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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周前,去香港书展上听过一个讲座。主题叫:个人书写与时代精神。分享者是许知远和路内。
许知远跟路内说,他很羡慕路内,以及和路内有着类似经历的几位作家,比如苏童、阿乙等。许先生所有其同经历,是说这几位作家,都同样用作品写描述过自己成长的经历,统称为一种小镇故事。在看似方寸之地长大,那里的一草一木都成为了今后笔下的世界。
许知远后来又说,这样的写作,会有一个弊端。当一个作家不断地回归到记忆之中去,很容易挖空自己。路内先生回应说,他自己似乎正面临着这样的问题,所以现在从小镇青年走到了大城市,也渴望有更大的视野,创造更多的故事。
路内说,写小说其实是创造故事。我是认同这种观点的,所以喜欢各种类型的故事。无论故事的背景是全世界的宏大格局,或是一个小乡村几个本不起眼的小人物,对我来说,都不重要。事实上,这是作为一个读者的轻松和幸运。不过,无论作为大城市青年的许知远,还是小镇青年的路内,在当下时代之中的写作,如何突破即有的框架,如何在自己的惯性经历中来一场突围,是他们共同的困境。
或者说,这是所有写作者面临的困境。在读陈崇正先生的《黑镜分身术》时,我依然在思考这个问题。
最初知道陈先生,是在豆瓣看到他的关于写作的专栏,而后买了由这个专栏产生的一本书《正解从写作文到写作》。整本书由45个问题展开,清晰地梳理了写作的脉络。在这本书的序言之中,他引用了杜拉斯的一句话:“身处一个洞穴之中,身处一个洞穴之底,身处完全的孤独之中,这时,你会发现写作会拯救你。”
毋庸置疑,陈先生一定被写作所拯救过。在读《正解》时,我没有这么想,但在这本《黑镜分身术》里,我感觉到了一种苗头。这种苗头既是上面所说的困境,也是被拯救过的重生。
书中所写的五个故事,既可当作各自独立的故事来读,也可以把它们纵横交错之后,编织成一整个地图去探索。无耐心者,大可以选择前者。不甘心的人,自然向你推荐后者。不过,我可以肯定地推断,绝大多数人,都会跟随着这故事潜伏的暗线,或是点着的明灯继续走一程再一程。
直到最后一页,你看到书上写到:金九鼎和香港阿伯并肩在一块石头上坐着,其中一个正给另一个点烟。没有知道他们会聊点什么。
他们在聊什么呢?半步村中的突如其来的魂机吗?那个被火烧过的破爷?会分身术的巫婆吗?还是人去楼空的停顿客栈,在木宜寺为什么为倒塌的千手观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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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是不负责给答案的。这是我一直认为的一个读好的小说读好的故事的标准。《黑镜分身术》里,也没有任何答案。就是有那么一个叫半步村的村子,一群长的过目即忘的普通人,只是,他们各自命运波折,挣扎于自己的苦难之中。像是一条条川流不息的小河,我们只能站在岸边观看,不能拒挡他们向东还是向西。
这个岸,恰恰是作者为我们精心搭建的。它的位置不高不低、不近不远。满足于读者的好奇心,却又控制住观者的欲望。后来,你会发现作者也一样我们并肩站于岸边。故事自有它的流向,人物也有该有去处,作者和读者不妄加控制,这是一种虚实之中难得共鸣,更是小说的精彩之处。
去年追过一个英剧,叫《黑镜》。看到第二季完结时,就没有再接着看下去。确切地说,是没敢看下去。此剧所有的故事仿佛都发生在未来,但又与我们当下紧密相连。是一种虚实交错体验。和朋友讨论此剧时,听到的评价常常是这要样的,脑洞太大了,想象力太丰富了。
无论是一本小说也好,一个影视剧也罢。如果它具备新鲜的奇思妙想,又能让有所省思,再给一点思考和惊喜,它自然是吸引人。只是,要创造这样的作品,真的太难太难。
陈先生显然也是看到某种创作的困境。他在这本书的序言中说:我看了太多端坐在土地上的小说…..既不能飞天,也不能潜水….这个大地上有太多新闻已经直逼作家想象的极限了,我对自己说,要写能飞天入水的小说。
我且私自地认为,《黑镜分身术》是陈先生对于当下时代、以及自我书写和写作群体突围的一个大胆创造。
这种豪迈的改革之举本身具备着一种宏大的、带着某些使命感的气势,也足够势头摇旗呐喊一下。陈先生在这本书里,并没有选择这种“表演”。而是以一种冷静地、真实地故事来呈现。
是的,是呈现。如刚才所说,故事不负责给答案,它提供给你线索,让你思考感知。
由此可见,这样的创作,再一次地“拯救“了陈先生。他通过一种冒险的构思,甚或是一种剑走偏锋的形式,去探索一种全新的故事形态。同样以一种小镇青年的角度,回归于看似平淡却奇幻的乡土之间,周旋于困境之中。深潜在水底,继而由自己的力量跳出水面。
作为还是八零后青年作家大军之中的一员,我依然由衷地赞叹陈先生的沉静不喧哗的写作方式,更羡慕于他简朴地构建着自己与众不同的故事天地。更可贵的是,他似乎还在孜孜不倦地在探索更长久、更丰富的创作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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