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斋

谭晋玄，人称小谭，某大省的公务员。平生酷爱阅览古书，常搜寻于陋街僻巷。每览奇书，寝食皆忘。一日闲暇，游寻于僻巷之中，见一新开书斋，上有匾额云：逍遥斋。往里望时，有一古屏风遮挡视线，屏风右侧是一窄门，大约只容得下一人。屏风上绘有一女子，坐着仰望银河。题诗是杜牧的《秋夕》。前行数步，来到斋中，两面墙绘有壁画，一面是大鹏展翅图，一面是寒江钓雪图。欣赏了片刻，便推门而进。满眼一片雪白，原来是光秃秃的一面墙壁，只在最左边开一口。走到开口处，又是一面墙壁，在最右边同样开一口，开口处有灯光透射，心想必是主室了，不免觉得书斋主人也太故弄玄虚。

走到透光处，往里面看，环形的书架扑面而来，高约七八米，甚是壮阔。抬头看时，只见上面的墙上中心处镶着一个直径约一米的圆形灯，周围围着一圈小一些的圆灯，共有三层。灯光明亮而柔合。书架前面的空阔处摆着四张小圆桌，每桌配有六个小圆柱矮凳。桌子左边放着一个架梯，用来取书的，看起来像是木头的，底下有轮子，竟似乎也是木头的。又迈了两步，来至屋中。右手边放着一个齐胸高的柜子，柜子里放着鞋套，柜子上散放着一些硬纸片，上面写着大标题：书斋简介。左手边不远处是一个齐胸高的曲尺形柜台，柜台中站着一老者，一身长衫，正在看一本书。脚下铺着暗黑色的软布垫，回头看墙壁中间时，果然，门装在墙壁中。真是个好书斋，说不定有奇书呢。

套了鞋套，拿起一张简介，随意地坐到小矮凳上。回过头看一眼老者，他依旧在看书。简介写得很简单。书斋里的书共分四大类：太古遗书三册，远古遗书二十六册，近古遗书一百三十册，另外还有古代精选全本五千六百三十五册。太古遗书中有一本名为《逍遥游》，心中疑惑：这不是庄子的文章吗？心下好奇，决定先看这本。

书架中书的放置，是按时间排的，越古的越在左边越在高处。仔细看去，环形书架最左边的最高一层上面只有一本逍遥游，另外两本《始源佛经》与《大道经经》并不在上面。回头看老者，依旧还是在看书，似乎一副并不愿被打扰的样子，更何况本就打算看逍遥游，也就不愿多问了。

将架梯推到最左边，取下书快速回来坐下。这本书与普通的书并没有什么不同，使用的字也都是现代的字。翻开封面便是正文了，字很小，只有蚂蚁大，根本看不清，只好凑近了看。奇怪的是，凑得近了，也还是看不清，或许是错觉吧，总感觉那些字似乎也跟着变小了。眯着眼看时，似乎清晰了一些，但字朦朦胧胧的，连意识似乎也跟着变模糊了。

模糊之中，感觉像是站在大海上，往脚底看时，原来是站在一小块岩石上。眼前是无穷无尽的海，平得像镜子一样，深蓝中透着黑，有点怀疑不知到底是不是海。天空灰蒙蒙一片，也是什么都没有。正想用脚试一试大海，却发现脚像被钉在了岩石上，根本动不了；想弯腰也做不到，身体只能旋转，头到是能转动。转动头看四周，却也与眼前一样，皆是无穷无尽的海。

正在纳闷时，忽然发现眼前如镜一般平的大海凸了起来，越凸越高，像是有什么东西要冲出来一样。但是很快，这种凸起便停止了。不一会儿，凸起开始消失，总觉得这下或许会引起滔天巨浪，但结果却令人大吃一惊，只不过令海水有点略微的下凹，没有任何大起伏，只在眨眼间，海又和镜子一样平了，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正在感叹这种大海的神奇，海面又凸起来了，而且这一次高度似乎更高，速度也更快了，只是凸起消失时依旧同上次一样，只是海面微凹而已。海下面必定隐藏着什么，只是海色偏黑，什么也看不见。这样的凸凹又进行了多次，眼见着高度直冲云霄，场面壮观而诡异，震憾无比。预感到下面的物体必将破海而出，血液中的每一个细胞仿佛都燃烧了起来。

