是有一次仅剩一条内裤从赌馆出来。
家大业大的王家,就只剩下两个垂暮的老人和一个赌徒,王家二老临死前,将王老伍呼来床边。
“儿啊~家里已然这样了,你去把后面的柜子打开,里侧有一个暗格,放了一坛…”
“没了。”还没等王爹说完,王老伍就把话给插了。
“什么!你这个逆子!!什么时候的事!!!”王爹仅用最后的余力怒吼道。
王老伍沉默不语,倏地跪在二老塌前。王妈用手顺了顺王爹的胸口,看向他曾经最疼爱的小儿子问道:“这大宅是不是都抵完了?”
王老伍瞬间像打了鸡血似的回复道:“那不可能,我再怎么败家,也不能把您二老的安身处也给抵了”。
王母觉得眼前的小儿子虽然败家,但从未不孝,似乎找到了安慰自己的理由。
“我早就想好了,这间屋说什么我也不会拿去赌,得留着等你们二老驾鹤西去,再给卖了,给您二老找块宝地风光大葬,以感二老的养育之恩!”王老伍理直气壮的继续补充道。
王家二老听完下小儿子的这句话后,先是一愣,几秒过后两个人当场气绝身亡!
后来此事经街坊邻里口头相传,王老伍成了当地有名的“大孝子”反面教材。
月朗星稀,乡村小道上有一人影摇摇曳曳,李四看着对面的人,此人穿着阔衫、大马裤,梳着一大背头,满面通红。
“哟,王老伍,喝的这么烂醉。”李四讪笑道。
“嗝~老哥,早上好啊,这是要去哪儿?”王老伍醉的一塌糊涂,昼夜都分不清。
“嚯,这味,你这蒜苗子配酒真是一绝。”李四捂着口鼻回道。“老伍,前面许二家今晚有牌九局,你要不要来两手?”
“不了不了,没钱。”
李四盯着王老伍提着的蜜饯,邪笑道:“我这带骰子呢,我吃点亏,你就拿手上的蜜饯和我赌毛票呗。”
“不行,这是给我崽子带的。”
“你把我这几张毛票赢了,回家拿给崽子花,这是好事摊上你了。”李四继续说道
“也对哦。”王老伍挠了挠头。
两人径直走向不远处的凉亭,在昏黄的路灯下,只一局,王老伍便把背篓里一周的伙食全输给了李四。
“这蜜饯我就不要了,你就带回家给你家那短命…给给我那好侄子。”李四说完提上一旁背篓一溜烟人就没了影。
“诶,我刚刚没压那背篓呀。”王老伍嘀咕着便倒头睡在长椅上。
夜晚气温骤然下降有些冷嗖嗖的,王老伍被冷醒,揉了揉惺忪的眼睛,正准备起身继续赶路回家。
忽然听到女人的啼泣声,顺着哭声的来源,走到一颗老槐树后面,只见一妙龄女子扶坐在树旁。
“你是谁家的闺女呀,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呀?”王老伍问道
“我叫李槐,是李四家的,刚刚父亲和你摇骰子,把我输给了你。”槐女抽泣道。
“不对啊,是我明明输了啊!”
“是我父亲输了,他说他出千,回到家后良心过意不去,决定把我赔给您。”槐女用绣帕抹了抹眼角的泪水继续说道。
“好好好!那我们这就回家。”酒劲很大,王老伍还不清醒。
“我来找你的路上扭伤了脚,你可以背我吗?”槐女指了指脚踝处。
“要得!我背你。”
一路上,王老伍背着女子往家去,酒还未醒一半,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略感吃力,但是!
王老伍感到后背软绵绵的,顿感精力充沛快步前进,不一会儿的功夫头上便冒出豆大的汗珠。
女子掏出怀里的绣帕抹了抹王老伍的额头,王老伍孤寡几十年了,被这绣帕上少女的体香迷的神魂颠倒,一个不留意便摔倒在斜坡上,滚了七八米远,摔的鼻青脸肿。
王老伍立马起身强忍着身上的痛意,踉踉跄跄的向女子跑去。女子不哭也不闹,只是叫王老伍贴过身来安慰一下她。
王老伍刚躬下腰,女子就一把抱住他,搂的紧紧的。这突如其来的行为,致使王老伍的心脏飞快地跳动并且木讷了一会儿。
“我有点饿了。”槐女伏近老伍的耳旁说道。
老伍回过神来跑去刚刚摔倒地方拾起那二两蜜饯,虽然受了点伤,但是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老伍动弹不得,咽喉也被双手扼住,怎么也挣不开槐女的双手,呼吸紧迫濒死感袭来。
槐女猛吸一口气,只几秒,老伍瞳孔涣散,心脏聚停,被吸的瘦骨嶙峋,连同魂魄也被抽将出来。
事毕,刚刚的妙龄少女撑破肉体变成一身长八尺面皮皱黑、连耳长鬃、双目流泪的恶鬼。
恶鬼将老伍的尸体折成两段吞噬殆尽。霎时间,寂静的山岭回响着牙齿与骨头碰撞地嘎吱声,无比瘆人……
隔天一早,凉亭围满了人群,几个乡干连同收尸人收到消息也赶到了凉亭。
“全身都干瘪了,吐了一地的山楂,应该是喝多了,吃了几粒山楂人给呛没了。”众人嘀咕。
“不对不对,我看是给这里的山精妖怪害死的。”一老者说道。
几名乡干检查后:“老人家不要乱说话,这王老伍没有明显的外伤,应该就是突发急症猝死的,大家不信谣不传谣。”
见多识广的收尸人面面相觑不作言语。
“好了好了,大家都散了吧,几个先生这里就交给你们处理了。”乡干向收尸人挥了挥手。
“我们不干,你们自己来。”
“为什么?”
且不说王老伍死相诡异,光是知道他的过往,收尸人都不愿意接这趟活,觉得晦气。
“我来吧。”人群中乞丐麻探出了脑袋。
最后这尸首由乞丐麻背上山埋了,条件是王老伍本是一个孤寡,把他的石瓦房分给乞丐麻安身。
尾语
王老伍呀王老伍,本是王老五,双亲早亡,弟兄惨死,妻离子夭,多了一个‘亻’变成伍,生时命贵,活无价值,死了浪费泥土。
本文首发于公号:一只诡异的猫
文/宠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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