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去王平煤矿,是很早之前决定好了的事情。
那时,我尚不知自己将何时去,怎样去,同谁去——这些繁琐的细节在无比确定、强烈的渴望前,是很难存在的。
要去,就这样。
倘若你要问我它究竟令人着迷在哪里,却是说不上来的;倘若你要我的推荐,亦是不会特意推荐这个地方。这件事就好比一个小朋友无意中路过一家小小的糖果铺,侧脸一瞥中,被某一支彩虹色的棒棒糖征服。之后的许多时间里,总忍不住在没人的地方,念叨念叨。
一场咒语,一个人的。
寻着知乎上帖子的路线,我们坐了3个多小时的车。期间我换了三趟地铁,一趟长途大巴。
原本是要一个人去的,恰巧好友Z也在北京,于是同行。同Z讲要去王平煤矿时,他还十分诧异:你竟然会查攻略了?是的,我是很早之前就被它施了咒语。
等大巴的地方,废旧着鲜活的报刊亭王平镇和王平村在一个地方,公路宽阔平坦,白杨立在道路两侧,高大紧密,阳光疏落,间或有车辆从很远的地方跑过来,再跑开去——干净,像是被风吹过的清澈干净。
到王平村的时候,已近中午,饿得头晕眼花。村子附近吃饭的地方,并不多。问了当地人,方寻到路边的小馆子——它热烈,狭小,湿热,墙壁上硕大的黑色风扇,缓慢摇着头,吐出温热的风——像极了揣着手,穿着碎花布衫,蓬乱着头发,站在村口等待丈夫归来的村妇。
我们从桌子之间的缝隙拐进厨房,再从仅容一人通行的厨房拐出去——厨房的后面还藏着一间小屋子。我们旁边的屋子,三个工人,正在热烈地谈论着,风扇呼呼的声音和闷热滞重的空气阻隔谈话的内容,听不大清他们的热闹是什么。
三个工人,啤酒配面,他们的生活面是用盆上来的,着实惊讶到我们,两人点一份都未必吃的完。很咸,像是和着汗水的味道——这或许正是他们需要的午饭,结实、咸重。
午饭结束的仓促,我们的时间并不多。废弃多年的王平煤矿还在这村子的后面藏着。
穿过空旷无人的主干道,拐进一条似乎未修完的路。路旁零星有一些住户。院子虽小,却也打扫得整洁干净。院子里通常会种些花草,长得正好,看起来色彩饱满,惹人可爱。
茅檐常扫净无苔。
一只蜷缩着安睡的土狗我俩的说话声和脚步声,竟是丝毫没有打扰到这只小狗的午觉,兀自睡得深沉,不知道有没有做梦。
越过零星的人家,越往上,道路变成了羊肠小道,一扭一拐地向上攀爬着。路面上时至今日,还是有许多煤渣。我们踩着煤渣往里走,繁盛的野草挡住了去路,正当要转身离去,被一阵很清晰的狗吠声吓了一跳。原以为再也没有人家和狗了。
一户人家门口,认真的门帘这张门帘,是仔细地用各种东西卷着曲别针做起来的,小时候也做过这样的事情,但认真地完成一张门帘这样浩大繁琐的工程,却是不可能的。初看到的时候,尚不确定,还特地走过去仔细瞧了瞧。只是没有姑娘挑帘而出,倚门问一句,谁家的书生小哥,要讨口水喝吗?真真可惜了。
踩着疯长的野草,七拐八拐,竟是让我们找到了煤矿的大门,应该是的吧。大门被死死的封着,进不去。倘若翻墙而入,这个高度似乎有些难呀,再也没法像当年那样,深夜里翻废弃医院的工地大门了啊。
煤矿的大门和友情出镜的模特沿着大门旁边的小路,一路溜达过去。就王平煤矿的由来,进行了深入的探讨。
Z:王平这名字是怎么来的?
我:嗯?哦,他爹妈给的哇!
Z:那王平煤矿呢?
我:哦,这个王平啊!
不在同一频道竟然还能瞎聊的典例示范。当然还是做了一些有价值的探讨的,诸如煤的运输以及成本等问题。就在探讨是陆运是铁路还是公路、主要运往什么地方的时候,废弃的轨道在杂草里探出身体。
远处若隐的山和野草中的轨道煤究竟是如何装载,门外汉二人组全凭揣测,当然,建筑们安静地给予我们提示。
煤出没的地方曾经的煤从这里落下,落在早已等待的火车里。火车载着它呼啸而出,定然忙碌极了吧?残留的煤渣随处可见。
废弃的轨道和轨道上的狗遇到这只狗的时候,我们还郑重地讨论了一下防护方法,然而,它只是怔怔地如此望着我们,不动也不吵,大约看够了,径自转身离开。
沿着轨道,越走杂草越多,有的杂草调皮温和,挠挠你的小腿肚,痒痒的;有的则似乎脾气大一些,要好好的剐蹭一下,叫你吃些痛,好记得它。野草已经很高了,轨道的前面似乎也没有路了,不得已再出来,重新寻找进去的大门。
运气似乎比较好,终归是寻到了正常的入口——是一座桥,从大约曾经是住宿区的某处生长出来,延伸至煤矿里面。
一座无比干净的桥。初看到,以为它刚被打扫过。风吹过的时候,桥身会轻微地晃动。
通往煤矿的桥,干净吧?从那座桥坐进来,看到的就是采掘工人浴室,旁边的一座四层楼,似乎整栋都是浴室。
浴室的门口绿树掩映中的浴室楼门,我们就是从这扇门里进去,小小窥探当年人们的生活。
从这里进去,煤矿的浴室世界结束完一天的采掘之后,工人们来这里洗个长长的热水澡,一边搓炭泥,一边在升腾起的热气和水花声中,大声讨论着,从煤和钱,到国家政策和老婆孩子,间或惦记一下锁在柜子里的几瓶酒。
那时候他们会忧虑煤矿的未来吗?或许一直有的吧。
喝过的酒和穿过的衣服 浴室里被遗弃的拖鞋从浴室出来,一路向里,路过办公的地方,空旷的不知道是用作什么的楼,还有许多年前依然能爬上去的锅炉。
令我意外的是,一座小小的亭台,在空旷的楼宇之间,台阶蜿蜒曲折而上,两旁种满了花木。煤矿里长大的孩子们,小时候是不是也喜欢爬上这座亭台,攀折沿路而来的花草呢?
——他们曾经认真地在这里生活着吧?
好啦,还有许多的图原本也想放上去的,但图多费流量。你们怕是会揍我啦。
我们离开的时候,煤矿里遇到两个中年男人,隐约在探讨着煤矿收购的事情。以后再来,或许这里就是新的样子了吧?度假或者什么其他的用处罢。
一只头搁在窗户上、话很多的狗最后放一张。我们路过的时候,这只狗,话很多,喂,哪里来的?要来住很久吗?我很会讲故事的。喂,要不要上来看看?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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