“乒！”像是镜子的破碎声，海面终于如镜子一般破碎了，却又水花四溅。在无数成片成团的液体中，一个如鲸一般的物体飞越而出。物体离得很远，却依旧巨大，全身漆黑如墨，与灰白的天空形成了鲜明对比。散乱的液体飞快地掉落，落下时却又仿佛如同羽毛掉在铁板上，未能对其它部分造成任何影响。那个漆黑一团的物体掉落的慢一些，在它未落下之前，海早已又和先前一样如平镜了。当这个黑物体砸在海面上时，就如同一个水球掉在地板上，它自身迅速地变扁平，薄得像一张纸，从很远的地方一直扩展到眼前。虽然到了眼前，但依旧只是黑黑的一片，速度又很快，一闪而过，结果什么也没看清。那个物体之后急剧收缩，弹到很高的天上，不断被弹了多少次，最终才终于平静下来了。

在物体逐渐回归平静时，它上面的天空也逐渐聚集起很多滚滚黑云，黑云中时不时隐现着金鳞，像是藏着一条龙。黑云渐渐变成金色，云团也越来越大，天空也越来越暗了。整个天地间，好像只有上面的金色云团与下面笼罩着的黑色物体了。

“嘭！”的一声霹雳巨响，一道粗壮无比的闪电击中了那墨黑的物体。不知过了多久，墨黑渐渐变白了。“嘭！”又是一声巨响，更粗的闪电击中那个物体。白色的物体渐渐变亮，不一会儿竟如同太阳一样耀眼了，海水也发出“嘶嘶”的叫喊声。“嘭！”又是一道闪电，细如丝，几乎看不清。耀眼的太阳开始变暗，海水的“嘶嘶”声也逐渐停止了。

不知过了多久，天空又变亮了，云团逐渐变得透明。云团下面的物体现在变成了白色，白中透着一些淡金色，向四周发散着淡淡的光芒。

“唳”一声鸟鸣从远处传来。循声看去，从天边远来有一团红影飘过来，越来越大，像是传说中的凤凰。尖尖的长嘴，火红的羽毛，尾羽三根翎羽如飘带。随着凤凰地靠近，白色物体逐渐离开海面，飞上了天空。不一会儿，凤凰飞到了不远处，白色物体也停止了上升，就这样凭空悬在了空中。

“唳”凤凰发出一声尖叫，接着从它口中吐出一大团火焰，火焰飞过去包裹住了白色物体。熊熊烈火，热浪滔天，燃烧着白色物体，也不知是否会被烧成灰烬。

不知过了多久，白色物体的白色又渐渐变成了黑色，但这种黑并不同于先前的墨黑，而是一种普通的暗黑。被烧着的物体的形体也发生了变化，整个的变成了鳐鱼的样子。火焰渐渐地变小，红色也越来越淡，跳动得越来越慢，感觉不久便会熄灭了。

鳐鱼般的物体逐渐扇动它的扇鳍，不久后火焰熄灭，凤凰也飞走了，但那物体依旧停留在天空中，它大概是学会了飞翔了。仔细看去，它是没有脚的，似乎也没有眼晴，真不知道它该如何生存。

过了一会儿，它便飞走了，与凤凰远去的方向一样。

眼前的海面又开始凸起了，大概又会产生一只“鳐鱼”吧。

“天黑了，要关门了。”

眼前的景物消失了，蚂蚁大的字又重新出现在眼前。回头看时，老者就站在身后。

“书中那像鳐鱼的就是鹏吗？”

“离成为鹏还远着呢！”

将书交给了老者，脱下鞋套，从里面出来，已经天黑了，下起了豆大的雨。跑到街对面旁边的一家小店买了一把雨伞，之后便打车回家了。

这个故事是小谭告诉我的，后来我和他一起来这，哪有屏风呢？不过是一间废弃的空房，墙上有许多乱乱的涂鸦。

小谭的话，大概是梦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